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家父--黃順興

佐籐妮娜


家父的政治觀裡只有一個原則,那個原則對他而言,就像一根橫量的尺。

他這把不能彎的尺,從台東縣的從政開始,得罪了台灣國民黨;再來左傾投共後,得罪了今天台灣政權的民進黨。中共人大大會的舉手反對的驚人之舉,也得罪了中國共產黨,最後剩餘的台灣統派朋友也疏遠了。

他這種為原則而反對的獨特個性,既然做得出來,就得付出相當的代價,政治上永遠是寂寞的,但既不迎合現實政權又不看未來的風向,更不瞭解自己的政治市場的價碼,只知守著自己的原則,單打獨鬥,走到今天。

他不限於任何一個政治形式,也不適用於任何一個框框。在蔣經國政權裡乖乖地不要唱反調,在中共政權下不要舉手反對的話,他的人生不是更順暢,不必一山過一坡。何苦扮演一個不受現實政權欣賞的人物。他永遠是在順境中找逆境,逆境中尋求自己的原則,原則就是他的定軸。明知反對中共只是蚊子咬大象,但在他政治旅程中,民主政治的投石問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從政開始到去世為止,他的態度從沒改變過,變的只是台灣人民。從蔣介石父子政權的反攻大陸,到李登輝、民進黨的台獨政治,改變到今天的經濟統一化,政治獨立化。半個世紀的日本帝國的殖民統治到今天台灣島內的日本崇拜。對隔岸的中共而言,將來的統一問題當然是光明的,因為台灣人善變。

二○○一年八月在巴西旅遊中,動了心臟手術後,身體情況不是很理想,本來預計二○○三年與家父共住巴西,但我認為去巴西倒不如去台北,我也去台北郊區看了房子。回台定居他從不考慮,因為中共對他一直很厚意,雖然是個不受歡迎的台籍人士,人大常委退下之後,中共仍然維持他的級位、待遇,到他逝世為止。

家父只是一位有自己的政治原則的普通台灣人,喜歡家鄉也熱愛祖國。以他最後半年裡寫給官方的一封信,來結束這篇追憶文字。

順興生在日本帝國殖民地時代的台灣,雖在敵國霸權統治下仍無時不念祖國,而今復在國民黨與台獨政權圖謀分裂,作為矢志冀求大統一的一份子,正面臨著或將無法看到兩岸統一,勢將含恨於九泉之下,於心何堪,命乎!

二○○二年三月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