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流再起 翻轉2020有望?!

國民黨初選結果面面觀

耿榮水
(資深政治評論家)


海內外矚目的國民黨2020總統候選人初選民調,於7月15日正式揭曉,現任高雄市長韓國瑜以44.8%的總支持率拔得頭籌,獲得提名,將與民進黨提名的蔡英文或其他可能的參選人(主要為台北市長柯文哲),進行一場可能是20年來最激烈的選戰。

創下國民黨黨史上三項紀錄

韓國瑜在此次初選中脫穎而出,至少已在黨史中創下三項紀錄:

一是國民黨首次以黨內民調初選,決定總統候選人,過去的總統提名皆未曾有過競爭,如1996年的李登輝、2000年的連戰、2004年的「連宋配」,2008年與2012年的馬英九,亦無競爭者,2016年則先提名洪秀柱,後再上演「換柱」戲碼,改由朱立倫上陣,嚴格而論,洪與朱並無正式競爭,只是類如黨內政變,強將提名人撤換而已,而此次則出現包括郭台銘、朱立倫、周錫瑋、張亞中等五人在內的競爭局面,是國民黨建黨以來的創舉。

二是首次出現黨內同志在政壇沉寂多年後,再創政治生命第二春的高峰,韓國瑜之前雖擔任過台北縣議員、中和市副市長與三屆立委,但自2001年不再續任立委後,以迄2018年重出江湖,當選高雄市長,中間相隔17年之久,然一旦復出,卻掀起一股強烈的所謂「韓流」,吹襲至今,未曾止息,堪稱黨史上第一人。

三是在當選高雄市長後不到一年,竟能依循黨內初選民主程序,獲提名角逐總統大位,皆是黨史中史無前例,甚至是空前絕後之人,在台灣選舉史上也是僅見。故而不論選舉成敗,韓國瑜都已在黨史中留名。

實則韓國瑜在初選前兩個多月,行情並不被看好,除了他參選的正當性備受質疑外,一連串有關他的黑資料不斷被揭發,有的是真,有的是假,有的是仁智互見,包括:

--黃光芹爆出版《跟著月亮走》一書的版稅問題,顯示與人有金錢糾葛。

--蔡正元爆吳敦義曾幫他募款並交給他4,000萬元,涉及選舉經費與申報問題。

--吳子嘉爆韓與新莊王小姐有婚外情,還生下一女,更有傳聞韓冰非韓親生。檢察官立刻開庭偵辦,傳訊相關人士,涉及私德問題。

此中尤以家庭緋聞傳播最廣,殺傷力也最大,如果證明為真,必然一刀斃命。初步偵察結果顯示,此事純屬謠言虛構,全是抹黑伎倆。造謠生事的名嘴吳子嘉,除被控誹謗外,也終結了他的社會公信力,從此不見他在螢光幕上出現,足堪為其他信口開河的名嘴戒。

全台舉辦群眾造勢大會,嚇壞參選同志

另方面,韓國瑜為挽回聲勢,自6月1日起連續每週在全台舉辦造勢大會,包括台北、花蓮、雲林、台中、新竹等地,除了測試其支持度外,也藉此場合發表國政意見,堪稱為集面子與裡子的群眾大會。結果顯示,韓流仍然存在,甚且有愈演愈烈之勢,每場造勢大會少則10萬人,多則30萬人,到處呈現一片人聲鼎沸、旗海飛揚的熱烈景象,人氣之旺,嚇壞其他初選同志,除了郭台銘在6月30日,以永齡基金會名義,在板橋體育場舉辦一場不甚熱烈的慈善義賣活動外,沒有人敢辦政見會,畢竟聲勢差太多,相形見絀,不如不辦。

只是活動雖不斷舉辦,民調卻一直不見起色,外界乃有韓流停滯、聲量下滑之譏,韓、郭民調在伯仲之間,也成為初選前最普遍的看法。孰料最後揭曉,韓竟大贏郭17%之多,跌破各方眼鏡,許多郭粉都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也埋下郭台銘可能違紀脫黨參選的不確定因素。

郭台銘犯了戰略與戰術上的錯誤

郭台銘何以慘輸這麼多?選後各界多有後見之明,筆者原先也只評估大概小輸5-8%左右,會有這麼大的差距,殊難理解,深入分析,似也其來有自,主要是:

戰略上,郭宣佈參選的時機太晚,若能在去年九合一選舉之後即行宣佈,搶佔先機,大概就不會有後來的韓參選,可能只剩郭與朱立倫的競爭,頂多再加王金平,如此郭在三人中就有勝算。至少在今年3月韓出訪東南亞、港、澳、廈門之前宣佈,也可堵住韓之口,畢竟他那時尚未起心動念參選總統。韓應該是在4月中訪美期間感受到旅美僑胞的熱情支持,才下定決心參選的,否則李佳芬也不至於在郭宣佈參選後會說有「背後被開槍」的感覺。郭在戰略上犯了大錯,以後就不好挽回了。

戰術上,郭雖一直強調自己不是權貴,「黑手出身,白手起家」,但競選期間言行,表現前後落差太大,反而被酸有作秀之嫌。如不惜彎下腰,親自為記者繫鞋帶;訪農友,夜宿民宅;親口舔盤子,證明無毒……目的無非是要掩飾霸道而展現其親民作風。若干政見的確頗有新意,也展現其國際視野與經營長才,但被質疑其可行性,如主張國家幫忙養0-6歲幼兒,原可吸引年輕選民,卻因一句「不惜散盡家財」,被酸為吹牛,甚至是政策買票。最最失分的是在初選末期一些脫軌言行,如嗆聲不支持他的全國商總理事長賴正鎰,當選就要查他的稅、嚴厲指責中時集團為紅色媒體、國台辦打手、狗腿,激動落淚懇求韓支持他,「就算大哥拜託了!」……種種言行,均顯示他的情商極低,私人恩怨凌駕於國事之上,格局大有問題,不適任總統大位。

最後幾天,更是大撒鈔票、舖天蓋地買廣告宣傳,反而突顯其財大氣粗,與打「庶民牌」的韓國瑜形成極大反差,郭拉攏韓粉不成,反倒使雙方嚴重互嗆對立,更損及藍營團結,實非真正愛黨愛國的國粉所樂見。

目前各界最關心的事,究竟郭的未來動向如何?有無可能違紀脫黨參選?一般的看法是:郭一向以忠黨愛國立身處世,何況在宣佈參加初選時,即表示若民調低、沒被提名,一定全力支持黨提名的人,且他以極大差距落敗,應無脫黨藉口,正當性大有問題,周錫瑋即一口咬定他不會脫黨,唯朱立倫則一再矢言全黨要團結,否則國民黨就要打包了,暗示郭有脫黨可能。吳敦義則神情凝重,說他會安排與郭見面,會勸他以團結為重,馬英九也說有機會會和他懇談……云云。

郭絕不可能高喊「韓國瑜凍蒜!」

筆者評估,以郭台銘的霸氣與不服輸性格,他應很難吞下這口氣,但民調如此,他也不能不面對,目前出國散心一陣,終究會做出理智的抉擇,亦即放棄參選總統的春秋大夢,回歸現實,還是好好回來經營鴻海帝國,讓股價衝上200元,兌現對股民的承諾較妥。只是,要他在7月28日國民黨全代會時趕回,與全黨同志一齊高喊「韓國瑜凍蒜!」大概不會幹的,畢竟他的風度只能這樣而已。

至於韓國瑜將來怎麼佈局人事?副手要挑誰?與黨主席關係如何?目前均言之過早,有些是真的尚未決定,有些則是雖有口袋人選,但現在不能說。筆者可以肯定的是,張善政必然有一個位置,不是副總統,就是行政院長,而以後者最有可能,因如韓當選總統,一半時間留在高雄,一半就要有人在台北看家,張是他可以信任、有經驗能力的人,足以勝任行政院長之職。這方面,朱立倫就略遜一籌,因朱在中央歷練不夠,只擔任不到一年的行政院副院長,且兩人之間的互信也不足。當今年初朱南下拜訪韓時,兩人雖互動熱絡,還約定將來無論政局怎麼演變,都不會成為對手,事後有人向朱說韓不可能相信他,朱笑著神回:「我也不相信他!」

吳敦義不在意選後黨主席職位

韓國瑜與吳敦義的關係比較好處理,韓基本是經過人世歷練的人,雖然他對一些大老們行事有意見,畢竟吳對他有提攜知遇之恩,不能不回報,且未來競選活動一展開,他也需要黨務系統的全力助選,這方面吳敦義是不可或缺的主帥,而對全台各地派系最瞭解的,也非吳莫屬,故而韓應不致與吳去爭黨主席。站在吳的立場,既已不爭逐大位,就會全力輔選造王,期能奪回中央執政權,然後光榮交班退位,屆時擔不擔任黨主席,已無關緊要,他也不會在乎。目前提案要修改黨章,取消總統為當然黨主席的部分中常委,其實更想保住的是他們自己的位置,因若韓上來接任黨主席,自有他的一套人馬和構想,他們能否續保中常委,也大有疑問,故保吳即保自己,這方面吳是心知肚明的。

王金平的處境比較尷尬。他最早的如意算盤是:韓會報答三山造勢之恩,支持他參選總統,等到確知韓有意參選總統,自己民調又不如韓、郭、朱等人時,就以退為進,宣佈不參加初選,心中雖沒底,也頗怨韓,但仍照常進行競選活動,一則保溫,二則待價而沽,特別「肖」想郭台銘能出線,希望討個「郭王配」最好,若不成,也還有其他位置好安排,當時他一度是親郭遠韓的。等到韓流聲勢不退,幾場造勢大會下來,把他也嚇住了,乃又回頭與韓親善,兩人重修舊好。估計將來大選時,王必然還是會挺韓,只是較為尷尬而已。

筆者研判,將來韓也會給王一個位置,但不會是副手或重做馮婦的大位肥缺,若能賞個海基會董事長,王半夜就可偷笑了。

至於究竟2020藍軍有無可能翻轉?韓國瑜如何打贏這場選戰?變數太多,且拭目以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