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危機的十三個關鍵問題

俄羅斯像一艘尾舵失靈的巨型油輪，船長已無法控制。總統拚命追趕其權力的影子，議員們緊抓住自己的席位不放，聯合企業的經理們盡力減少自己的損失，地方蘇維埃領導人竭力控制住自家似乎再也超不出克里姆林宮圍牆的主權。總之，國家已經失控。

一、葉爾欽為何斬斷翅膀

俄羅斯總統的翅膀被斬斷。在短短的四天裡，俄羅斯保守的第八次人代會幾乎剝奪了他作為行政領導人的全部特權。總統法令隨時可以被議員們凍結。如果他企圖解散議會，他可能立即被罷免。他喪失了四個關鍵部門：內政、安全、國防和外交。今後這些部長都將由議會任命。最大的侮辱莫過於他提出的所有建議均遭人代會拒絕。人代會拒絕就新憲法舉行全民公決、拒絕為結束行政權和立法權之間持續一年多的戰爭達成君子協定。

二、怎麼發展到這種地步？

葉爾欽在1991年8月之後犯下了導致他最近失敗的錯誤。當時，他得到俄羅斯議會的支持，議會給予他全權。他的聲望如日中天。但他沒有利用這個機會通過一部新憲法，通過一部鞏固總統權力的法律或規定私有制原則和規則。這導致兩個後果：他預先喪失了一個新的有產階級的支持，他今天非常需要這個階級的支持，他使仍然有效的1978年通過的布裡滋涅夫憲法成為特權階層報復願望的理想跳板。葉爾欽錯誤地認為只要取締共產黨就行了。

三、關鍵問題是什麼？

控制經濟。確保前特權階層的生存和「轉化」。副總理舒梅科精闢地概括了局勢：要麼建立一個相當強大的行政權力機關，以繼續目前的自由化經濟政策，強行在各地貫徹其決定，大規模開始實行私有化；要麼建立一個由強大的保守派議會控制的「獨立」議會，推行分階段改革政策。還有一個關鍵問題是奪取共產黨國家消失所產生的權力。各級蘇維埃都具有利用這種權力的有利條件。只有他們對一九七八年的憲法最滿意，因為憲法中有一句共產黨早已忘記的口號「一切權力歸蘇維埃」。最近的人代會向他們表明這是可以實現的。

四、權力用來幹什麼？

俄羅斯議會的狂熱願望是過問一切，這種願望不會帶來任何好結果。人代會的第一項決定是控制國家電台和電視台，成立一個「觀察委員會」。新聞媒介被要求「客觀、善意」。應由議會批准的第二階段裁減戰略核武器協議前途未卜。俄羅斯外交可能出現其他轉變的地方是如何對待南斯拉夫、伊拉克、利比亞。

五、葉爾欽為何要全民公決？

為了克服1991年8月之後犯下的錯誤，首先要擺脫人代會。人代會每年舉行兩次會議，它「有權研究解決任何問題」。民意測驗顯示，只有30%的俄羅斯人完全支持人代會的所作所為。

第二，建立一個強有力的總統制共和國，以確保向市場經濟過渡，並防止俄羅斯崩潰。

第三給予俄羅斯人成為土地主人的真正權利。全民公決的另一個好處是它將使總統獲得新的合法性。

六、他為何不願舉行選舉？

這是一個難以理解的問題，因為葉爾欽提出的反對選舉的理由同樣適用於全民公決。如果俄羅斯聯邦的某些共和國和自治洲拒絕參加全民公決或者決定把有關它們脫離聯邦的一切節寫入全民公決文件，那將會出現什麼情況呢？蘇聯解體的歷史有可能在俄羅斯重演。此外，誰能保證萎糜不振和不關心政治的人民將會去投票呢？如果大批人棄權，那將從中作出什麼樣的論斷呢？葉爾欽懂得這些理由。在第八次人代會之前，行政權首腦會議向葉爾欽友好地反覆鈙述了這些理由，甚至建議將全民公決推遲到1993年或1994年舉行。

七、議長為何主張提前選舉？

俄羅斯議長哈斯布拉托夫不害怕舉行大選。他說，選舉舉行得越早越好，因為選舉可能會使他的主要敵手葉爾欽遭到失敗。選舉還能推動憲法改革。哈斯布拉托夫得到了地方蘇維埃領導人的熱情支持。這些領導人同在共產黨時代一樣，作為統治者統治著他們的州、城市或區。選舉不會從根本上改變議會的組織狀況，而只會使它變得更加保守。

八、俄羅斯是否會四分五裂？

如果在中央政治僵局的影響下，人們不立即通過一項真正的聯邦條約，俄羅斯有可能出現分裂。日前，條約已存在（1992年3月簽署的），但是，執行條約的具體步驟尚待確定。不滿情緒日益高漲，越來越多的共和國和州感到被中央「欺騙和詐騙了」。這個中央掌握了主要的財源，一點一滴地再分配給它們。19個共和國要求有權自由地支配它們的財富。現在人們懂得莫斯科舉行全民公決為什麼是非常危險的？

九、誰是保守派？

保守派是前民主主義者和前共產黨人，如俄羅斯統一集團的領導人、救國陣線的創建人巴布林議員。如果政府進行改組，他將進入政府擔任部長職務。新共產黨人（67名代表）從今年1月起已成立了他們的黨。在議會中，他們非常靠近「社會主義大地主」－－國營農場和集體農莊（130位代表）的領導。就私有制舉行全民公決的主張是令人害怕的。

難以劃分的一批人是接近公民聯盟的「中國派」。公民聯盟這個組織是一個大雜燴：前自由主義共產黨人、幻想破滅的民主主義者、國家領導人集團的代表。它已發生分裂。在158位代表中，約有一半人反對在政治上對葉爾欽判處死刑。

九、誰是民主主義者？

在最近幾年中，他們如同太陽下的雪一樣融化了。俄羅斯議會中的民主主義者集團已解體了。它在1990年5月曾獲得535票，從而把葉爾欽推上了議會的領導位子，後來又組織請願，從而使葉爾欽被選為俄羅斯總統。哈斯布拉托夫今天已成為保守力量的象徵。在第八次人代會上，民主主義者的發言引起了冷笑或遭到了批評。現在表示反共信念已經過時了。

民主主義者和保守派的分界線已出現「徹底向市場經濟過渡」的擁護者和反對者之間。新一代的象徵性代表是前總理蓋達爾。葉爾欽在去年12月使他成了保守派代表議論的資料。

十一、改革受到威脅了嗎？

儘管蓋達爾辭去了總理職務，但對政府的批評並沒有停止：「屠殺人民」。議會繼續執行「他的」經濟政策。例如，控制著退休基金的代表們不願意惡性通貨膨脹，仍決定把退休金提高一倍。相反，他們始終不通過1993年的預算和私營化法。一項正在準備中的方案將能使「勞動者」得到他們私營化企業的幾乎全部股份。自由主義的經濟學家們認為這是自殺。第八次人代會的結果乍一看有利於政府。政府今後有立法主動權（這對葉爾欽又是一個打擊），對貨幣發行、貸款以及聯邦擁有的資金有監督權。但是，問題是在於一個什麼樣的政府。一切跡象使人民認為，一切不受歡迎的人 - 自由主義最嚴重的部長們不久將被「清除出」政府。人們已經談到負責私營化的丘拜斯將會遭遇到這樣的命運。

十二、軍隊怎麼辦？

目前，軍隊顯然持謹慎態度。在憲法危機最緊張時候，軍隊的《紅星報》是買不到的……國防部長格拉喬夫反覆地說，俄羅斯軍隊不過問政治。這種講話是模稜兩可的。處於困境中的總統在這樣的情況下能依靠軍人支持嗎？自從義務兵役法通過以來，議會和軍隊之間的關係一直是緊張的。這是否夠採取行動呢？今天，人們的目光已轉向魯茨科伊將軍，他曾是阿富汗戰爭的英雄，在軍隊中威望很高，他對葉爾欽採取的獨立態度以及他參加公民聯盟這一事實，助長了總統的野心。而且，正因為如此，他可能幫助葉爾欽，以便能維護這個引起他垂涎欲滴的總統職位的權威。

十三、葉爾欽怎麼辦？

一、爭取憲法法院院長佐爾金宣佈第八次人代會的決定無效。這是一種不大合乎情理的假設。二、就解散人代會舉行全民公決。一旦議會控制了新聞媒介，那麼這一壯舉就有可能使他付出很大代價。此外，葉爾欽如果取消人代會－－不管怎麼說，它是俄羅斯聯邦統一的象徵，那就為包括總統在內的一切中央機關的消失打開了道路。三、採取強硬的手段：充分行使總統權力和宣佈緊急狀態。後一種假設完全取決於軍隊的態度。四、無動於衷：讓形勢自由發展，誰也控制不住。這是危險的，但事實上近來的形勢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