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將走向自我孤立

自絕於中國的台灣人的後果

吳榮鎮
(大學教師)


中國國民黨主席鄭麗文上任後面臨諸多挑戰,接受德國之聲記者鄒宗漢訪問時,她重申「中華民國憲法就是『一中憲法』。在憲法法理裡,我們就是中國人,當然,我們也都是台灣人,再往更高、更大的層面,在文化上、在歷史上,我們也都是中國人。」這樣的論述不僅被民進黨抹紅,在國民黨內也飽受壓力。近年來,「中國人」三個字彷彿成了台灣社會的禁忌。許多國民黨政治人物不敢公開說「我是中國人」。為什麼許多國民黨政治人物怕說「我是中國人」?

「中國」一詞早已高度政治化。凡是公開說「我是中國人」的,立刻可能被貼上「統派」、「舔共」的標籤。政治人物往往認為這種標籤足以致命。因此,許多國民黨人選擇語言自我審查。他們在公開場合避談「中國人」。但是,他們並未察覺:這個政治風險是來自2000年民進黨執政後,啟動國家認同改造工程,長期透過學校教育與社會教育機構所設下認知陷阱,對台灣人民進行認知戰的結果。

民進黨政府在學校教育課綱與文化政策上推動「去中國化」。歷史教育不再以中華文明為主軸,而強調「台灣主體性」。年輕一代在學校裡學到的中國歷史,被定位為「外國史」。這樣的教育轉變,使得「中國人」在新世代心中不再是血緣與文化的自我認同,而是地理與政治上的「外國人」。

社會教育方面,民進黨透過親綠民調機構,進行有關國家認同的民意調查,導引民眾在台灣人與中國人之間做出選擇,調查結果再透過學校教育課綱、教科書以及媒體廣泛報導。例如,教育部長期委託政治大學選舉研究中心所做的長期調查,20年來認同「我是台灣人」的民意比例升至九成,「我是中國人」比例降至一成,「既是台灣人、又是中國人」則在約三成徘徊。

其實,「中國人認同一成」、「台灣人認同九成」的民調結果相當缺乏信度與效度。筆者曾連續五年接受該中心專案民意訪談。見證該訪談題目的語意陷阱:「在一般情況下,您認為自己是台灣人、中國人,或既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筆者數度向訪談員反應,「中國人」這詞至少具有政治、文化、族群三種語意,問卷為何未定義?既然「中國人」涉及多義,應該分別設計民調題項,否則嚴重違反學術方法與倫理。

國民黨長期主張「中華民國在台灣」,但在民進黨執政後,「台灣」逐漸取代「中華民國」成為官方與社會主要用語。這導致國民黨陷入語言矛盾:若強調「中國人」身分,容易被民進黨與綠營營造的輿論攻擊為「親共」;若改口說「台灣人」,又被深藍支持者批評「失根」、「背叛中華民國」。

這種「左右不討好」的困境,使國民黨在政治語言上愈來愈模糊。許多政治人物乾脆選擇沉默或轉移話題,強調「中華民國是主權國家」,以避開敏感身分認同的陷阱,卻已提供民進黨十足的彈藥,帶領台灣人走上「我是台灣人,不是中國人」,走上自絕於中國人的台獨不歸路。國民黨必須儘速回歸中華民國憲法,設法撥亂反正,揭穿民進黨的國家認同改造工程是騙局,勿陷其所設下的認知陷阱,終結民進黨定義的「自絕於中國人」。

一、身分血脈的流失

民進黨以「我是台灣人,不是中國人」引導台灣社會主流論述。這句話在年輕世代中幾乎成為政治正確的語言,象徵著與北京政府的切割,也代表台灣主體性的堅持。然而,當「台灣人」與「中國人」被設定為互相排斥的身分時,問題便不再只是政治立場,而是身分血脈源流的自我否定。台灣人若全面自絕於「中國人」身分,雖然贏得一場政治身分的勝利,卻是身分血脈源流的流失。

二、文化血脈的斷根

台灣文化的主體雖受日本殖民、國民政府遷台、民主化運動多重影響,但其思想底層仍是中華文化的延伸。無論是儒家倫理、詩文教育、節慶習俗或語言書寫,皆可追溯至中國歷史的長河。當「中國人」成為負面詞彙,自絕於「中國人」,許多文化傳統將「被消失」,導致台灣社會價值觀出現真空。尤其,教育改革後的課綱淡化了中國史,年輕世代對自身文明脈絡的理解逐漸模糊。過去「四書五經」傳遞的家、國、天下的倫理觀,被「地方主義」論述取代。文化血脈將陷入「無根」的狀態:既非中國文明的繼承者,也未有足以支撐國家認同的新文化體系。這種「文化認同真空」使台灣的政客更容易依賴操弄敵意與仇恨,進行群眾政治動員,而非建構共同文化價值理想。

三、外交的孤立

台灣人自絕於「中國人」的結果,在國際法與外交空間將進一步陷入困境。“China”仍是目前聯合國會員國與常任理事國的正式席位名稱,並非“the People's of Republic China”。聯合國絕大多數國家承認「一個中國」原則,無論出於現實或外交考量,都不願挑戰北京的主權敘事。當台灣人自我定位為「非中國人」時,國際社會更難找到合理的法律依據支持台灣「脫中自立」,導致台灣在主權主張上陷入更深的矛盾。如近幾年民進黨政府意欲將對外辦事處以「台灣」取代「台北」,屢屢陷入困境。

四、社會兩極化

「我是台灣人,不是中國人」,自絕於「中國人」的認同對立,導致台灣社會的兩極化。主張「我是中國人」、「兩岸一家親」或「中華文化傳承」者,常被扣上「親中」、「賣台」的標籤;而支持「我是台灣人」、「台灣主體」者,則被視為唯一的「愛台」。如此,公共政策論述變成忠誠測驗,言論自由空間被壓縮,民主多元理性逐漸退場,社會陷入內耗。

五、文化歸屬失根

台灣人自絕於「中國人」不僅是政治選擇,也是一種心理現象。台灣社會長期使用中文、書寫漢字、過農曆年、拜中國神、讀唐詩宋詞等,這些都是中華文化的具體表現。當政治語言要求民眾「否定中國」,卻又無法否認日常生活的文化實踐時,心理便產生「自我分裂」,產生文化焦慮:一方面追求台灣主體性,另一方面缺乏文化歸屬感。久而久之,對語言、宗教、歷史乃至道德價值的共識將消解,社會變得浮動、焦躁而失根。

六、經濟雙重邊緣化

在全球供應鏈重組的時代,台灣仍高度依賴大陸市場。據財政部統計,兩岸貿易金額占台灣總貿易額的三分之一以上。「台灣人自絕於中國人」若被北京政府制度化抵制,兩岸經濟勢必被迫脫鉤,對台灣製造業與中小企業將造成沉重壓力,即使轉向東南亞市場也難以取代中國大陸市場。人才與技術選擇赴陸發展往往被貼上「親中」標籤,轉向歐美投資發展又成本高漲。對中國大陸保守,對西方又難融入,台灣經濟勢必形成「雙重邊緣化」的困境。

七、和平紅利喪失

從國際戰略角度看,「自絕於中國人」使台灣喪失兩岸和平的緩衝。北京視此為法理分裂的前奏,因此,加大軍事壓力與外交孤立手段。原本存在的「模糊地帶」被迫清零,台灣逐漸失去戰略模糊的空間。同時,台灣在安全上更加依附美、日體系。美國以防衛承諾作為政治槓桿,實質上強化台灣對美國的依賴。當「台灣人」的政治身分建立在「反中」之上,台灣便不再是兩岸之間的橋樑,而成為美中對抗的前線,和平紅利將消失,意味著戰爭風險上升,終將以戰爭作為代價。

八、結 語

台灣確實需要主體性,但主體性並非建立在否定「自己是中國人」之上,主體性應該是政治、文化、族群意識並存。台灣人真正的未來在於是否仍願意作為中華文明的延續者,並以理性與包容的方式面對歷史。

民調機構應回歸專業,秉持嚴謹與中立的原則,而非「拿錢辦事」刻意設下民調語意陷阱,為特定政黨進行國家認同改造。台灣社會的「台灣人、中國人」認同結構,調查問卷應從政治、文化、族群等三個層面分別設計,並分別說明其語意,調查結果才具學術可信度,也能真正反映民意的多元與變化。

立法院藍白立法委員必須全力藉由預算審查,制止教育部、文化部、政治大學,以及政府委託或補助的媒體,以及民調機構繼續推動「去中國化」政策。尤其,政治大學選舉研究中心長期接受教育部專案經費進行民意調查,卻刻意設下民調語意陷阱,為民進黨進行國家認同改造,建構台灣國鋪路,必須制止。

國民黨及政治人物,必須在鄭麗文主席的帶領下團結一致,勇於捍衛「中華民國憲法」,勇敢重新定義「中國」,堅定自己的身分「我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進而善用詮釋中華民國憲政法理的「中國元素」,抗衡民進黨的台獨文化,以自由與民主的視角重構與改善「兩岸關係」,才有機會重新掌握身分認同主導權,除去民進黨「自絕於中國人」話語權的壟斷。

因為,當「反中」變成唯一的政治語言,「我是中國人」銷聲匿跡,台灣人將失去文化深度與對外靈活度,最終走向自我孤立。「自絕於中國人」的政黨及政治人物或許能贏得短期的政治利益。但是,長期的代價是文化的失根、對外的困局與和平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