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軟聯盟」劍指美國

一、前 言

今年6月25日俄羅斯總統普丁對中國進行為期一天的「旋風式」訪問，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與普丁總統舉行會談，並簽署中俄兩國聯合聲明，以及關於加強全球戰略穩定和協作推進信息網絡空間發展等三份重磅級聯合聲明，儘管兩國聯合聲明表示中俄關係不具結盟性質，不針對第三國，但卻強調雙方在核心利益問題上相互支持，甚至提及反對國際化和外部進行干涉南海；尤其在加強全球戰略穩定的聯合聲明裡，更強烈反對在亞太地區部署或計劃在東北亞部署「薩德」系統，雖未指名具體對象，卻已非常明顯地劍指美國。

二、睦鄰友好到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

這次中俄兩國領導人舉行會談並簽署聯合聲明，正逢《中俄睦鄰友好合作條約》簽署15週年，以及中俄戰略協作夥伴關係建立20週年，意義非常重大。正如習近平主席在出席《中俄睦鄰友好合作條約》簽署15週年紀念大會發表重要講話所指出的，15年前中俄雙方簽署《中俄睦鄰友好合作條約》，將兩國不結盟、不對抗、不針對第三方的新型國家關係和世代友好的理念用法律形式固定下來，為兩國關係在21世紀長遠發展奠定了堅實法律基礎。而在該條約的宗旨和原則指導下，中俄雙方建立起平等信任、相互支持、共同繁榮、世代友好的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

對於習近平主席提及的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普丁總統也持相同看法。他在訪華前夕接受新華社專訪時即指出，中俄之間的互信已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這種互信構成了雙邊合作的基礎；若簡單稱之為戰略協作已經不夠了，應該開始說它是全面戰略協作關係。「全面」意味著雙方幾乎要在所有至關重要的領域開展工作，而「戰略」則表明雙方正賦予它對兩國而言極其重要的意義。他還著重強調，「我們彼此視為親密盟友，因此理所當然始終傾聽夥伴的聲音，亦即照顧彼此利益。」

在現階段中俄雙方尚未正式結盟之際，普丁總統的「親密盟友」說法，在某種意義上來看，也就是俄羅斯科學院遠東研究所首席研究員亞歷山大．羅曼諾夫（Alexander Lomanov）所形容的是一種「軟聯盟」。他說，俄中兩國可能會形成「軟聯盟」，其軍事成分會在很大程度上淡化，而在貿易、投資、產業領域和國際事務上的合作與相互支持將占據較大比重。他還指出，俄羅斯並不打算成為將來的霸權國家，而尋求與未來的世界領導者之一的中國展開合作、發展關係是可以預見的自然之舉。

三、聯合聲明引領「軟聯盟」建設方向

檢視這次中俄兩國領導人簽署的三份重磅級聯合聲明內容，即使尚未達到建構「兩國集團」（G2）的境界，卻多處引領雙方「軟聯盟」建設方向。另外，兩國領導人還見證了中俄雙方在經貿、基礎設施、技術創新、農業、金融、能源、媒體、體育等30多項合作協議之簽署，這些廣泛領域的合作將有效支撐中俄兩國邁入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並向「軟聯盟」推進。

（一）中俄兩國聯合聲明

最值得注意的是，中俄兩國領導人在維護各自主權、領土完整和安全等涉及彼此的核心利益問題上相互堅定支持；中俄雙方呼籲，應充分尊重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所有條款，以及南海各方行為宣言和落實該宣言的指導原則；雙方強調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為亞太地區最具代表性的經濟合作論壇和貿易投資對話平台，將繼續在該平台上緊密協作，深入推進區域經濟一體化，並在考慮各經濟體利益基礎上推動實現亞太自貿區（FTAAP），共同促進地區開放、增長與繁榮；中俄雙方還將落實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與歐亞經濟聯盟建設對接合作的共識，並在開放、透明和考慮彼此利益的基礎上建立歐亞全面夥伴關係。

（二）關於加強全球戰略穩定的聯合聲明

過去中俄兩國從未專門針對全球戰略穩定發表過聲明，這次的聯合聲明有其特殊意義。中俄雙方強烈反對域外力量在亞太地區部署或計劃在東北亞部署「薩德」系統（即終端高空防禦飛彈），認為此舉將嚴重損害包括中、俄在內的域內國家戰略安全利益。雙方還強調，在尊重所有國家和人民在解決國際和地區熱點問題的合法權益，反對干涉他國政治生活。另外，更強調所有國家應將軍事能力維持在保證國家安全需要的最低水平，不實施任何擴大軍事政治同盟的行為，而應通過積極和建設性對話解決分歧，增進彼此互信合作。

（三）關於協作推進信息網絡空間發展的聯合聲明

由於中俄兩國都是信息網絡駭客攻擊的主要受害國，雙方達成多項共識，包括將共同倡導推動尊重各國網絡主權，反對侵犯他國網絡主權的行為；尊重各國文化和傳統社會習慣，反對通過信息網絡空間干涉他國內政，破壞公共秩序，煽動民族間、教派間敵對情緒，破壞國家治理的行為；加大工作力度，預防和打擊利用網絡進行恐怖即犯罪活動，倡議在聯合國框架下研究建立應對合作機制，包括研究制定全球性法律文書。這次中俄兩國在網絡主權和網絡安全上的首次合作，旨在宣告：在信息網絡領域，沒有雙重標準，必須建構一套和平、安全、開放、合作的網絡空間新秩序，並提高到聯合國框架下建立應對合作機制。

四、中俄兩國立場一致劍指美國

從上述三項聯合聲明的相關內容來看，其表層意義係希望通過合作彼此支持，深化中俄兩國的全面戰略夥伴協作關係，並攜手匡扶已遭扭曲的國際秩序，進而建構歐亞全面夥伴關係的新命運共同體。但深層意義上則劍指美國，中俄一致地反對在亞太地區部署或計劃在東北亞部署「薩德」系統，就是針對美國要在韓國部署「薩德」的措施；而反對在南海問題的國際化和進行外部干涉，則是在回應美國蓄意在南海問題的挑釁和製造麻煩；至於反對侵犯他國信息網絡主權的行為，更是迂迴指控美國挾其優勢的資訊科技，通過信息網絡空間干涉他國內政。 另外，中俄兩國領導人主張為深入推進區域經濟一體化，以及在考慮地區各經濟體利益基礎上推動實現亞太自貿區，頗有「軟對抗」美國主導的封閉性貿易集團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之態勢。至於中俄雙方將落實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與歐亞經濟聯盟建設對接合作，除要深入推進兩國發展戰略對接，也將吸納上海合作組織和東協成員國，進一步建立歐亞全面夥伴協作關係，此舉很明顯地在正面回擊美國企圖圍堵中國的「亞太再平衡」的政經戰略。

五、結 語

隨著中美兩國在諸多領域的核心利益衝突越來越激烈化，以及中俄雙方邁入全面戰略夥伴協作關係，外界頗多臆測，中國因受到美國的圍堵、俄羅斯受到美國的制裁，各自都有必須「反制」美國的強烈需求，雙方可能已經形成某種程度的聯盟，普丁總統之所以說出「我們（中俄）彼此視為親密盟友」的話，絕非偶然。但所謂彼此視為親密盟友，仍不等於中俄兩國已正式結盟，所以這次中俄兩國聯合聲明，開宗明義要強調「中俄關係不具結盟性質，不針對第三國」這句話。

顯而易見，現階段中俄關係應該是相當接近於全面戰略夥伴協作與正式結盟的拐點。客觀而言，中國崛起的確引發部分俄羅斯人民的不安，而部分中國人民則因歷史問題對與俄羅斯結盟存有戒心，但中俄兩國領導人卻很有智慧地用法律形式把「中俄睦鄰友好合作條約」給固定下來，並在實踐上成功展示了不損害第三國利益的新型大國關係典範。

總之，中俄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是穩定的，在核心利益問題上也是相互支持的，雙方更希望通過合作彼此支持，恢復並鞏固被美國扭曲的國際體系。但長期以來中方始終堅持中俄兩國「結伴不結盟」的原則，主要考量到中美之間仍有較大部分的利益存在。所以這次中俄兩國簽署的三項聯合聲明，雖然劍指美國，但與美國仍會持續「鬥而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