川普和金正恩新加坡峰會仍有變數

一、前 言

今年2月平昌冬季奧運會以來，兩韓積極走向和解，雙方關係迅速改善，帶動了半島周圍的和緩氣氛，和解氛圍加速營造，樂觀期待。先是美國總統川普在3月初接見南韓代表，聽取兩韓關係簡報，南韓代表團團長、青瓦台安全室室長李義溶逕自發布川普將與北韓最高領導人金正恩舉行峰會消息，並獲得川普證實。南韓總統文在寅藉著平昌冬奧為兩韓關係解凍，並促成美國北韓關係融冰的大戲顯然收到具體成效。各界引頸期待未來川普和金正恩峰會將爆出什麼樣的火花，這兩位世界最具特色的領導人，可否將戰爭籠罩的朝鮮半島推向和平。

4月27日的高峰會將朝鮮半島的樂觀氣氛帶到新高點，文在寅、金正恩兩人在38度線南北兩端的互動，包括文對金的笑臉相迎，以及金正恩刻意牽著文在寅的手回頭跨向邊界北端，象徵性地歡迎文在寅回訪北韓，不但引發懷抱統一熱望的兩韓人民無限激情，也吸引著無數世人的讚嘆眼光。兩人簽署的《板門店宣言》，洋洋灑灑數千言，向世人表明，兩韓基於民族意識和共同意志，不仰賴外國或受他國支配，獨立自主促成和平及最終的民族統一。

宣言首稱半島今後不再有戰爭。其次，兩韓停止一切敵對行為，從今年5月1日開始，雙方停止心戰喊話；雙方致力朝鮮半島無核化，再度予以確認；雙方更同意透過定期高層會談與熱線通話；並將過去經常發生海戰的黃海轉變成「和平之海」；把沿著38度線的非軍事區轉變成「真正和平區」；雙方並決定在今年內轉換韓戰停戰協定為「和平條約」，為此兩韓將積極推動包括中、美在內的三方或四方會談。

美國前中情局長彭佩歐3月初銜川普之命密訪平壤，曾就雙方領導人會商交換了意見，兩韓關係的樂觀發展更為川普決定與金正恩峰會提升進度。幾經周折，川金會地點和日期終於定案，川普5月10日宣布，今年6月12日他「將飛往新加坡與金正恩會面」。川普發布推文指出，「我與金正恩這場備受期待的會面，將於6月12日在新加坡舉行。我們將一起努力，讓它成為世界和平非常特殊的時刻！」

川普的發布消息和推特自然是獲得北韓的應允，不過曾幾何時，就在5月16日，北韓副外長金桂冠聲言北韓不滿美國和南韓最近的聯合軍演，並威脅金正恩不見得將出席6月份的川金會。北韓態度翻轉已為川金會帶來陰影，倘若川金會召開無門，不但北韓的非核化進程將因而推遲，也將重創原已和緩的兩韓關係，4月27日《板門店宣言》能否持續都成了問題。本文意在探討北韓政策反覆的原因、動機、美國的反應，以及將來川金會的動向。

二、最近兩項美韓聯合軍演惹議？

正當兩韓關係趨向緩和、川普金正恩峰會受到期待之際，為期兩週的韓美「超級雷霆」聯合軍演5月11日啟動，美國出動最新的F-22「猛禽」隱形戰鬥機及B-52戰略轟炸機。F-22戰鬥機最高速度2.5馬赫（時速3,060公里，最遠航程3,219公里，作戰半徑2,177公里）。F-22隱形戰鬥機不僅能躲避敵軍雷達，還配備探測距離逾250公里的APG-77控陣雷達。美國首次派出八架F-22參加韓美聯合軍演。

B-52戰略轟炸機最大航程16,000公里，在裝載32噸炸彈的情況下仍可以保持6,400公里的作戰半徑。B-52戰略轟炸機還可裝載35枚炸彈和12枚巡航導彈。除以上戰機外，美軍F-15和F-16戰鬥機等也參加軍演。韓國空軍派出F-15K、KF-16、F-4、F-5等戰鬥機和E-737「和平之眼」空中預警機。為顧及北韓感受，B-52戰略轟炸機未曾飛進朝鮮半島領空。

「超級雷霆」聯合空中演習是韓美空軍從2009年開始進行的例行軍演，目的在以對抗方式進行實戰化演練，提升空戰能力。5月16日，北韓突然宣布中止當天和南韓舉行的高層會談，並揚言取消6月12日在新加坡舉辦的「川金會」；北韓稱南韓與美國展開「超級雷霆」聯合軍演，「挑釁與對抗行為」，不得不針對美韓對未來的互動喊停。原本同日召開的兩韓高層會談，受此影響而無緣開會。

對此，美國一開始裝傻，國務院發言人諾爾特（Heather Nauert）表示，將繼續籌備川金會，「我們沒聽到政府或南韓政府暗示會取消演習，或不繼續總統川普和金正恩在下月的會面。」但白宮發言人桑德斯（Sarah Sanders）則說「我們注意到南韓媒體的報導」，並稱「美國將審視北韓所說的，並繼續和盟國協調。」五角大廈則強調，演習屬於防衛性和例行訓練，顯然北韓並不認同。

4月底兩韓高峰會時，金正恩雖曾表示對韓美軍演的「理解」，但此時美國先進戰機和南韓軍方進行大規模軍演，對北韓仍造成相當壓力，儼然是北韓發飆的導火線，北韓不快，事出有因。何況除了「超級雷霆」，尚有4月1日起一直進行至6月的鷂鷹韓美軍演，兩個演習齊頭並進，是美國對北韓「極度施壓」的具體實踐、藉以迫使北韓儘速廢棄核武。美國再次嚐到北韓的高度張力及取消川金會的壓力。

三、金正恩與習近平二度會晤真有影響？

川普對北韓可能變卦的反應頗為直接，他質疑金正恩5月初第二次的出訪中國與習近平的會晤，受習影響很大。言下之意，習近平與金正恩達成的共識，對未來的川金會不利。繼3月25至28日金正恩訪問北京後，5月8日金正恩與習近平於大連再度會晤，短時間內二度會晤，其意義真頗不尋常。不過，金正恩與習近平會晤時，焦點在向北京要求經援。《日本讀賣新聞》報導，金正恩對習近平當面表達對美國的不滿。金說，美國雖然承諾會在北韓結束非核化過程後給予經濟援助，但「美國的承諾不可信」。金正恩向習近平請求謂，如果北韓與美國就非核化達成協議，希望陸方能在北韓執行廢核的「中間階段」，提供北韓經援。報導稱，習近平給予有前提的「階段性支援」回答。習表示，美朝峰會應該最優先考慮就非核化問題達成共識。如果雙方有共識，且非核化「有具體性進展」，陸方就有「正當的理由」支援北韓。

會晤當中金正恩重申雙方的傳統友誼、親密紐帶和堅實根基。並期望藉由他來推動朝中友好合作關係，使雙方的互動順應新時代的要求，取得更為密切的全面發展。在談到朝鮮半島形勢時，習近平仍然一如既往表示，中方支持朝方堅持半島無核化，支持朝美對話，協商解決半島問題，中方願繼續同有關各方一道，為全面推進半島問題和平對話解決進程，實現地區長治久安發揮積極作用。

外界無法知悉金正恩和習近平的會晤是否存在秘密共識，特別是有關未來的川、金峰會。但金正恩對美國的不滿則是人所共知，主要也是川普的對北韓的言論讓金正恩無法信任，特別是川普在宣布和金正恩峰會不久，不只一次地主張北韓必須「做出具體的棄核動作」，川普才會考慮和金正恩見面。

長期以來，川普只是在和金正恩的峰會表示意願，且對金正恩的赴會自信滿滿，在金正恩的赴會條件上卻自說自話，似乎完全沒聽見金正恩首次在北京和習近平會晤時即提出，北韓主張非核化進程必須是分階段、同步進行的立場，而且必須是北韓和美國相向採取共同努力。堅持己見是川普的一貫行事作風，也是他和金正恩對北韓棄核進程的最大歧異，川普卻仍視若無睹，不曾正面回應金正恩的說法。

再者，川普怪罪習近平主導金正恩對川、金會立場的改變，恐亦站不住腳。前面說過，金正恩覺得他即使讓步了，也對美國原先承諾的提供經濟援助，保障北韓國家安全，以及最終與北韓建交，非常沒有信心，這是雙方最關鍵的衝突點。

習近平大連會晤金正恩時，說明他認識到北韓政局的發展。針對朝鮮勞動黨七屆三中全會所提全黨全國集中一切力量進行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戰略路線，宣布停止核試驗和洲際彈道導彈試射、廢棄北部核試驗場，習近平表示讚賞，支持朝方「戰略重心轉向經濟建設，支持朝鮮同志走符合本國國情的發展道路」。因此川普對北京以及習近平近期接見金正恩的看法，顯然有相當落差，也不合乎事實。

四、美國鷹派的利比亞去核模式

北韓當局對美國的不滿，應是積壓已久。先是川普為滿足美國極右派的脾胃，在答應與金正恩峰會後不久，便誇言北韓須做出具體棄核行動，完全不把北韓的安全考量、以及分階段與同步而行的願望放在眼裡，只自顧自地強調須照美國意見辦，北韓當局已經老大不爽了。加以先前以國家安全顧問波頓（John Bolton）為首的強硬鷹派，針對北韓的挑釁言論，讓金正恩更覺得美國誠意有問題，倘若跟著美國的步調走，北韓將全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