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扁之爭的政治觀察

年底三合一選舉已近尾聲，12月5日投票日謎底就可揭曉，我們願在此投票前夕，做最後的觀察和分析。

一個獲有七成選民滿意度的市長要尋求連任，在任何國家應當都是輕而易舉之事，所以，在選前的民調，國民黨陣營中，只有宋楚瑜和馬英九超過陳水扁，可以有一搏的機會。但是，宋楚瑜和馬英九之所以民調支持度高，都和他們不同流於李登輝有關係。另外，宋、馬的支持度能超過有七成民意滿意度的陳水扁，這又和大家對陳水扁的台獨意識型態有疑慮相關。再者，無論宋、馬如何的不同流於李登輝，卻又仍然具有國民黨身份也是相關的，缺乏了國民黨的身份，新黨就得不到民調支持度的青睞。

從宋、馬的民意支持度，我們就可以分析出一個民意的方向，那就是不具有台獨意識型態，又和李登輝不同流的國民黨是最為民意支持的，疑慮台獨就是疑慮台灣的不安定，支持國民黨也就是支持台灣安定的力量，不同流於李登輝就是不同流於李登輝的「黑金政治」。

馬英九去年為白曉燕辭官罷選，發表聲明「不知為何而戰，不知為誰而戰」，對像當然是李登輝。今年屢屢拒絕表態參選，而在黨內初選確定後，又突然登記參加黨內初選，從拒選到參選，當然也不是為了李登輝。但馬英九宣佈初選後，李登輝也無法可以排拒馬英九成為國民黨的提名人。

馬英九的民調支持度之所以會遠超過黨內諸公，又超過有七成民意滿意度的陳水扁市長，其實理由有二個，一是不同流於李登輝的黑金，二是不同流於民進黨的台獨。反黑金、反台獨，正是四年前新黨可以一夕崛起的原因，再加上國民黨雄厚的資源和組織，馬英九維持其超高的民調支持度應該不是問題。

但是，競選活動開始以來，尤其是幾場電視辯論會下來，陳水扁的支持度沒有什麼變化，但馬英九的支持度明顯下降，王建煊的支持度明顯上升。

以馬扁相較，馬英九吃虧的在省籍問題上。省籍出生的問題是先驗的，無論馬英九如何表態「我也是台灣人」也是沒有用的，打心底裡，白人會認同黑人也是美國人嗎？在台灣島內，從來閩南人也沒有認同客家人和原住民，客家人和原住民也沒認同閩南人，最近為了閩南語是不是唯一「台灣話」還在報端爭議，認同客家話也是「台灣話」都不可能，又怎麼能認同外省人是「台灣人」呢？出生別的矛盾可以嚴重到種族衝突或內戰，當然是選舉動員最有力的工具，也是製造社會內部分裂的利器。

陳水扁宣稱這次市長選舉是「中國新黨」的馬英九和台灣人陳水扁之爭後，雖改口「寧願落選，也不願族群衝突」。但是，扁陣營從來就沒有放棄以省籍出生作為動員自己群眾和攻擊馬英九的這項利器。

對陳水扁不利的則是他的台獨主張，四年台北市長下來，陳水扁贏得了台籍中產階級的支持，但是台獨主張會引起兩岸對峙和台灣內部的不安定，則是普遍中產階級的大忌。所以，在選戰中，扁陣營雖猛打「省籍牌」，但卻對台獨避而不談，而推給「公民自決」。但馬陣營也居然對不利陳水扁的台獨議題輕輕撂過，放棄歷來國民黨的「安定牌」。

馬英九不是為李登輝參選，李登輝又為什麼要為馬英九輔選？「李登輝情結」雖已今非昔比，但是「虎死不倒威」，何況「人在人情在」，李登輝還在位，仍有一些支持者，李登輝只要有10%的支持者，一加一減就是20%，就可以左右馬扁之爭的選局了。李登輝遲遲不表態或忸怩作態，而使得馬扁雙方搞出個「李登輝愛誰」的鬧劇。不過，還有多少人是堅決的「李登輝情結」，則難以估計了。

除了「李登輝情結」之外，新黨選票無疑也是決定馬扁之爭的關鍵因素。馬英九贏的策略乃在於統合「李登輝情結」和新黨選票，以台灣的現實而言，這是一個高難度的政治工程。搞得好，馬英九可以左右逢源，搞不好，也可能裡外不是人。在李登輝和新黨之間，馬英九爭取新黨選票應比爭取李登輝容易得多。

其實「李登輝情結」還有多少選票也不能不令人懷疑，李登輝的愛將林鈺祥、蔡璧煌、吳梓，在立委選舉中都紛紛落馬。李登輝的意識思想與民進黨無別，甚至還要更激進，所以，「李登輝情結」者到今天，除了支持李登輝個人外，也大多是民進黨的支持者。李登輝是否能影響民進黨傾向的「李登輝情結」者，轉而支持馬英九，則不得而知。

馬扁之爭雖目前仍在五五波的拉鋸膠著中，但是，卻關係台灣政局的未來發展甚鉅，咸認為是二千年的總統選舉的前哨戰。故國民黨（尤其是連戰等中生代）視之為政權保衛戰，民進黨亦視之為提前執政的前衛戰。陳水扁即告訴美國《新聞週刊》說：「這不只是地方選舉，這關係到台灣的前途。」《新聞週刊》並預期，陳水扁若獲勝選，將在二千年總統選舉中搶得先機。但是，《新聞週刊》也指出：如果陳水扁當選，中共會變得更好戰，北京的強硬派和軍方絕不會容許台灣邁向台獨。美國《商業週刊》也預期，陳水扁若當選，兩岸關係將會投下變數。

另外，還有一項政治觀察，認為一旦陳水扁獲得連任，在國民黨陣營中，無人可以倫比，二千年總統選舉，李登輝的尋求連任就成為國民黨唯一的選擇。李登輝重要智囊田弘茂在日本開會就說，不排除李登輝尋求連任的可能。反之，陳水扁敗選，除了氣勢上遭挫外，也失去可以競選二千年總統的行政資源，而與二千年總統選舉無緣。所以，民進黨也宣稱：一旦陳水扁落選，將推遲民進黨執政十年的時間。國民黨中生代遂成為順理成章的總統接班人。李登輝全省輔選，但卻遲遲不肯認真介入馬英九的輔選，是否在為其尋求連任創造條件，不禁令人懷疑。

若二千年總統選舉，國民黨中生代能順利接班，他們受的是美國教育，沒有日本皇民化的背景，雖不見得會促進統一，但應能配合美國對華政策，在兩岸關係上不致太過造次。四年下來，若無太大過失，尋求連任亦為各民主國家之常態。兩任下來八年，再加上二千年前的二年，正好就是民進黨所說的十年。

如果有10年的台海和平，大陸的經濟建設必有另一番層次，綜合國力必再度提升，台獨的國際空間更小，兩岸交流和兩岸經濟關係更緊密。雖不能排除十年後，民進黨執政的可能性，但民進黨執政能台獨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馬英九能不能當選，能不能挫折陳水扁的總統之路，最後的觀察有二點：一是李登輝肯不肯真正為馬英九的輔選賣力演出，而不是誰都感覺得出來的「有口無心」。二是新黨支持者必須要有大局之見的政治智慧，見證在支持馬英九的選票上。

馬英九以高民調支持度參選，如果失敗的，那應是選民失望於他的反黑金、反台獨上。他之所以怯於反黑金、反台獨，是為了背負李登輝的包袱。「李登輝情結」是國民黨的資產，還是國民黨的包袱，國民黨不能不有重新的評估了。

選舉的結果難以逆料，而有待於12月5日投票的揭曉，但這場關係台灣前途重大的選舉卻不能不引起各方的密切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