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還得互相依存

王春生
(紐約)


歐巴馬總統2008年以反對伊拉克戰爭,反對布希單邊主義的外交政策,致力改進霸權主義形象當選的,上任後他聲明對中國「不會尋求遏制中國崛起」的友好政策,言猶在耳,一年來,歐巴馬:

--受鋼鐵工會壓力,宣佈對中國鋼管等進口產品提出反傾銷控訴,並徵收反傾銷稅。

--針對中國輪胎進口產品徵收反傾銷稅。

--今年一月宣佈對台灣售武,共值64億美元。

--今年二月接見達賴喇嘛。

這一連串的不友好動作,只不過是歐巴馬對中國施壓的序幕,歐巴馬最近和參眾議員見面放話要強硬對待中國,最重要的是要求中國:

--讓人民幣升值百分之二十五~四十。

--要中國支持對伊朗經濟制裁。

--讓谷哥有更大互聯網接入空間,減少監控。

歐巴馬要求中國分紅,調整人民幣匯率,來解決美國失業問題,一句話要中國替美國埋單。

2010年的中國更有自信

2010年的中國是經過2007年世界性經濟危機鍛煉的,在這次危機的壓力下中國政府領先投入巨額資金,大規模刺激經濟,提出保八的目標,經過一年多的艱苦奮鬥,中國達到並超越保八,帶動亞洲和全世界經濟復甦,美國《時代》雜誌也不得不對中國另眼相看,2009年世界風雲人物中國工人集體上榜,排名第四。世界的經濟學者公認中國在這次危機飛躍了一大步,有望於2025年超過美國GDP。

經濟上發展綠色工業,增加內需

最令人鼓舞的是中國在這次危機中吸取教訓,在經濟政策上做了兩個重大的改變,一個是發展綠色工業,進行結構性改變,另一個是增加內需,減少對出口依賴性,進而調整國際上,尤其是中美之間的不平衡。

在綠色工業和基礎建設上,一年來中國成就漸被公認是最先進的,無論在風能、太陽能、核能,或是減少二氧化碳排放,中國由於市場規模大,和溫家寶親自抓這些項目,已超越德國、西班牙,更不用說美國了。最近《紐約時報》報導,非常擔心美國會淪落到要向中國進口綠色產品的地步。

在基礎建設,尤其是高速鐵路的發展上中國也以驚人速度的計劃施工。到目前有42條線在計劃中,從武漢到廣州,新的高鐵三個半小時可以到站,方便了很多旅客,減少了對飛機和汽車、石油的需求,這種以環保為首要考慮的基礎建設是美國難以想像的。美國目前唯一一條高鐵計劃在2014年完成,是從佛羅里達州坦帕至奧蘭多的短線。

中國從2009年開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汽車市場,銷售量已超過美國,美國通用汽車公司目前利潤多半來自中國。

2009年開始家電下鄉,當局用各種獎勵政策鼓勵企業進入農村市場,補貼農民購買家電或農機,這是增加內需的一大措施,農民畢竟還是大多數。

開始立法,並用行政手段增加工資,減少國家和企業累積和人民收入的不平衡,所謂「國富民窮」這也是增加內需增加人民消費能力的有力政策。

外交上發揮領導能力

2008年4月溫家寶出席了倫敦的經濟首腦會議,他提出,美國過份放任的自由資本主義和華爾街不負責任的投資手法是導致這次世界經濟蕭條主因,溫家寶引用了亞當.史密斯的理論批判放任自由資本主義,他說亞當史密斯不僅僅主張市場的無形之手,同時,他更主張要考慮社會分配不均的無形之手,而西方資本主義只一面的奉行市場經濟。

人民銀行的周小川先生不只一次的提出美元做為世界貨幣的合法性和合理性,主要是美國國債太高,聯儲局不負責任的大量發行美鈔,把經濟危機轉嫁給世界各國,尤其擁有大量美國國債的中國,中國政府開始在周邊國家和地區試點,開始用中國的人民幣進行貿易結匯。

在哥本哈根的世界氣候峰會上,中國力挺77國家的要求,頂住歐盟和美國的壓力,主動邀請巴西、印度和南非,達成一個站在新興經濟體的協議。歐巴馬最後一分鐘不得不加入,支持這個協議。

美國對台售武64億美元,中國除了嚴正抗議外,並聲明要制裁美國軍火商、波音公司或洛克希德公司,美國朝野大吃一驚,說「中國硬起來了」。

對谷哥單邊威脅退出中國市場,指責中國監控互聯網內容,攻擊谷哥電腦,中國政府先回應谷哥在中國經營要遵守中國法律,並否認攻擊谷哥電腦,在希拉蕊加入行列對中國叫陣後,中國提出了互聯網帝國主義的分析,用顏色革命和最近伊朗反對黨和美國、英國、以色列進互聯網煽動、誤導伊朗學生做為例子反擊。

日本共同社報導,2009年12月底中國把美國最大債主地位還給日本,去年8月以後,中國開始減持美國國債,在11月和12月,中國大幅減持美國國債。《華爾街日報》也有類似報導,這令美國震驚。

歐巴馬眼高手低,失去中間派支持

歐巴馬競選口號是「Change」,上任後號稱要利用經濟危機的機會把醫療保險、教育改革、環保等一舉推上去!

去年一月歐巴馬宣誓就職,不少有識之士告誡他謹慎從事,三月中巴菲特建議他集中精力先把經濟搞上去,其他的先別管,很多智囊和脫口秀主持人都提出,辦事要一件一件辦,歐巴馬聽不進去,媒體和自由派人士一意吹棒他,沒有人敢批評他。

現在中間派人士開始對他不滿,民意支持開始跌落低谷,頭戴光環的歐巴馬不能再以責備布希來推卸責任,開始面對政治現實,高居不下的百分之十失業率使美國人民每天在驚恐中過日子。

從新澤西、維吉尼亞州兩州州長敗北開始了民主黨直線下降的政治氣勢,歐巴馬親自到新澤西州助選,民主黨州長是前高盛公司老闆之一,共和黨候選人毫不知名,也無出色政見,但是選舉成為人民唯一發洩對政府不滿的方法,民主黨大敗,幾個月後麻省前參議員愛德華.甘乃迺空出的席位補選又告急,麻省是民主黨大本營,選民之中四個僅有一個是共和黨,民主黨候選人又是知名的州檢察長,這個勝算在握的選舉最後幾個星期告急,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居然以代表獨立派中間人士意見而開始領先,歐巴馬急忙趕到麻省助選,還是敗北,民主黨大老有了政治危機意識。

政治人物都是敏感的,去年年底以來民主黨人士已經開始覺得不對,做為當權派,連任的仗不太好打,於是一個接一個開始退休、退選,從康州的戴德(Christopher Dodd)到上周印第安那州的民主黨參議員拜依(Evan Bayh)退選,共和黨人士已經公開叫陣,這次期中大選民主黨會失去江山。

共和黨從一敗塗地,灰心喪氣,到今天又凝聚起來,成為一股有力反對力量,自動自發的「茶話會」(Tea Party,有譯「茶黨」)運動(當年美國革命反對英國加稅的運動)已開始組織起來,美國人民對高失業率高國債和健保方案的費用深感不安。

歐巴馬藉打壓中國來「解決」問題

政治明星的歐巴馬是百分之百的政治動物,在政策上完全看民意風向,政治壓力,沒有什麼腰桿子,那裡是他的選票,就往那裡走,「有奶便是娘」。

面對政治危機,他就更加依靠傳統的勞聯產聯工會,不但對保護主義的要求不斷低頭,更網開一面,給予工會「高等健保稅」(Cadillac health plan)特殊免稅待遇五年,引起中間派和共和黨人士的恥笑,在經濟政策上勞聯產聯的理論是中國貨幣過份低廉,幫助中國出口,搶走了美國人民的飯碗,他們要求人民幣升值,跨國公司把工作、工廠搬回美國,這樣就可以解決美國失業問題。代表勞聯產聯的理論家是保羅.克魯曼(Paul Krugman),《紐約時報》專欄作家,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他幾乎每星期叫陣,攻擊中國,在他眼裡中國「偷走了美國的經濟繁榮」,他十分懷念二次大戰後美國輝煌的黃金年代。

勞聯產聯雖然是工會組織,但是在意識型態上一直是美國霸權主義的附庸,是所謂的工人貴族,在國際上是支持反對社會主義國家的先鋒,支持過波蘭工會頭目推翻政府,一直和CIA有深厚關係。

歐巴馬也對新保守派力量低頭,表示要對中國強硬,這批新保守派人士有傳統自由派和猶太人利益集團,一向仇視中國,認為中國歷來支持巴勒斯坦和中東回教國家,他們對中國不贊同制裁伊朗的立場特別不能容忍,中國是他們的眼中釘,總抬出達賴喇嘛來找中國麻煩。

迎合傳統的反共反華勢力

歐巴馬是一個會分析,會演講的溝通者(Communicator),但是要在最困難的經濟危機,還打兩場仗的時候治理國家就力不從心了。他沒有任何行政經驗,只教過書,當過社區組織人員,兩任參議員,和克林頓、布希都不一樣,沒當過州長。而歐巴馬任用的多半是哈佛大學或柏克萊大學的教授,很少有幾個企業主管或州長,幹起事來理論和實際脫了節,遇到問題就老開會,老演講,美國人民說他一年什麼事都沒幹出來。

沒有嚴肅的自我檢討,認真的把經濟搞上去,靠打壓中國這個路子可走不了多遠的。

中美還得互相依存

歐巴馬從對中國友善,「不阻遏」到執意打壓中國這下子,很多自由派和新保守派人士可樂了,《紐約時報》馬上出來大喊「中美戰略上沒有任何共同點」(N.Y. Times, 2/20/2010,Edwar Wong),這位作者Edwar Wong認為中國美國各自有優先項目,中國首要是領土主權問題,所以對台售武、接見達賴喇嘛是幹不得的,美國首要的是人民幣升值,制裁伊朗,互聯網自由,而中國毫不讓步,結論是中美戰略關係觸礁了,他引用了一位清華大學楊學同教授的話「目前,中國和美國在戰略問題上找不到相同點。」

但是Edward Wong同時報導中國在二○○八年,人民幣上調百分之二十一後,加上經濟危機影響,一夜之間,二千萬農民工失業,東莞、深圳倒閉的工廠成千成百的,今天歐巴馬一心關注美國的高失業率,他不想想,如果人民幣升值百分之四十會帶來多少失業的中國農民工,中國大學生,據新華社報導,二○○九年大學畢業生還有一半沒能找到工作。

美國失業人口中有很多(大約六百三十萬)是長期、結構性失業(找工作繼續找了六個月以上),按《紐約時報》(2,21,2010 「Despite Signs of Recovery, Gross Joblessness Rises」)的分析,經濟已經開始復甦,但失業率居高不下,被稱為「失業型復甦」(Jobless Recovery)。美國企業二○○九年多半算是有利潤,但為了增加利潤不願意僱用工人,很多年紀四十五歲以上,教育水平和技術水平低的工人,尤其女性或少數民族,一但失去工作就再也找不到了,這種結構性失業,在支柱產業如房地產、汽車工業、銀行業都大傷元氣的時候,更難解決,打壓中國不能解決問題。

中國咬緊牙關把經濟搞上去,美國也該靠自己努力解決失業問題,中國和美國還是要互相依存,互相合作,中國在二月十七日同意美國五艘戰艦停泊香港進行四天休息,據報導,中美軍方的互相接觸也沒有停止;中國給美國國防部長蓋茲(Gates)的邀請也沒被取消;歐巴馬雖然接見了達賴喇嘛,但是低調處理,不邀請記者、不合照、不公開發表聲明。中美雙方都有保留。

中國更有自信,更能發揮領導能力,歐巴馬和美國參眾兩院也要學會治理國家,中美還是要互相依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