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皇明仁抗議

我在華盛頓住了20多年。約10年前，我參加過一次抗議日本大遊行，昨今兩天的抗議遊行是第二次。

全美華人向日皇抗議索賠（追賠、緊追不捨）會，在斐詠菱會長，李聖炎博士與多人發動下，於1994年6月12、13兩日，在白宮前公園，舉行抗議控訴大會，並列隊遊行示威。

在大會開始前，朱永德教授請人指揮先唱抗戰歌曲，《長城謠》與《松花江上》等名歌。五、六十年前，當我高唱這些流亡歌曲時，我會流淚。現在老了，但人老心不老，童心常在。唱著，唱著，因「感同身受」，我的熱淚，又情不自禁地奔騰而下。幼小年紀與父母在戰火中離散的人，他的心靈，永遠，永遠，都是在「流浪、逃亡，逃亡、流浪」陰影籠罩之中。

正當我陷入沉痛往事時，第19台黃傑平先生說我是抗戰八年中受苦受難的人之一，要我說幾句話。這苦難兩個字，更加刺痛了我心靈深處久已埋藏的創傷。於是，在過度激動中，我飲泣吞聲，語無倫次地說了幾句。

我的發言，就我個人來說，是我當眾獻醜。過一會，冷靜了，我很想請他不播放，以免在更多的人面前獻醜。但是，繼而又想，我的哭訴，也許是，代表那些千千萬萬業已死亡的同胞，所想訴說而又沒有訴說機會的人所訴說。於是，我就任由他處理了。只論大是大非，不計個人好壞美醜。那一分鐘的泣訴，是天下最純潔、最真情的自然流露。它不是任何最偉大的演員所能表演出來的。這是真正歷史見證之一，正像我遊行時，手中所持圖片，那些被砍下的血淋淋的朵朵人頭一樣。那些人頭的控訴，無言勝有言。

五、六十年前，當他們人頭落地時，熱血滾滾（連流淚的機會也沒有啊！）。五、六十年後，當我心靈創傷被激動時，熱淚潺潺（我還有幸為自己控訴）。

我當眾飲泣細訴，不是我個人之醜，是日本人之恥，是日皇明仁之恥。籐尾、奧野、永野等人，死不悔改，還要竄改歷史，更是恥上加恥。

參加大會的約七百人。紐約、維吉尼亞海灘各來兩大車。洛杉磯、舊金山、西雅圖等地都有代表參加。韓國人的鼓隊，增加生動不少。吳天威教授的發言，最為深痛。林翠玉女士的發言，最為激昂。

遊行示威、搖旗吶喊，是20歲左右青年的事，那是六、七十歲人的體力所可以勝任？昨（12）日下午「遊行」了四個半小時。今（13）日上午，又「遊行」了兩個半小時。雖然有些腿軟，但祇要一息尚存，我一定要堅持到底。現在，持手杖遊行，將來，坐輪椅也要參加。

昨天，在電視記者訪問我後，又有兩位報紙記者訪問我。當時，我說些什麼，記不清了。現在，我把感想於遊行結束後，立即寫出來，作為補充，也是一個見證。將來，還待年輕的人，繼續爭取。

誠如，「我是中國人」歌詞中所說，「……八年艱苦抗戰，證實我堅毅的民族。不到最後關頭，決不輕言戰鬥。忍無可忍的時候，我會挺身而出。同胞受難，山河待復，我會牢牢記住……。」我不僅會牢牢記住日本軍閥的血海深仇，還會隨時挺身而出，向日本爭取公道。

甲午之戰，中國戰敗。1895年4月17日，中國在馬關條約中，承認朝鮮為獨立自主國，割讓奉天南部（遼東半島）、台灣、澎湖給日本，並賠款兩億九千萬兩銀元，等於日本五年全國總預算之和。

1937年，日軍侵略中國，姦淫燒殺。八年抗戰中，中國軍民死亡二千萬，財產損失三千萬。中國如此重大損失，（我個人心靈創傷，迄今不能平服），日本戰敗，豈能借「以德報怨」混過？如能以德報怨，又何以報德？

今日遊行中，一黑人女青年，不斷高喊「不公道即無和平」。日本必須向中國人民賠償（人民損失一千八百億元）並道歉。這樣，中國人民取得公道之後，中日之間，才有永久和平可言。這是我的感受，我的認識，我的證言。

1994,6,13於華盛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