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疫情開年是全面恢復兩岸交流年

楊開煌
(銘傳大學兩岸研究中心主任、兼任教授)


一、積極作為

今(2023)年是中共宣佈「放寬防疫政策」之後的第一年,也是中國「廿大」宣佈「中國共產黨的中心任務就是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鬥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之後的第一年,這兩個「第一年」有兩件事是關係到「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大事,一是推動中國大陸經濟的全面復甦和發展;一是推動兩岸恢復全面的交流。

前者在春節期間已經有了強勁回升的信號,據官方資料,今年春節假期全大陸境內有超過三億人次旅遊出遊,同比增長23.1%;國內旅遊收入超過3,758億元(人民幣,下同),同比增長30%。國內旅遊數據亮眼。

儘管由於當前全球的經濟環境不確定性依然很大,中國大陸內部「穩增長、穩就業」任務還很艱巨。大陸企業特別是消費服務業和中小微企業、個體工商戶困難較多,總需求不足仍是主要矛盾,保持經濟平穩運行面臨諸多風險挑戰和不確定因素。然而從大的趨勢來看,中國大陸今的經濟成長按國際貨幣基金(IMF)上月底的增長預測,也大幅上調0.8個百分點至5.2%。成為全球經濟的發動機,貢獻率達30%。

這既是中國大陸的期待,也是全世界人民的共同期待,應該說如果今年沒有特別重大的,不可抗拒的變故,中國共產黨的努力肯定實現。

後者則從去年年底,宋濤就任中共中央台灣辦公室主任以來,就展現出大陸推動「和平統一」的積極作為。據中國台灣網訊:

1月6日,國務院台辦近日向全國台企聯和各地台資企業協會發出新春慰問信,向廣大台商及其家人致以誠摯慰問和節日祝福。肯定台商台企,積極投身大陸經濟社會發展,參與兩岸經濟文化交流合作,為兩岸關係和平發展、融合發展,推進祖國統一進程所作的積極貢獻。

1月10日宋濤看望慰問部分在京台灣青年並與他們座談,呼籲要把握機遇,積極促進兩岸交流合作、融合發展。

1月28日、29日,宋濤到廈門瞭解「小三通」部分復航情況,慰問經「小三通」往返廈金的台胞,走訪廈門台協和台資企業,與在閩台胞、台企代表座談,聽取意見建議。

1月28日,宋濤在廈門會見來訪的中國國民黨前主席洪秀柱,強調「我們秉持『兩岸一家親』理念,尊重、關愛、造福台灣同胞,鼓勵和支持更多台灣同胞參與到現代化建設、民族復興和祖國統一進程中來,希望洪主席一如既往為此貢獻力量。」

2月5日,宋濤在北京釣魚台國賓館,舉辦2023年台商新春座談會,50多位台商代表參會。

2月8日國台辦宣佈自2月1日起大陸航空主管部門已通過《海峽兩岸空運協議》聯繫管道,促請台灣方面恢復兩岸直航航點,優先恢復廣州、深圳、南京、無錫、杭州、寧波、武漢、福州、合肥、重慶、長沙、鄭州、海口、西安、瀋陽、哈爾濱等16個台胞反映較為集中的兩岸直航航點。推動上述直航航點復航是全面恢復兩岸客運直航的第一步,後續我們會根據台胞台商需要,持續推動更多兩岸直航航點復航,滿足兩岸交流交往需要。

2月9日宋濤在北京釣魚台國賓館,接見國民黨副主席夏立言一行人,表示願在堅持「九二共識」、反對「台獨」的共同政治基礎上,同國民黨加強交往,增進互信,攜手推動兩黨關係和兩岸關係向前發展,共同努力為台海謀和平、為同胞謀福祉、為民族謀復興。

2月1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王滬寧在京會見中國國民黨副主席夏立言一行。王滬寧首先代表習近平總書記和中共中央對夏立言一行致以新春的祝福和問候。他表示,我們將全面貫徹落實中共廿大精神和新時代黨解決台灣問題的總體方略,全面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關於推動兩岸和平發展、促進兩岸交流合作的重要指示精神,團結廣大台灣同胞,共創祖國統一、民族復興的歷史偉業。」又表示,「台獨」與和平水火不容、與台胞福祉背道而馳。沒有誰比我們更重視台灣同胞要和平、要安寧、要過好日子的願望。兩岸同胞對正常交流往來的意願強烈,當務之急是儘早恢復兩岸交流正常化。」

2月10日宋濤和海峽兩岸關係協會會長張志軍分別向佛光山宗務委員會發唁函,致深切悼念。宋濤在唁函中表示,星雲法師生逢民族弱亂之世,披剃山河破碎之間,畢生致力傳承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堅定促統,反對「台獨」,矢志推動兩岸交流合作與祖國和平統一,貢獻卓著,永垂教範。

以上兩者雖然都會遭到美帝國主義的邪惡阻擾,但是在經濟面向,以美帝國主義如今的經濟表現,邪惡的政客恐怕有心無力,其破壞的效果,可以預期,可以預防,也可以化解,而且會是越來越明確。因為這種競爭既是制度的優劣之爭,也是民族文化之爭,而這兩方面美國都在向下沉淪之中;另外也和各國自身的利益相關,未必把美國利益奉為圭臬,我們以為困難雖有,可以克服;但是兩岸關係方面,內有台獨政權無原則的全力配合,外有美帝政客的全力挑釁,應該是阻礙民族復興的重大障礙,也是中美世紀鬥爭的重中之重。

所幸在美帝政客操作下,如強迫台灣購買波音787飛機,如提供台灣武器改為提供貸款購買,如強迫台積電遷美等霸道搶劫行徑,如在台島佈雷等等行徑;再如利用烏克蘭為「棋子」既裹脅歐洲為美帝利益服務,又以烏克蘭人民的生命為代價削弱俄羅斯;特別是美帝航母在中共於台海演訓期間,遠遠避走日本等等色厲內荏的行徑,加上在國際場合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一中政策」,全無誠信的空口保證,民眾開始逐步清醒地認清事實。

第一、去年年底的選舉,台獨政權的「抗中保台」牌失靈,台灣人民不吃「芒果乾」了。

第二、台灣的民意已經從當年陳水扁掌權時的「不抱美國大腿,行嗎?」到現在的「疑美論」台灣民意風向改變了。

第三、今年1月12日,民主文教基金會公布台灣人民針對兩岸關係的最新民調,針對「是否同意以『九二共識』為前提,重新開啟兩岸交流對話?」結果「有46.7%民眾同意,35.8%的民眾不同意」;至於「是否支持『抗中保台』? 」結果「僅35.7%民眾支持,50.8%民眾不支持。」

當然,我們並不知道這是台灣民意的真正覺醒,或是一時情緒的反彈。但是對中共而言,發現台灣民意此一變化,必然立刻秉持習近平在廿大報告所說:「大陸堅持以最大誠意、盡最大努力爭取和平統一的前景」。在對台工作上,不可能錯過任何可以「擴大和平統一」的基礎,正如以往孫亞夫表示的「和平統一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就盡百分之百的努力」去爭取。從此一角度來看,台灣的「弱美化」也是和平統一「增量化」的機會。

二、行動意義

從上述公開的行動展示,比對以往的中共高層與台灣政治人物及台胞、台青互動的模式,可以發現的確有些不同之處。

第一、從多次會見的人物安排看。

先是令人意外的是王滬寧與夏立言的會見安排,從黨對黨的角度,這是沒有問題的,因為王是中共中央政治局排名第四常委,從某種意義相比,也可以被等視為副手。此外在黨內王也將是「中央對台工作小組」副小組長,直接負責對台工作,另外依慣例王滬寧在今年3月的兩會之後,將出任全國政協主席,按以往從擔任政治局常委到3月正式出任政府職位期間,仍應是現任者出面,新任者會在3月正式接任之後,才會有會見分管業務的訪賓,換言之,王是提前公開任事,這就十分罕見的。而據報導,王還當面對台灣農漁民的要求表示應妥為處理。當著訪客的指示,也是不多見的表態方式。

其次是宋濤,在春節前看望慰問部分在京台灣青年並與他們座談;春節過後,就飛廈門與洪秀柱前主席會面;之後在北京釣魚台國賓館舉辦2023年台商新春座談並宴請參會者。在北京釣魚台國賓館,會見國民黨副主席夏立言一行人。而且在與夏立言一行人會面,要求國台辦的領導及局長們全數出席陪同,這是比較不常見的作法。

其三是北京市委書記尹力也出面會見國民黨副主席夏立言一行人,這一方面是代表地主之誼,另一方面尹力是從福建省委書記調升進京,也有地緣鄉親的情分包含其中。

從以上的安排,可以充分感受到「台辦」的用心和努力,對夏立言一行超乎常規的會面安排,說明他們對夏立言此行的積極態度。

這說明:第一、宋濤主持對工作的認真和積極,幾乎是夙夜匪懈,全心投入,而且要求台辦的所有幹部也要完全動員。

第二、從宋濤的努力方向來看,顯然在瞭解台灣民意,以便認真地、務實地對待台灣民意,為中共在新時代和平解決台灣問題奠定正面的社會基礎。

第三、雖然民意如流水,中共從來不致於忽視台灣民眾在西方媒體和台獨政權長期荼毒、洗腦下的「親美反中」根深蒂固價值觀,但是美國政客的邪惡本質已經暴露,必將一次比一次徹底,一次比一次瘋狂,因此,在保持戰略警惕的同時,牢牢抓住台灣的新民意,以對台戰術的成果去實現對台戰略的目的。

三、言說解讀

除了就台辦接待台灣同胞和訪客的規格、方式、場合等細節安排值得觀察分析之外,另一個重點是會見時言說的內容,也就是誰說?說了什麼?這一部分的重要性,甚至應該高於接待形式。然而這一部分的問題只能從媒體公開的內容來分析,而非全面的會談內容,何況媒體還有各自的立場,因此綜合不同的媒體報導,以其中相似的部分為分析「文本」,是比較可行的方法,大致而言,新一屆的中共領導在2023開年對台工作的重點有三。

第一是闡明「廿大」後的未來中國,並希望台灣可以參與。王滬寧告訴夏立言一行:「當前,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進入不可逆轉的歷史進程。大陸各族人民正堅定朝著習近平指引的方向,為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團結奮鬥。你們此次參訪一定能夠充分感受到大陸人民的信心和幹勁,親眼目睹神州大地民族復興的光明前景。」「我們歡迎和支持更多台灣同胞參與到中國式現代化和民族復興進程中來,共用祖國大陸發展成果和民族復興榮耀」。

宋濤對台胞說,「當前,大陸疫情已得到很好的控制,台灣同胞完全可以安心前來學習、工作、創業、生活。兩岸同胞對實現正常交流往來的意願強烈,我們高度重視並已全面做好相關準備。」

大陸媒體也報導在陸台胞的真切感受「新的一年,大陸發展空間巨大、前景光明,廣大台商對在大陸紮根發展充滿信心。台企聯榮譽會長丁鯤華表示,大陸發展潛力大、產業配套完整,台商已有投資基礎,未來仍會以大陸為投資重點。廣西台商莊久毅表示,兩岸統一是中華民族必將完成的歷史大業,兩岸同胞要攜手奮進,共同推進兩岸統一進程。四川創業台青郭弘揚表示,大陸出台的各項惠台利民政策為廣大台青創造了良好條件,台青定能在大陸追夢、築夢、圓夢。」

這裡很清楚地表示了大陸希望台灣認清自己的未來和大陸現代化努力是分不開的,越早參與越可以消除台灣的不安和焦慮。而大陸對此完全開放,「台辦」願意全心全意協助台胞登陸發展。

第二是再三強調「兩岸一家親」這個中共的對台政策核心的出發點,這是宋濤在不同的台灣同胞面前多次提及的話,他說「兩岸是一家人,要常來常往才能越走越親,兩岸交流符合兩岸民意,也是兩岸同胞的共同願望。」對台青、台商以及在廈門與返台的台胞見面,都會提「兩岸一家親」,為什麼要強調「兩岸一家親」,承認了它,就代表了所有的矛盾都是「內部矛盾」,解決的方法是平等協商、是講情理,所以對台灣人民強調「兩岸一家親」這個中國人都同意的價值觀。反之,不承認是「一家人」那就是「敵我矛盾」,矛盾的性質不同,解決問題的手段、方法也不一樣。王滬寧、宋濤在與夏立言會面時,一定提醒中國國民黨堅持「九二共識、反對台獨」,國共的會面只有在此基礎上才能實現;台灣人中不認這一點的則不在中共對台政策的範疇,如台獨分子,所以王滬寧說「台獨與和平水火不容、與台胞福祉背道而馳。」又說「堅決反對台獨分裂和外部勢力干涉,共同維護台海和平穩定。」

那麼宋濤的談話中,為什麼表示「歡迎綠營人士到大陸訪問」呢?其實宋濤的說法是有條件的,他說「只要他們也認同九二共識、反對台獨,大陸都願意接觸。」這一方面也是中共在綠執政時期的一貫立場,同時在當前台獨政權倚美反中,倚美謀獨的情勢下,基於台灣民意的變化,給綠營人士中非台獨分子留下一定的空間,這也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的手段。只要統戰可以成功,統一國家自然就沒有動武的必要。

第三是王滬寧說的「當務之急是恢復兩岸交流正常化」,這應該是中共台辦今年最重要的工作,台灣媒體人也觀察到同樣的現象。

除此之外,恢復便捷的交通是恢復兩岸正常交流的關鍵,先是今年1月7日斷近三年的兩岸「小三通」客運航線部分復航,截至29日,廈門到金門航線46航次運載3,000餘人次,福州到馬祖航線10航次運載230餘人次。

另外,在兩岸直航方面,當前大陸疫情已得到很好控制情勢下,國台辦的宣佈已如前述。

除了形式要件的準備,大陸涉台的智庫、團體和單位,也都開始籌劃相關的交流、研討、會議、合作的活動,相信大陸3月「兩會」之後,必然陸陸續續地開展,期使在短時期內,恢復以往兩岸交流的盛況。

2023年中共對台政策的工作重點是:第一、讓台灣同胞瞭解中國大陸的未來性,台灣的和平、發展都繫於大陸,中共對台政策一如既往協助台灣,幫助台胞。

第二、中共之所以願意堅持和平對台政策,基於「兩岸一家親」的認知,如今台灣的民意也出現變化的跡象,中共更應把握戰術機遇期,區分兩類矛盾「牢牢掌握住對台工作的主動權」,才能主導台海形勢的發展。

第三是要「協助台灣,幫助台胞」,要把握好台灣民意,今年最主要的工作是:全面恢復兩岸交流。

四、結 語

從中共中央對台工作領導小組對台工作的「起手式」來看,十分清楚地瞭解,無論中美局勢如何發展,北京都必須加速經濟的復甦和成長,從而可以擁有更多的籌碼「掌握對台工作的主導權與主動權」。

因此,可以預見,無論大選選情如何牽動台灣政局,大陸都將加大反獨力度,於之同時促和、促統、促融的工作,也是重中之重,以便為和統後的長治久安奠定厚實的社會基礎。

今年的工作重心在於促進兩岸各行業、各領域交流合作,深化兩岸融合發展;鼓勵台胞特別是台青到大陸「追夢、築夢、圓夢」;戮力實現北京當局所追求的和平統一前景。

而台獨政權阻擾大陸組團赴台追悼星雲大師決策是既失民心,又失自主和平的契機,可謂完全不顧台灣利益,不護台灣人民福祉的外來政權。

2023年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