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免是人類最高貴的語言

在兩岸內戰對峙的體制下，兩岸人民都慘遭骨肉離散之苦。台灣有長達38年的戒嚴，大陸也有長達將近30年的「以階級鬥爭為綱」，致使兩岸中國人民的心靈慘遭扭曲，是為我民族最深沈的悲痛。

為了減少國家分裂所帶來人民的痛苦，在台灣解嚴前，我就與一些朋友推動了「外省人返鄉探親運動」，並且，於88年首先協同何文德先生率團前往大陸探親。親自目睹了大陸的實際情況，並沒有台灣的反共宣傳說得那麼糟。不意，89年發生了「六四事件」，我和許多台灣的朋友一樣，無法接受坦克車對群眾的鎮壓，甚至痛哭流涕。但是，為了關切和理解，在許多台灣遊客紛紛離開大陸的季節裡，我和甫出獄的外子林正杰，毅然前往北京一探究竟。在北京那凝重而沈悶的氣壓下，我們並沒有對中國絕望，也沒有對民主絕望，我們知道，中國和兩岸的關係，還有更長遠的路要走。

89年，正杰的立委選舉過後，我們開始思考，如何報答選民對正杰的愛戴和信任，我們開始思考什麼是台灣人民的大是大非和大利大害，毫無疑問的，兩岸同胞相殘，兵戎相見最是台灣人民的「大非」、「大害」，只有整合才是台灣人民的「大是」，兩岸人民的和平才是台灣人民的「大利」。中國的道路還是要走下去，兩岸的歷史傷口終需縫合。於是，我們開始籌辦「兩岸關係文教基金會」，以服務於台灣人民的「大是」、「大利」，也是奉獻兩岸人民共同的「大是」「大利」。

雖然，我們被疑慮和敵視的眼光扣上了「統派」的帽子，但是，我們相信「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人民一定能判斷誰在為台灣人民最大的利益奮鬥。

但是，兩岸的和平與整合並不是沒有條件的，那是需要有更多的愛心和智慧，那是更需要有大陸的穩定、和平和民主的發展。

不意，在「六四事件」漸漸平息，大陸政治也漸趨穩定之際，卻傳出北京審判六四被捕民運人士的消息，而引起了海外華人的齊聲抗議和譴責。

正杰為了台灣的民主運動入獄二年，做為政治犯的家屬，我是深有體會的，並且，在戒嚴時期國民黨對「政治犯」的濫捕濫殺，早已為台灣人民所深惡痛絕。所以，中共對於六四民運人士的審判，必然也會傷害到正在發展和整合中的兩岸關係。

個人認為，「六四事件」應分二方面來看，一是法律的，一是政治的。

在法律方面，雖然我不瞭解大陸的法律，但審判犯罪至少必須要有法律所規定的客觀犯罪要件，而不是行政當局主觀的認定。並且，犯罪要件的證據必須要能被證明，而不能只是一些「動機論」的推測。犯罪動機誠然也是犯罪要件之一，但必須要有表現的行為形式，並且，行為形式必須要和犯罪動機要有可被證明的邏輯必然性。其次，審判必須要有合法的程序，我也不瞭解大陸的刑事訴訟法的規定，但是，審判公開、合法辯護、拘押時限，這都是一般文明法律的通則。

在政治方面。法律的目的是為了維護社會、政治的穩定和發展、「六四事件」是一個政治事件，追究起來，在本質上是因為經改的失序和中共內部路線的不一致，中共自己也承認「問題出在黨內」，怎麼又可以用審判民運份子和知識份子來代替「問題出在黨內」呢？從現實上來說，目前大陸政治已趨穩定，以審判民運份子來達到穩定政治的目的顯然已不存在，而且引起海外及台灣人民的疑慮，是完全沒有代價的。

往後的審判尚不得而知，目前，已經宣判的民運份子的刑期，不過二年到四年，從以往的「台灣經驗」來說，不可謂之不輕。78年，台灣的「美麗島事件」，叛亂部分判決的刑期至少都是十年以上，刑庭判決的部分也都五年左右。但是，問題應該在於，這樣的判決是否合法，又是否在政治上合理。

所以，希望大陸當局對「六四事件」的審判當思之再思，不可一錯再錯，即使是有個別的犯罪，也希望大陸當局能以寬恕仁厚之心予以赦免，雨果不是說過嗎？「赦免是人類最高貴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