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政治犯聲援墨西哥原住民

李玉芳 譯


今年1月1日,以墨西哥原住民為主的薩帕斯民族解放軍(Zapatista National Liberation Army),為抗議美國的「北美貿易協定」在恰帕斯州起義,攻佔城鎮,而引起墨西哥當局血腥鎮壓。
中南美一向是美國的後院,也是美國的禁臠,標榜人權的世界唯一超強的霸權主義,當然不會讓這些瑪雅文明的後裔有翻身奮發的可能。薩帕斯民族解放軍要從美國霸權主義下解放自己的國家,恐怕要有艱苦而長期的鬥爭。
雖然瑪雅子孫的悲情不斷重演,但是,仍然「德不孤,必有鄰」,一些為正義、自由奮鬥而被關押在美國李文沃斯監獄(Leavenworth Prison)中的政治犯卻將文章寄交本刊獨家發表,以聲援薩帕斯民族解放軍。他們是「俄亥俄七人幫」(Ohio 7)的楊拉曼(Jaan Laaman),波多黎各獨立運動政治犯的艾德溫.喀第斯(Edwin Cortes),美國印地安運動政治犯皮弟.楊.巴法羅(Pete Young Buffalo),和黑人運動政治犯山地亞大.阿卡利(Sundlata Acoli),楊拉曼和阿卡利,本刊於第8期和11期亦曾介紹。
美國政治犯的存在是美國人權不可抹殺的污點,並且美國的霸權主義更是人類人權最大的破壞。美國的政治犯批評美國的霸權主義,才是真正美國的良心。──編者

支持墨西哥武裝暴動

北美政治犯之聲明

楊拉曼

1994年1月1日,為了爭取自由、正義及自己的土地,薩帕斯民族解放軍開始向墨西哥政府宣戰,游擊隊佔領了墨西哥南方恰帕斯州(Chiapas)的一些市鎮。這些隊員的男男女女,手中拿著武器,心中燃燒著希望,早已下了決心要摧毀墨西哥這個腐敗、不公不義的政府。這個政府製造了極少數的富豪、特權份子,及絕大多數的貧困農人、工人及原住民。

游擊隊這次更直接把矛頭對準了美國。這個長久以來讓墨西哥特權有恃無恐的超級後盾,自今年起,企圖透過北美自由貿易協定,毫無顧忌的控制墨西哥。

墨西哥廣大窮苦人民,都是政府、特權及外國企業之下的犧牲品,而勤奮工作的印地安人,更是整個社會最下層的族群。游擊隊的隊員,主要都是由這些窮人們組成,他們幾乎可以說是被當成奴隸般地對待,更要受到白人的種族鎮壓。

在墨西哥南方發生的這些暴動,和正在秘魯進行的革命戰爭,在某些方面是頗相似的。在秘魯的共產黨,十三年來領導人民對抗政府軍隊和白人統治階級,他們利用了毛澤東的策略,解放農村,並掐住都市的咽喉。

同樣的,這些秘魯的人民軍隊,也都是由社會下層的原住民所組成。這股從五百年前就開始反抗白人統治的活動,至今仍未休止,而且會在墨西哥、秘魯等地更積極地進行下去。

身為北美政治犯一員,如果不包括所有白人政治犯的話,我確信我可以代表絕大部分的政治犯,強烈表達我們對墨西哥恰帕斯市游擊隊最熱誠的支持,及他們為自由而戰的信念。尤其是在美國直接或間接地參與鎮壓墨西哥窮苦原住民之下,我們只恨自己不能親身幫助游擊隊抗戰。

造反有理!革命成功!

俄亥俄七人幫政治犯楊拉曼1994年2月8日於李文沃斯監獄

勝利必然是屬於我們的!

波多黎各獨立運動政治犯之聲明

艾德溫.喀第斯

我謹代表波多黎各獨立運動的所有政治犯,向墨西哥勇敢爭取自由的苦難原住民致敬。他們用行動在新年向全世界宣告,這將是一個沒有剝削、專政和鎮壓的一年。

波多黎各人民96年來在美國的統治之下,和墨西哥原住民一樣成為受到剝削的階級。墨西哥新年發生的暴動,開啟了我們的視野,鼓舞了我們的士氣,讓我們學到了如何去爭取國家獨立及實現社會主義。

1917年失敗的墨西哥革命,是今天墨西哥恰帕斯州暴動的基礎。自1917年以後,不論是在美國跨國企業影響下的金融、經濟、政治範圍,或墨西哥政府,這些革命黨派人士,就一直被刻意輕視。美國三大銀行:花旗、美國商銀及大通銀行,都將資本的40%投在墨西哥。如今美國還想用北美貿易協定,來鞏固在墨西哥的帝國主義。

而辛勤工作的墨西哥原住民,卻忍受著極端的貧困悲慘日子。恰帕斯州的死亡早為全國之冠,肺結核、痢疾、營養不良、呼吸疾病,不知奪走了多少人的生命。據估計,全州有50%的人不識字。一座離恰帕斯州不遠的水力發電廠,供給全國60%以上的電力,恰帕斯州卻只有30.8%的州民享受得到電力。

次人一等的生活還不只這些,恰帕斯州人民既缺水又沒有下水道。更不公平的是,這些勤奮貧苦的原住民被迫當不成自己土地的主人,不論是伐木、耕作、畜牧等,都一再受到威脅,當然更談不上和美國農業對抗。據英國《經濟學人》去年2月13日的報導,全墨西哥240萬玉蜀黍農民的90%,都受到了嚴重的威脅。

今天,波多黎各人民也面臨了墨西哥人民同樣的困境。美國四大制糖跨國公司,幾乎接管了全波多黎各的可耕地,摧毀了農業的經濟基礎。石化和製藥工廠,和軍隊一起進駐波多黎各,將整個國家置於危險中,成為有毒物質的垃圾場,而這正是北美自由貿易區對墨西哥打的算盤。

對於墨西哥這麼毫無公理、混亂災難的恰帕斯州而言,新年的宣戰,是完全適當且合法的反應。這是所有被壓迫人民希望的象徵。全世界被壓迫者,都需要一個新的革命性及社會主義性的策略。

墨西哥政府軍隊在美國武器的供應下,以「搜索戰區」為名,圍攻恰帕斯州。人民飽受轟擊、任意逮捕、折磨、失蹤,而這卻是政府所謂的恢復秩序。當全世界譴責波士尼亞暴行的同時,卻無視於墨西哥剝奪人權的事實。

《華盛頓郵報》在1986年3月2日的一篇評論,即清楚地預見了墨西哥革命的威脅,文中指出「墨西哥的動亂會對世界造成無法想像的影響,不論是對全球經濟、控制通貨膨脹、幣值增貶、美國全球軍力部署等等各方面,甚至有可能改變人類歷史」。

墨西哥人民這次的奮戰,為波多黎各獨立運動帶來了希望,我們更期盼能因此鼓舞激勵拉丁美洲被壓迫的人民,一起推翻美國的侵略。

勝利必然是屬於我們!

波多黎各獨立運動政治犯

艾德溫.喀第斯

我們生來注定投入戰場

美國印地安運動政治犯之聲明

皮第.楊.巴法羅

自我介紹:

姓名:皮第.楊.巴法羅(Pete Young Buffalo)

年齡:46歲

種族:Plains Cree

經歷:美國奧勒岡州波特蘭州立大學社會工作和心理系學生。1977年6月以美國印地安運動積極份子,及美國原住民活動組織創立人身份被捕入獄,被判服刑141年。

我和墨西哥恰帕斯州的瑪雅人一樣,是位戰士。我們生來就注定要投入戰場。如果我們想榮耀祖先恢復傳統、信仰自己的宗教,就會被視為反動份子,如果我們堅持認同我們族裔的尊嚴,就會被當做罪犯。

在墨西哥只有一個軍隊,他們說著外語──「西班牙話」。即使「叛軍」厭倦了外來者的壓迫及生活形態,仍必需說著一生下來就被迫接受學習的外來語。

我們必須向所有原住民、部落酋長及帶來和平的人致敬,雖然我們彼此都用外來語彼此溝通,並遵循外來者訂下的法律規範,但這片土地仍是我們祖先的,也是我們的。

當墨西哥政府訂下法律,用的是西班牙文,在美國用的是英文,在巴西用的是葡萄牙文,在魁北克用的是法文,每一個外來政權都要求當地印地安人學習這些外來語。

但是,當這些追求和平自由的原住民奮命搏戰時,大家聽到的卻只是槍炮聲。那些被當權者強迫學來的外語所發出的呼喊,難道沒有人聽到嗎﹖五百年來的掙扎與求救,難道沒有人可以回應﹖我們的要求並不過分,用任何你所會的語文,傳遞些訊息給這些追求自由平等的人民吧!

在此,我對那些曾和我們相遇過,或不在我們身邊的朋友們,願你們擁有和平和許多祝福!

「恰帕斯」的隨想

美國黑人運動政治犯之感想

山地亞大.阿卡利

一、恰帕斯州和秘魯一樣,證明了「惡有惡報」,欺人者也有被反擊的一天。被墨西哥白人政府欺壓了數百年的瑪雅原住民,不再接受白人由歐洲傳來的那一套種族主義統治。

二、歐洲人每到一處,便在世界各地散播「白人優先」的觀念,以膚色區分種族階級。

三、只要是在歐洲勢力範圍內,人民就被區隔成不同的族群,而受到較有利待遇的,往往是淺膚色或歐化的族群。

四、不只是淺膚色或歐化的族群可以得到優等待遇,有時甚至只要是接受基督教或其他因素,都可享受特殊待遇。但不論如何,白人統治者一定是先以「膚色」取捨。

五、恰帕斯州最初是由印地安人及純墨西哥人統治。他們的膚色較現在一般的墨西哥人更深。現在的墨西哥人,其實是歐裔西班牙人及曾主宰美國和墨西哥的印地安人混血後代。

六、恰帕斯州的原住民至今仍維持母語,並保存他們傳統的風俗習慣。

七、絕大部分的墨西哥人都接受了西班牙語言及文化,他們的體型比原住民要高大些,膚色也淺些,經過了五百年西班牙人、美國人先後的統治,墨西哥人開始輕視他們的祖先──原住民,嫌他們落後、貧窮,不屑於原住民文化等等,而這種態度,正是歐洲人和美國人看墨西哥人的態度,但墨西哥人卻如此錯待原住民好幾個世紀。

八、墨西哥南部的原住民,已奮鬥了數百年,每隔個20年、30年或50年,就會發生一次反抗政府的動亂,但通常被持有優勢武器的政府軍隊打敗,且消息也對外封鎖。

九、恰帕斯州近危地馬拉邊界一帶,居住著一大群長久以來和政府奮戰的原住民,但該區同時也是美國協助訓練危地馬拉軍隊的所在,以應付危地馬拉不時發生的戰爭。因此,恰帕斯的原住民不僅將游擊隊員送到危地馬拉受訓,也從作戰經驗豐富的危地馬拉原住民兄弟那兒,學到了很多東西。

十、恰帕斯州和秘魯、危地馬拉及其他反抗白人統治的中南美洲,並沒什麼不同。歐裔白人直到今天,仍未改變他們以「膚色」評斷種族優劣及鎮壓原住民的手段,在牙買加,英國人雖然「施恩」予其獨立,但統治階層仍是以白人為主的政府,為了緩衝白人和西部原住民及黑人,英國人移植膚色較淺的東部原住民進來,使之成為中產階級。

這種膚色主義,不僅在中南美洲存在,對亞洲國家,白種人的優越感亦不稍減,例如在紐西蘭、澳洲及其他國家,淺膚色或接受歐洲文化的種族,都有較高的社會階級,在非洲尤其如此。

十一、最後,我要談的是北美自由貿易協定,說穿了,就是利用墨西哥及中南美洲的廉價勞工,在白人世界他們就要付更多的錢來僱用白人。可以想見,墨西哥當然會因此增加成千上萬的工作機會,於是,所有的人都想擠到城市,也帶來了污染、環境問題、社會問題。

一旦工人們知道要求較好的待遇(其實和白人拿的仍有距離),僱主們又會轉到更落後的國家去找更廉價的勞工,到時留給墨西哥的就是更嚴重的貧窮、失業及已造成的各種問題。

不過,以上所言,可能還是其次,北美自由貿易協定最重大的意義在於,美國有史以來的統治階級第一次決定,要拋棄那些貧窮的白人中下階級。他們勢必因北美自由貿易協定而大量失業,墮入貧困、無助、犯罪的深淵。

我們要警覺到,不久的未來,這些白人統治階級,已不只是單純的膚色主義者,他們更變本加厲成了富有階級的捍衛者,如果沒錯,即使是白人,也一樣會被打入黑人、原住民、黃種人等階層。而美國軍隊,將變成只保衛有錢白人的專屬軍隊。

總而言之,這是一場不革命便死路一條的不歸路,我們沒有其他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