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日「慰安婦問題」達成協定的背後

據韓國媒體報導，2015年12月28日，韓國外務長官尹炳世在首爾與來訪的日本外相岸田文雄舉行會談，就雙方長期爭執不下的慰安婦問題達成「妥協」，為韓日關係發展掃除一大障礙，取得了積極成果。會談中，日本承認軍方參與和政府的責任，雙方達成「最終的、不可逆的解決」。隨後，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向韓國總統朴槿惠通話表示道歉和反省。日方並出資10億日圓，由韓國政府設立專項賠償基金。當然，韓日能夠取得這樣的「積極成果」，作為背後推手的美國起了決定性作用。事實上，早在兩年前，美國參議院便在全體會議上表決通過了包括慰安婦問題的美國政府2014財年預算法案，並由奧巴馬總統正式簽字，這對推動此次韓日達成協議無疑起著關鍵性的作用。

安倍政府擔憂「中韓反日聯盟」

根據媒體報導，此次韓日就「慰安婦問題」達成協定，看上去似乎很圓滿：政府主導，日本道歉，並且還有賠償，痛苦的一頁似乎翻過去，既往的歷史可以翻篇了。從政府的外交層面來看，韓日似乎解開了困擾兩國半個多世紀的「結」──慰安婦問題。因為慰安婦問題長期以來是韓日關係發展的絆腳石，2013年朴槿惠總統就任後，這個問題尤為突出。朴槿惠在要求日本正視歷史，勿走向外擴張道路的同時，特別強調為了韓日關係的順暢發展，一定要解決慰安婦問題。去年11月初，中日韓首腦會議中斷三年後在韓國舉行，朴槿惠藉安倍到訪首爾之機，與他舉行了兩人上任三年來的首次韓日首腦會談，雙方就儘快解決慰安婦問題取得了共識。此前，韓日之間已舉行過十輪局長級磋商，專門討論慰安婦問題，雖有進展，但分歧依舊。韓日首腦會談的舉行，成為慰安婦問題解決的轉機。這次安倍急於派外相岸田訪問韓國，力促慰安婦問題年內解決，除美國因素外，也是韓國多年來向日本施壓的結果。

這次「慰安婦問題」協議的達成，事實上是韓日雙方互有需要。從韓國方面看，面對來自朝鮮可能的「挑釁」，為了加強與日本的合作，早就考慮與日本改善關係。特別是朴槿惠總統就任即將進入第四年，與日本關係僵持已成為她外交上一個負擔。去年年中，韓國改變對日政策，將政治關係與經濟、文化、軍事合作分別開來，意圖十分明顯。

改善韓日關係 慰安婦是突破口

從日本方面看，安倍政府特別擔憂所謂的「中韓反日聯盟」，不希望韓中關係走得太近，至使日本在東亞更形孤立。為改變日本在東亞外交上的不利處境，安倍政府的真實意圖是想從韓國打開一個突破口，而「慰安婦問題」恰是改善日韓關係的最好的突破口，同時又可作為對美國一直撮合它的兩個亞洲盟友放棄歷史爭執重歸於好的回應。基於此，日本方面對達成此次協定表現得頗為積極。岸田離開東京前表示，他將為解決慰安婦問題「竭盡全力」。在這次外長會談中，岸田表示，在慰安婦問題上「痛感日本的責任」，安倍首相向受害者「由衷道歉和反省」，並提出妥協方案，建立10億日圓慰安婦援助基金，將與韓方商量對受害者進行賠償。韓國考慮國際大環境和日本的態度，接受了這一方案，並表示今後在國際場合避免以慰安婦問題批評日本。至於日方要求拆除日本駐韓國大使館前的慰安婦少女雕像問題，韓方允諾與韓國有關團體商量。

朴槿惠總統在青瓦台會見了岸田，當晚還與安倍通了電話，安倍在通話中強調，不要把歷史問題留給後代，日韓關係進入了「新時期」。至於國際間作何反應呢？首先是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對韓日就慰安婦問題達成共識表示歡迎。而美國國務院發言人也在表示歡迎的同時稱，這將有助於美國推行「亞太再平衡」戰略，有助美日韓合作應對朝鮮可能的挑釁。

真正的和解必須是真誠的謝罪

但是，如果從民間的角度來看，事情顯然沒有那麼簡單。政府層面和解了，在世的韓國慰安婦卻不買帳；她們對政府草草了事的「解決」，認為是不尊重她們。反映民間聲音的韓國輿論甚至稱是韓國對日的屈辱外交。在慰安婦們看來，真正的和解，必須是日本政府真誠的謝罪：承認日本軍隊和政府在韓國強徵慰安婦的事實，且安倍首相應該逐一向慰安婦們道歉。他們認為慰安婦們的要求並不過分。

政治家們可以出於現實戰略的考量，通過外交妥協來達成和解協議；但是，對於在世的慰安婦們而言，曾經的血淚和傷痛，卻是終身難以忘卻的。苦難歷史甘苦自知，內心的悲情要消化溶解，絕非簡單的外交辭令，和不疼不癢的道歉。對於行將入土的慰安婦老奶奶們而言，日本政府的賠償也顯得微薄乏力。儘管如此，對韓國慰安婦而言，和解依然是個安慰。遲到的、雖不令人滿意的正義，依然是正義。而且，日本政府承認二戰慰安婦有軍方參與，政府有責任，也是日本政府二戰史觀朝著正確方向邁了一小步。不過，日本的妥協，韓國的讓步，兩國的共識，並非基於要解開歷史之結，而在於維護美日韓同盟和推行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的現實利益。如果美日韓三國同盟根基不穩，將嚴重影響到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的佈局。假如日韓衝突，韓國與中國接近，這是美國不願看到的。因此，日韓和解，是美國所期，日本所願，也是韓國所希望的。對美日而言，絕對不願意失去韓國這個東北亞盟友，因而在美國敦促下，日本不得不在慰安婦問題上作出妥協。

從現實利益考慮，對韓國而言，在安全防衛方面畢竟是以美日韓同盟作為立國基礎的，雖然在經濟方面韓國更希望和中國接近。基於此，在中美兩造之間，韓國走的是平衡路線。然而，基於歷史上的原因和地緣政治的考慮，韓國對於美日同盟的深化也有深深的焦慮感，日本畢竟是對大韓民族傷害最深的國家。但從安保角度考量，韓國不願也不可能放棄美日韓同盟這一保護傘，因而又促使韓國必須要和日本實現和解。某種義上說，日韓就慰安婦問題達成和解，是美日韓三國同盟的現實利益所決定的。而背後的推手就是美國，或者說，是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的佈局促成了日韓就慰安婦問題達成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