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實驗

1951年6月1日，美國、加拿大和英國的高級軍事和情報官員召集一些著名心理學家在蒙特利爾的里茨─卡爾頓飯店舉行了一次秘密會議，參加會議的研究人員確信，共產黨人對某種神秘的科學有所突破。是年9月，有報導說：朝鮮對美國戰俘進行洗腦，在這種報導的刺激之下，美國政府機構的科學家們提議開始一項緊急、絕密的研究計畫。對藥物、催眠術、電休克、葉切斷術，所有這一切都將加以研究。

政府在冷戰期間讓數以千計的美國人接受放射，這一驚人的新發現已經促使國會對此事進行新的調查，包括上周就麻薩諸塞州拿弱智兒童作實驗問題舉行的聽證會。但是，放射實驗僅僅是把數以千計的美國人作為實驗品的龐大研究計畫的一個方面。

從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一直到70年代中後期，原子能委員會、國防部、各兵種、中央情報局和其他一些機構在政府主持的廣泛實驗中，用囚犯、癮君子、精神病人、大學生、軍人，甚至酒吧顧客，實驗從放射、麥角酸二乙胺和神經毒氣到強烈電休克、長時間的「感覺剝奪」等各種手段的效果。有些被當作實驗品的人知道他們的處境，許多人則一無所知。

MKULTRA 實驗

在80年代對中央情報局提起的訴訟中，從該局官員那裡取到的內部備忘錄和證詞透露，曾有數以百計的人接受過中央情報局代號MKULTRA的「心智控制」實驗，在這些人中，只有14人得知實驗一事，而得到賠償的只有一人（拿到一萬五千美元）。

舊金山的中央情報局特工人員偷偷地給這14個人服用了麥角二乙胺，其中一名受害者是舊金山夜總會裡的歌手魯思．凱利，此人已死亡。根據一名在80年代受命跟蹤MKULTRA實驗受害者的中央情報局官員的證詞，60年代初期一家俱樂部裡，特工人員在凱利演出《有辱門楣的人》之前，將麥角酸二乙胺偷偷放進她的飲料中，負責跟蹤工作的官員弗蘭克．勞賓格作證說，在凱利的飲料中摻致幻藥的特工人員「覺得在她演出過程中，藥物明顯見了效」。第二天一名特工人員來到這家俱樂部，說她一切正常，可是另一名特工人員說，凱利住進了醫院。

MKULTRA實驗的大部分文件資料都已於1973年在當時的中央情報局局長赫爾姆斯的授命下銷毀了。剩下的檔案紀錄都沒有提到大多數實驗中接受過實驗的人的姓名。但是，這些紀錄清楚地表明，數以百計的人接受過由中央情報局提供經費的實驗，這些實驗分別是在大學、監獄、精神病院和吸毒成癮者康復中心進行的。

電休克

中央情報局提供經費進行的一次最令人髮指的實驗──也是對政府提出起訴取得成功的為數不多的幾個案件中的一個──牽涉到加拿大精神病專家尤恩．卡梅倫的研究工作。50年代，卡梅倫研究出一種他稱之為「解型療法」和「精神驅動」治療精神病患者的方法。根據他在1957年向人文生態學調查協會──中央情報局資助的支持行為矯正研究的機構──提出的補助申請，這種治療程序包括「通過強烈電休克（解型療法）的辦法打破病人的現存模式，在一些情況下，還要反覆服用麥角二乙胺。接下來是將一個錄音內容「強化重複」──時間為6-7天，每天16小時。卡梅倫的申請還提議嘗試各種不同的藥物，包括麻痺用箭毒，作為「使病人失活」這種新技術的一個部分。

很顯然，在中央情報局看來這與洗腦非常相似，因此，該機構通過人文生態學協會提供了六萬美元。卡梅倫在麥吉爾大學阿倫記憶研究所出任所長時，曾有不少人因抑鬱、酗酒和其他問題到他那裡去求醫。他的病人中有九人在1979年狀告中央情報局。一位名叫麗塔．齊默爾曼的病人被施以「解型療法」，經受了三十次電休克，接著又服用藥物，在藥物的催眠作用下睡了56天，結果弄得她生活不能自理，其他人則造成永久性腦損傷，失去了工作或者健康狀況因此下降。

甘布爾受害經過

在要求賠償的人中，經歷更具代表性的空軍軍官勞埃德．甘布爾。1957年，甘布爾自告奮勇去馬里蘭州埃奇伍德的陸軍化學戰實驗室接受實驗。他對本刊記者說，他被告知他將實驗防毒面具和防護裝備。可是，1975年他得知，他和其他一千名軍人卻服用了麥角酸二乙胺。他說：「如困他們當時告訴我有這種危險，我決不會接受實驗，這真是無恥之極。」他說，在實驗結束後，他就被放了出來，驅車從阿伯丁前往特拉華，當時，他服用的麥角酸二乙胺已見了效，他記不得曾去過哪裡。

甘布爾開始出現暫時性知覺喪失、階段性深度抑鬱、極度焦慮和狂暴行為。1960年他自殺未遂，最後，他於一九六八年提前退休。當他得知他服用了麥角酸二乙胺這個遲到的消息後，他要求給予賠償。司法部拒絕了他的要求。國防部說，甘布爾簽署了「自願參加協定」。但甘布爾和其他人當時被告知的是：「他們將服用一些化合物，所產生的效果與喝含酒精的飲料而喝醉的人感覺相似。」

律師詹姆斯．特納說：「法庭和一些機構現在已使受害者根據法律提出的賠償要求幾乎不可能取得成功。檔案沒有了，關鍵的證人死了，人們搬了家；在藥物實驗案中，人們則受到另一種傷害，即損害了他們的心靈。

毒氣實驗

為這些實驗所作的辯解包括關於間諜與反間諜活動計畫、使外國政治家喪失信譽、培訓軍事人員等等。陸軍讓三千名軍人試驗B2迷幻麻痺性毒氣，這是當時作為化學武器正在研究的一種強烈的幻覺劑。這種藥物侵襲人的神經系統，造成眩暈、嘔吐和癱瘓。另外還有數以千計的人參加了實驗神經性毒氣、疫苗和解毒藥的陸軍醫學自願計畫。

喋喋不休行動

最早的行為控制實驗是1947年海軍的一項名為「喋喋不休行動」計畫的一部分，該計畫是在探索「誘導講話的藥物」，將其用於審問「敵人或破壞分子」。這項計劃最終被放棄了，因為這種藥物「味道非常苦，沒法不讓接受實驗的人知道他們在服用藥物」。

但是，到了1952年，秘密的心理學研究沒有被這種挫折嚇倒，反而得到迅速發展。美國政府的心理戰略委員會1952年的一份秘密研究報告為行為控制研究制訂了議事日程。報告竭力主張對藥物、電休克和其他技術要進行「臨床研究……在偏僻地區進行研究」。這份報告甚至還考慮葉切斷術的可能性，說：「如果能夠對政治局成員施行這種手術，蘇聯對我們將不再是個威脅。」儘管這份報告還說，由於這種外科手術是「可以察覺」的，使用起來就成了問題。

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曾經進行過葉切斷術的實驗，但是曾進行過其他許多種稀奇古怪、令人討厭的實驗。1955年，陸軍支持在圖蘭大學進行的一項研究，研究人員將電極插進精神病人的大腦裡，測量麥角酸二乙胺和其他藥物的效應。在其他實驗中，自願人員被關在「感覺剝奪」室裡長達131個小時，用噪聲和錄音進行連續轟擊，直到他們開始出現幻覺，目的是看看他是否能「皈依」新的信仰。

1972年，空軍支持由已故的阿梅代奧．馬拉奇醫生進行的研究，在這項研究中，密蘇里大學精神病學院和明尼蘇達大學醫院的精神病人──包括一名患緊張症長達三天時間的18歲女孩──服用了麥角酸二乙胺，研究人員想藉此研究「自我力量」。

吉廷傑承認有些研究很天真。他說：「我們試圖瞭解人們的下意識，以及人們當時所相信的種種愚蠢事情。」有的研究甚至試圖看看在人們思想出現偏差時，是否能夠通過休克的方式「訓練」接受實驗的人，從而研究出一種「超感知覺」。

（取材《美國新聞與世界報導》1996年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