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終須服從正義原則

美國國務卿鮑爾（Colin L. Powell）2004年10月25日在北京接受鳳凰衛視訪談時表示「台灣不是獨立的」、「台灣不享有國家主權」、「（台灣）獨立運動，或那些在台灣宣揚獨立的人不會得到美國的支持」。鮑爾同一天接受CNN訪談時表示「美國希望兩岸都不採取片面行動扭曲最終結果，那就是各方都尋求的統一」（We want to see both sides not take unilateral action that would prejudice an eventual outcome, a reunification that all parties are seeking）。在此之前，關於台海分裂現狀的未來結局，美國對外說得最多的是「和平解決」。只有柯林頓1998年在北京大學說過一次「和平統一」。至於對內的場合，柯林頓第二任期間的亞太助理國務卿陸士達在美國國會作證時，以及在「美國企業研究所」（註：所謂「美國企業研究所」是錯誤或不盡正確的翻譯該研究所英文名稱裡的 Enterprise那個字。與美國人宣傳「民主」是一個Enterprise一般，這個字在該研究所名稱裡的意思是「偉業」、「大業」。另外，美國航空母艦Enterprise號，也不應該譯作「企業號」。）演說時都提過美國的兩岸政策是和平統一。柯林頓在北大發言之後，曾經受到當時在野的共和黨新保守主義者猛烈批評。因為「和平解決」至少包括了「和平統一」與「和平獨立」二種可能性，所以美國兩岸政策的表述具有一定程度的模糊性。但是如今新保守主義者當道的美國政府要員公開表示，不支持台獨，以及兩岸最終結局是統一。不論美國此後兩岸政策調整的幅度如何，鮑爾此種發言的衝擊當然是非常巨大的。民進黨某些人認為鮑爾的談話是1972年《上海公報》以來，對台灣主權最不利的談話。他們至少說錯了二件事：首先，1972年的時候是中華民國，不是「台灣國」；其次，鮑爾前述的談話只是「對台獨最不利的談話」，對於台灣大多數人民反而是有利的。

10月26日，美國國務院網站公佈其新聞秘書在回答記者提問美國是否仍然關切台灣走向台獨之時回答，美國關切的是「兩岸和平解決歧見，而且兩岸人民皆能接受。」這是美國方面相當一段時期標準的說法。

鮑爾回到美國之後接受CNBC訪談時改用「和平解決」的提法。台獨當權派於是收起先前的驚慌失措，再度沾沾自喜起來。但是他們應該注意的是，美國方面始終未改「不支持台獨」的提法。若要兩岸人民皆能接受，大陸絕大多數人民不接受台獨。台灣在台獨洗腦之下，則是以「統一」概念偷換「恢復統一」概念，再把「統一」污名化成為「併吞」。兩岸惟一核心歧見就是恢復兩岸統一與台灣獨立的矛盾，其他都是由前一歧見衍生而出的或者隨附的歧見。既然美國不支持台獨，剩下的仍然是兩岸恢復統一。台獨當權派恐怕高興得太早了。此外，鮑爾的表述方式是「art的用語是『和平解決』」。Art通常譯作「藝術」，也含有「婉轉」的意思。鮑爾在CNBC訪談說的言下之意是，美國或他心底的意思是「和平統一」，其婉轉說法是「和平解決」。鮑爾接受CNN訪談之時的英語用詞更是有意思，遠比其中譯有意思得多。他提到reunification，兩岸的媒體幾乎全都沒精確譯出。精確地說，他說的不是「統一」而是「再統一（reunification）」。中國大陸「外交部」的英文聲明一向用的是reunification。這反映了美國高層或許不乏有人現在的思維邏輯與中國大陸在這一點取得一致，把兩岸看成原本是統一的。而且，他說的「各方追尋的reunification」是用all parties表示「各方」。其思維似乎是三方或者更多方追尋兩岸再統一。台海兩岸只有「雙方」（both parties）。第三方顯然就是美國。筆者早在1997年的《笑傲國防》一書指出，想推動台獨的台灣政治領導人其實不是自己的主人，他必須看美國的臉色行事。鮑爾提到他相信「陳水扁或任何台灣領導人」都明白美國的「一個中國」政策是堅定的。鮑爾之言，正是筆者前述觀點的註腳。有意思的是，鮑爾似乎覺得除了陳水扁之外，台灣還有或者可以有別的領導人。

筆者預判，美國下一任總統選出之後，到2005年6月之前，至遲2005年底之前，台獨當權派就會感受到美國絲絨手套裡的鐵拳。而且美國的施壓備案包括直接或間接披露台獨勢力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美國稍早揭發美國前國務院官員大約一年前違規私訪台灣而且交付美國政府文件給台灣情報人員的事件。我們必須注意二點：第一、美國司法單位並沒有認真繼續追究該官員的法律責任。第二、那麼高層的官員在國外行蹤不明三天之久，美國當即就會盡力查明下落，不會拖這麼久。上述二點擺明了抓違規私訪台灣與洩密是一場假戲。警告台獨當權派，美國掌握他們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是真意。其暗示的訊息是，美國未來施加壓力之時，台獨當權派若是頑抗，那些秘密就會見到陽光。

此外，中國大陸與美國很可能會一起建立共同處理台海危機的機制，以求嚴防台獨勢力困獸猶斗挑起中國大陸與美國之間發生重大政治、軍事衝突。其第一階段的步驟將是建立多層級、可靠、隨時可通的連絡渠道。

台灣內部許多對於鮑爾諸次談話的解讀都沒弄對一個基本的方面，那就是：鮑爾或者美國為什麼要說那些話？有的人說是因為美國發覺陳水扁在推動台獨、陳水扁的雙十談話有些內容沒有事先告訴美國。雙十談話之中沒有事先告訴美國的部份就是宣示台獨意識的部份。美國當然早就知道陳水扁具有強烈的台獨意識。與李登輝不同，陳水扁一直沒有隱藏他的台獨意識。陳水扁第一任期間已經有各種動作，為實現台獨準備精神基礎，它們包括：反人權反民主的法規歧視大陸新娘、泛綠勢力掌控媒體、修改課本、護照加注、改變官署名稱與圖徽等等。既然如此，美國何以至今才對台獨勢力發出公開的警告？而且挖掉了台獨繼續在台灣煽惑人心的基礎？然後又似乎沖淡那個警告？

鮑爾發表前述談話的真正原因是，美國現在無法陪台獨一起冒險。台獨與日本帝國主義餘孽的現今日本右翼長期以來的陽謀是，設法挑起中國大陸與美國都受到慘重損失的雙方大戰，於是日本帝國可以趁機稱霸東亞甚至進窺世界，台灣也可以「獨立」或實質上成為日本的傀儡。美國當然也知道這種情況，只不過美國始終認為，美國能夠以極低的代價假手台灣輕鬆擊敗中國大陸攻台的軍事行動，並且藉機摧毀中國大陸現代化的成果並且斷絕中國大陸繼續現代化的機會。所以美國長期採取「戰略模糊」，任台獨勢力在台灣鬧騰煽動兩岸永久分裂的情緒，以符合美國在東亞盡可能最大的利益。中國大陸當局授權國台辦發表的517聲明透露了不惜大規模一戰的決心。美國嗣後以賴斯訪問北京堅持對台軍售，還有大讚陳水扁宣傳台獨意識的雙十講話等手段企圖試探大陸是否鬆動立場（美國收到實際播出的講話內容與發表稱讚之間有三小時時間，足夠發現與事先告知美國的講稿不同之處）。中國大陸仍不鬆動，美國面對台海很可能隨時爆發的大規模軍事衝突。但是目前美國在全球陷入戰略泥淖，所以不可能以低代價贏得因為台海兩岸統獨歧見引起的大規模軍事衝突。美國若在台海遭到敗績，則其全球霸權登時瓦解。美國若在台海大規模介入但是拖延幾個月無法獲勝，則其全球霸權將會岌岌可危。所以美國目前只有一個選項：眼下必須放棄實質支持台獨。筆者在204年4月出版的《笑傲台海》一書已經預判，只要美軍持續困在中東，美國將會暫時放棄支持台獨，同時力謀維持兩岸繼續分裂。鮑爾在鳳凰衛視與CNN的訪談就是完全抽掉台獨論述的基礎，對台獨運動與意識進行壓制。但是美國有不願意兩岸和平統一的進程太快，所以在看見台灣內部驚慌失措瀕於立即崩潰之際，又拋出「和平解決」。等到美國佈局完成，台獨失勢不會造成台灣內部嚴重動盪、崩潰，那時美國就會出手。美國私底下極可能仍然希望如果美國在中東解套，而且在中亞加強從背後包圍中國大陸，美國當可恢復操作台獨牌。但是目前展望未來五年，美國非常不可能在中東解套。小布希自己說過，美國可能需要四個總統任期才能解決「恐怖主義」問題。以兩岸在世界上的政治地位、內部經濟增長、軍力增長的速率落差來看，台獨勢力無法繼續主導台灣那麼久。所以，現階段對於美國最有利的是避免短期之內在台海發生高烈度攤牌。美國將會繼續試圖以非台獨的方式保持兩岸政治矛盾並製造金融與社會不安。例如，即使兩岸恢復統一併實施某種「一國兩制」，美國將會支持「民主人士」、或狙擊台灣的貨幣、或庇護罪犯等手段。

美國目前在伊拉克進行的「國家建設」在軍事方面的需求是人力密集而非科技密集或火力密集。而且此處所說的人力必須是受過充份良好訓練的軍、警人員。人力，是美國與英國的弱項。英國甚至窘迫到了派遣入伍訓練射擊測驗不及格，依法不得派遣出國的預備役人員前往伊拉克。結果該等人員使用槍枝誤殺戰友，死者家屬正在控告英國國防部。2004年10月1日，駐伊拉克的美國國民兵運輸單位集體賴床，拒絕執行「危險任務」。美國企圖以新召訓的伊拉克軍警來取代美軍。但是報名的幾乎全都是極為貧窮、教育水平遠低於美軍，想參加軍警吃公糧的人。他們很多人對外國媒體表示自己認為等於是「活死人」，遲早會被反美武裝組織殺掉。他們有些人甚至羞恥到了不敢對家人承認參加美國支持的政權召募的軍警。在巴格達街頭執勤的警察都戴著面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們的怯懦、自慚、缺乏信心等現象，與南越敗亡之前的軍警非常類似。這樣的人力在素質與士氣方面都是不可能取代美軍的，反而拖累美軍。英國的「國際戰略學會」（IISS）研究報告認為，美國進攻伊拉克反而幫助了「基地」組織獲得更多同情者，而且擴散到更多伊斯蘭國家。

對於美國更嚴重的是，反美穆斯林武裝幾乎無日無之地攻擊伊拉克、沙烏地阿拉伯等中東國家的石油產儲運設施。這些設施分佈廣泛而且易受破壞，需要投入大量人力及/或物力資源才能妥善保護。超額消費世界資源是美國保持繁榮、強大的支柱之一。其中最大宗的資源就是石油。反美穆斯林避開美國的高科技軍力強點，尋空蹈隙打擊美國霸權的經濟基礎。

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布裡辛斯基近來提出，美國應該把單獨稱霸改成與其他國家或歐盟合作領導世界。他開的藥方第一步是良好解決巴勒斯坦與以色列的衝突。而且指出，這一步做到之後，其他的才有可能。他算是一個真正有戰略眼光的人。美國長期以來為了便利美國對外動武或施壓支配世局，於是把美國的「民主」吹捧過頭了。民主不是最高價值。正義比民主更高。無正義的民主只是以眾暴寡、以強凌弱。北美洲第一個實施「一人一票、各票等值」民主方式選出領導人的群體是哪些人？不是獨立之後的美國白種男性人民。是加勒比海的海盜！美國奴役黑人的法律也是經過民主立法程序的。民主實踐如果被用來追尋不正義的目標，那種民主實踐就是反人類文明的，終必遭到唾棄與反擊。美國長期以來對待阿拉伯人及/或穆斯林的政策缺乏正義，雖然美國用民主替自己吹噓，但是終究與穆斯林極端主義者共同造成今天的危險世界。

台灣是日本侵略者通過侵略戰爭而奪取的清朝中國領土。取代清朝的中華民國承接了清朝與美、英、法、德、俄、日等外國簽訂的諸多不正義條約的負擔，因此也有完全充份的權利自決取消一切不正義條約造成的後果。中華民國已在抗戰期間宣佈廢除不正義的《馬關條約》。此後，不論中國政權如何變動，台灣的主權只能屬於中國。美國長期迴避此一正義原則，反而炮製「台灣主權未定」、長期將台獨勢力擴張與台灣民主發展混為一談。台灣民主經驗之中真正良好的部份應該保存並且繼續發展，但是任何與台獨有關的事物都不屬於那些部份。台獨勢力其實是兩岸的少數人依附強權而否定其他絕大多數人應得的正義。再加上美國在二戰之後縱容日本不徹底反省罪行，使得台獨早期論述時常附麗於日本的「先進」。如今，台獨更是公然叫囂要與明顯趨於恢復軍國主義的日本聯手，對兩岸大多數人的生存安全形成壓迫。壓迫必遭反抗，不正義必遭反擊。美國與台獨共同構築的不正義也不例外。如今，中國大陸經濟力與軍力持續增長，美國在台海構築的不正義面臨了遭到強大反擊的可能性。再加上美國長期假借民主之名掩飾不正義，導致美國在世界各地樹敵太多而陷入戰略泥淖。美國終須服從正義原則，開始逐步撤消對於台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