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衛無窮填海心

在大陸，有一個紙質用品「心相印」，多年前的廣告畫面是幾個小朋友拿著紙巾在海邊，我小時候聽到的廣告詞，大意：「用心相印的紙把海水吸乾，這樣海峽對岸的小朋友就能過來玩了。」我對台灣的情懷，更確切地說，是好奇心，應該是從這個時候種下的。我為什麼這麼確定？因為時至今日，每每提到台灣，心中都有一個聲音在說：「把海水吸乾，把海水吸乾，把海水吸乾。」

近日與一群不及弱冠之年的學生們談起台灣的歷史文化，大家興緻盎然。當我問他們對台灣歷史的瞭解有多少？除了風景名勝，對於台灣曾經遭受過荷蘭和日本的殖民統治，曾經遭受過慘無人道的屠殺，曾經在民族危亡時，與大陸同胞攜手抗日的歷史，知之甚少。這更刺激了我在課堂上的肆意發揮。我能講的時間並不多，只能儘量陳述幾段重大的歷史事件。當中最重要的事件之一就是中日甲午戰爭的爆發，以及乙未割台之殤。

中日甲午戰爭爆發的導火線不在台灣，不在大陸，而在朝鮮。清政府原是受朝鮮的邀請前往協助鎮壓東學黨起義，卻在朝鮮被日本軍隊圍困。日本不宣而戰，最終導致整個北洋艦隊全軍覆沒，多少將士與艦同沉，丁汝昌絕望自殺，洋務運動宣告破產。日本佔據台灣的企圖蓄謀已久，早在1877年前後日本佔領琉球之時，使日大臣何如璋就致信李鴻章：「日人志在滅球」，「琉球既滅，次及朝鮮」，「他時日本一強，資以船炮，擾我邊陲，台澎之間，將求一夕之安不可得。」因此建議李鴻章「是為台灣計」，不可放棄對琉球的保護。何如璋所言，後來果真都應驗了。

乙未割台的消息傳至台灣，全台大為震慟。當我再次提到《馬關條約》，學生們恍然大悟，就是這個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我台灣同胞才淪於日本人的殖民統治之下，長達50年。這一切的發生，對整個中華民族而言，真是彌天大禍，對台灣同胞更是禍從天降。我仔細觀察每一位同學的表情，他們錯愕、驚惶、憤怒。我已如鯁在喉，低語了一句，我們的同胞為了這場戰爭的失敗受罪了。民族弱亂之時，人民的尊嚴從何談起？痛！真痛！

我為學生念了兩首詩，一首是黃遵憲的《贈梁任父同年》：「寸寸山河寸寸金，侉離分裂力誰任。杜鵑再拜憂天淚，精衛無窮填海心。」另一首是丘逢甲的《春愁》：「春愁難遣強看山，往事驚心淚欲潸。四百萬人同一哭，去年今日割台灣。」

大航海時代有起點，它對世界格局之改變的影響至深至遠。大航海時代似乎還沒有結束，它給中國人帶來的生離死別至今未落下帷幕。

當我再問一次學生，現在提到「台灣」，你們在想什麼？他們的沉默透露著一股低沉的氣壓，戚戚然。

我知道儘管大部分人未到過那片土地，但如同日據時期台灣人渴望踏上祖國的土地一樣，此刻我們都想親手觸摸那片土地，一起拂去恥辱歲月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