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案的後遺症

5月底報載，「促轉會」宣布一批「刑事有罪判決撤銷名單」，其中包括了民國40年代在自由世界華人中鼎鼎大名的《自由中國》雜誌創辦人雷震。其實，雷案本是一栽贓冤案，當時關心時事者盡知。唯事隔一甲子，已少人瞭解此案，因而少對「促轉會」此一宣布有所申論者。筆者不辭簡陋，一陳拙見，請高明指正。

雷震原是老蔣總統重用的親信，民國38年來台灣後曾啣命赴香港慰問羈港的反共人士。他與胡適等創辦《自由中國》雜誌之主要目的是「反共抗俄」和建立自由民主社會。「反共抗俄」當然得到當局的支持，但批判、指責政府之專制不法，又以軍事反攻大陸無望，則為當局所不容。特別是民國48年反對修憲，反對總統連三任，直接挑戰老蔣總統的權威和傳子企圖，使兩蔣都不能容忍。民國49年第四屆縣市長選舉時選務人員種種不當行為，如製作廢票，代人投票，故意唱票錯誤等等，使非國民黨支持的候選人落選，引起甚多人的反感。5月中非國民黨籍人士舉行選舉改進檢討會，主張成立新黨，要求公正選舉，實現真正民主，並決議即日組織「地方選舉改進座談會」，到了7、8月，「反對黨」－－「中國民主黨」已呼之欲出，並得到胡適的支持。兩蔣乃乘胡適率團赴美開會未歸，9月4日將雷震及《自由中國》雜誌社編輯傅正、經理馬之驌，以及前職員劉子英逮捕，並教唆劉子英自認為潛伏匪諜而誣陷雷震知情，即以匪諜叛亂罪交軍法審判。處劉子英徒刑12年、雷震10年，傅正和馬之驌交付感化。此一莫須有之冤案置雷震於獄中，嚇阻了「中國民主黨」之成立，《自由中國》雜誌也因而停刊。

按「中國民主黨」籌備委員會召集人為10位台灣省籍的李萬居、吳三連、楊金虎、許世賢、高玉樹、王地、郭雨新、石錫勳、許竹模、葉廷珪，與五位外省籍的雷震、成舍我、夏濤聲、楊毓滋、齊世英。預定由李萬居任黨主席，雷震為秘書長。目標是制衡執政黨以健全地方自治與國家體制，追求真正民主自由的中國。當時並未見任何人有「台獨」之言論與行為。

李萬居（1901-1966）是台灣雲林人，但早年受業漢塾，因反日前往中國大陸求學，後以勤工儉學赴法留學，畢業於巴黎大學社會系。並參加了以民族主義為號召的中國青年黨。民國21年返國，先後在上海、南京工作，中日戰爭時赴重慶，任職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國際問題研究所，並協助組織台灣同盟會。日本投降後參加台灣省行政長官公署接收事務，才回到台灣。後辭去公職，辦《公論報》。筆者相信在他和雷震等領導下籌組的在野黨，應是欲圖振興中國的。如果「中國民主黨」發展成功，可能就不會再有「民主進步黨」，而且即使大陸崛起，相信「中國民主黨」也不會走「去中國化」與反中、抗中路線的。

然史實是不能逆轉的。雷案之後，民心漸離棄國民黨。原「中國民主黨」的高玉樹民國53年贏得台北市的市長選舉，許世賢、楊金虎57年分別當選嘉義市、高雄市的市長都是明證。郭雨新出走美國，成為台獨分子。另許多中青年羈留海外不歸，遲緩了台灣的發展，也有不少轉向反政府。20年後的民國70年代，「黨外」更成立了「民主進步黨」，既反執政的國民黨又主張「台獨」，取得政權後逐步走向「去中國化」與「反中」。兩蔣當年逞一時之快，使「中國民主黨」胎死腹中，也使他們40年殫智竭力維護的「中華民國」，至今幾乎名存實亡。老蔣總統身後更遭到汙名化與侮辱，恐是他父子們始料未及的不幸後遺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