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新領導在為軍國主義還魂

日本首相高市早苗上任前對中國不假辭色，發言強硬，將之稱為二戰結束後對中國態度最為嚴厲的首相不為過。高市上台為中日關係構成變數，歷經岸田文雄及石破茂兩代首相的中日關係改善出現停滯。高市經眾、參兩院指名為104代首相後，中國未發賀電，此有別於菅義偉、岸田文雄及石破茂上任後旋即收到習近平賀電的作法。

《日本經濟新聞》報導，中國總理李強10月21日在高市首相就任際致發賀電，但此未經日本官方證實。日本官房長官木原稔表示，平時與中國維持各式外交往來，關於是否有來自中國要人的賀電等問題，對個別內容不便逐一回答。中國外交部亦僅模糊以表，聲明「中國根據外交慣例作出適當安排」。北京對高市態度保留，在對日外交上，不主動出招，視高市言行再行應對。

在美中博弈下，中國重視周邊外交，近年修好與日、韓兩大鄰邦的關係，但高市從政期間「厭中」形象鮮明，更持「歷史修正主義」，堅持「昭和」前期日本發動的戰爭為「自存自衛」戰爭，而非「侵略」。高市的史觀與石破茂形成對比，石破在卸任前，對二戰結束80週年發表個人見解，深切反省戰爭歷史，記取教訓。異於歷次首相談話，「石破談話」強調「為何當時無法阻止那場戰爭」此關鍵問題。石破意有所指，示警政治向右轉的日本勿重蹈歷史覆轍，將日本再推向戰爭。

高市是持「大日本主義」的保守派，在國會中不掩鷹派色彩，宣誓「要讓日本列島變得富強，重拾在世界中心綻放的日本外交」，並主張積極防衛，上台後不僅立即啟動岸田內閣2022年制定的「安保三文件」修正，更在國會的施政演說中，不顧日本財政收支困難，矢言在今年度提前實現原定於2027年度達標的防衛支出與相關預算成長至占國內生產毛額（GDP）的2%。

高市與安倍晉三前首相的「自由開放的印度太平洋」（FOIP）同調，配合美日同盟的分工調整及防衛支出擴大，將更積極介入印太區域安全，並與東協國家（ASEAN）及印度、澳洲等強化安保合作，建構以日本為支點的印太多邊安全機制，應對中國、俄羅斯與北韓對區域安全的挑戰。缺乏力守「和平憲法」的公明黨在內閣中的平衡作用，與立場同為極端保守主義的日本維新會共同執政下，高市在防衛上恐進一步突破「憲法第九條」的限制，揚棄「專守防衛」，將自衛隊轉型為具攻擊敵方基地能力的軍隊。

對此，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郭嘉昆表示，「近年來，日本大幅調整安保政策，不禁讓亞洲鄰國及國際社會對日本是否真心堅持專守防衛、堅持和平發展產生強烈質疑」。中國外交部透露對高市主政下日本防衛的改弦更張抱持高度戒心，中日互動的氛圍迥異於石破內閣時期。在對中外交上，高市雖一度保持克制，放棄在靖國神社秋季例行大祭期間參拜。高市國會施政演說時表達，稱中國是「重要鄰國」，表示「有必要構築建設性且穩定的關係」，在此基礎上指出日中之間「確實存在安保和經濟安保方面的關切事項」。上台之初，高市仍以「全面推進戰略互惠關係」定位日中關係，此源自安倍內閣，當時成功開啟日中關係的改善，高市想藉此展現對中外交積極態度。

高市終究難掩右派色彩，11月7日在眾議院回答立憲民主黨議員、前外相岡田克也就有關「台灣有事」的質詢時表示，「台灣有事」可能構成日本的「存亡危機事態」，在日本現行「安全保障法制」下，可行使「集體自衛權」。高市認為，「台灣有事」處於嚴峻狀況，日本須想定最糟的事態。

根據2015年成立的安保相關法案，若內閣認定屬於「存亡危機事態」，即可向尚未直接攻擊日本的對方行使「集體自衛權」。高市答詢時想定的事態為「伴隨使用戰艦、行使武力的做法」，即可能滿足「存亡危機事態」的條件，但日本將審慎應對此類事態，並非立即將之認定為「存亡危機事態」，並行使武力。

充滿「安倍色彩」的高市當不忘安倍在2014年7月推動「解禁集體自衛權行使」的相關安保法制修訂時所言，「集體自衛權行使」不意味日本未來可直接派兵介入台海的衝突，成為台灣抗衡中共武力威脅的安全槓桿。安倍當時解釋承認「集體自衛權」的行使是有限度的，「不可能讓日本為防衛外國而陷入戰爭」，「一般情況下不允許向海外派兵的一貫原則不會有絲毫改變」，認為「日本可能會為外國而捲入戰爭」，此乃誤解。

其實，日本安保法制轉軌，「解禁集體自衛權行使」之舉未結構性改變「美日同盟」中的美、日主從關係，日本在台海安全中能扮演何種角色，取決於美國的態度，日本難以尾巴搖狗，左右美國的對台政策，亦無法樂觀期待高市內閣將完成安倍未盡之事，透過日本版的《台灣關係法》立法，提供介入「台灣問題」的法律基礎，與賴政府建立安全合作關係。

在東亞多事之秋，日本政治向右轉，高市取代具自由主義色彩的石破茂，攜手與其政治光譜相近的日本維新會共組內閣，「安倍路線」歸位。高市以「大國主義者」自居，投美國總統川普所好，加速擴大防衛預算，著手修改2022年底上路的「安保三文件」，亟思擴大「集體自衛權行使」，為東亞和平投下變數。

高市在國會的「台灣有事」說使日中關係急轉直下，面臨「釣魚台國有化」風波以來最嚴峻的挑戰。高市上台後顧及對中、韓的外交，試圖淡化極右派的色彩，在「歷史認識問題」及「台灣問題」上保持克制，成功藉南韓慶州APEC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會談。

高市成功的外交出擊獲得日本民意的回響，據時事通信社的最新民意調查，高市內閣的支持率為63.8%，僅次於2001年小泉內閣的72.8%。高人氣的高市壓抑不住極右派思維，一改菅義偉首相以來不對安倍「台灣有事」說下定論的態度，道出介入「台灣有事」的謀劃，動搖上台之初對「一中政策」的立場重申。中國外長王毅正告日本「借台灣生事就給日本找事」，但高市就是不撤回「台灣有事」的發言。

高市對中外交出現從安倍定調的「戰略互惠關係」所獲得的成果一切歸零的可能，中日對話將全面停滯。因高市上台，分手自民黨的公明黨懷疑高市是否理解外交局面無法收拾的可怕後果，日本陷入中日外交風暴。日本最大在野黨立憲民主黨政調會長本莊知史認為，高市在國會答辯中稱「台灣有事」可能構成日本行使「集體自衛權」的「存亡危機事態」應是對安保體制及北京對台灣問題的定位未充分理解。自民黨政調會長代行田村憲久回應表示，「首相亦反省未充分說明背景之處，今後應該不會有類似此發言。」

高市的右翼史觀否認「大東亞戰爭」為「侵略」，將之定位為「自存自衛」戰爭，此語境幾分相似「台灣有事」將觸及「存亡危機事態」的發言，引發近代中日戰爭的歷史連想，激起雙方社會的民族主義，此不僅不利日本周邊安全，更不利台海穩定，侷限台日務實合作。石破茂認為，高市的發言無助強化日本對中國的威懾力。高市的發言意在鋪陳「安保三文件」修訂，鬆綁「專守防衛」及「非核三原則」的正當性，但再軍事化的日本無異背離「和平憲法」及「《舊金山和約》體制」。

高市對「台灣有事」可能構成日本「存亡危機事態」的明確表態有別於岸田與石破內閣止於政府部門私下討論，避免在國會等公開場合具體回應，她打破內閣對「台灣有事」是否屬於「存亡危機事態」採取模糊以對的態度。北京認為高市的發言違反1972年9月中日關係正常化時，日本承諾的「一中政策」，批評其為「干涉內政」，動搖中日關係的根基。高市上台未滿月，因發言失當為日本帶來外交危機。

中國以安全為由對大陸民眾發出赴日旅遊及留學的預警。中國為日本外國觀光客及留學生最大的來源，2024年中國觀光客在日消費額高達1.73兆日元，居全球赴日旅客之冠，佔整體的21.2%。此預警勢必嚴重影響日本的觀光業及大學的經營，中日商業往來停滯將使日本不振的內需經濟雪上加霜。資生堂、唐吉訶德、UNIQLO、三越伊勢丹、全日空等日本旅遊零售股17日集體暴跌。日本野村綜合研究所分析指出，若中國大規模抵制日本觀光，日本GDP將大幅減少0.36%，對低成長的日本經濟衝擊甚大，直接影響「早苗經濟學」的成績單。

此外，解放軍11月17日展開在黃海舉行實彈軍演，四艘海警船11月16日進入釣魚台列嶼領海內展開維權巡航。《解放軍報》警告日本若以武力介入台海，日本全境皆有淪為戰場的風險。日本須迅速緩解中日緊張，11月17日派外務省亞洲大洋洲局局長金井正彰赴北京解釋高市的發言無意介入「台灣問題」，日本政府以往強調「台灣海峽和平與穩定十分重要」的立場並未改變，以免「台灣無事」日本先「有事」。

日本力求即將在南非舉行的二十國集團（G20）峰會，高市與李強以「站著交談」等方式接觸進行溝通，並爭取日本擔任輪值主席國的中、日、韓首腦會談能順利召開，但高市若不撤回「台灣有事」的相關發言，金井赴中無功而返。高市內閣與中國存在信任關係的公明黨分手，也與安倍晉三主政時期的自民黨幹事長二階俊博的「知華派」分手，右派色彩鮮明，中日關係失去過往的互信與默契。

《華盛頓郵報》11月12日評論指高市是「煽動性的民族主義者、對華強硬派」，造成「日中複雜的關係開始惡化」。美國智庫哈德遜研究所亦認為，在公開場合提及假設情景非明智之舉。中日關係急轉直下成為「高市外交」的挑戰，缺乏外交歷練的高市難以複製「安倍外交」在美、中兩強間的左右逢源。

高市在國會直言「台灣有事」觸及「存亡危機事態」的發言不僅北京反彈，日本防衛大臣小泉進次郎語帶保留，認為圍繞「台灣有事」具體案例展開說明的做法將使日本招致攻擊。防衛省官員認為，發生緊急事態時諸多因素錯綜複雜，相關課題無論如何梳理都皆難以窮盡，故須維持「戰略模糊性」以威懾對方國家。川普亦不願對高市的發言背書，避免美國捲入對中國的批評，破壞美中達成經濟框架協議，步入關係穩定的階段。美國國務院就高市「台灣有事」言論重申維護台海和平與穩定，反對單方改變現狀，示警高市偏離介入「台灣有事」與否的「戰略模糊」政策。高市的「台灣有事」說點名中國，易被解讀為日本加劇緊張局勢，無助深化美日同盟，可謂損人不利己，應是「釣魚台國有化」後，再次的對中外交失策。

在中日緊張升高，中國在黃海演習之際，南韓以獨島（日本稱竹島）爭議再起為由，暫停韓日聯合演習，是項演習日本防衛省定位為「強化合作的象徵」。南韓李在明政府似乎不願在此中日關係敏感時刻，給予外界站隊日本的印象，損及中韓關係，危及朝鮮半島安全。

相較美、韓及日本防衛省對高市的「有事」說慎重以對，賴清德反其道而行，火上加油，聲援高市，呼「中國」克制，喊話在野黨「尊重日本國內政治，不宜負面解讀」。高市捅了馬蜂窩，中國人對日本侵華的民族情緒仍在，台灣曾被日本殖民半世紀，「台灣問題」不僅攸關「一中政策」，更事涉「歷史認識問題」，不容高市說三道四，藉口日本「存亡危機」染指台灣。

賴清德聲援高市無異站在日本右派立場，是沒事找事的不知死活之舉，回到「一個中國」，重拾操之在我的兩岸對話是賴清德的唯一出路，假手外入，適得其反。「有事」不應是「戰事」，「和平」才是保障日本生存的關鍵字，日本殖民地的台灣已一去不復返，賴清德絕不代表絕大多數台灣人。賴政府切莫對高市一廂情願而寄台獨希望於日本，淪為高市煽動民粹主義的工具，那麼一來，不論台灣有沒有事，賴清德與其一夥一定有事，屆時就看日本尊不尊重中國的「國內政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