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何以提前宣佈與台灣斷交?

陸白烈


南非總統曼德拉宣佈將於1997年12月底,撤銷對中華民國的承認,並於98年元旦與中共建交。

對台北當局來說,這一宣佈似很意外,也造成極大衝擊,顯而易見的,也可能帶來連鎖的骨牌效應,因此反應極為強烈,連戰公開責難中共挖牆腳,用金錢購買外交……。

甫在徐立德遠赴南非,帶回與南非友誼穩固,關係穩定的大好消息,竟而出現如此截然而異的事實,徐立德曾為南非帶去巨大利益,先是有10億美元之說,終而傳出由徐遞送給南非的巨利高達35億美元之多;換成台幣達到將近千億。在台北以經濟困難,為節省公帑,廢省之說宣揚騰漲之際,徐立德之大手筆,將國人的納稅錢如此大方的奉送給別國,而卻無法達到目標,台北的委屈,失望而至憤怒應可瞭解。

在南非事件上,我們不忍也不願責難台北當局──傾全力而難挽回,套句對岸的話說,只是「形勢比人強」,對岸有否花比台北更多的金錢購買南非,在未獲實證前,不能妄言。但無可否認的事實卻是,南非不得不為自身利益打算,當香港九七回歸中國就要到來,當中國的巨大市場利益為世界各國爭逐不捨,當聯合國秘書長投票選決,美國以一票敵對十四票,連美國都大勢已去,當北京已成舉世「外交聖地」和輝煌焦點,全球政要熙熙攘攘的你來我往,獨南非的曼德拉,踽踽獨行於台北的小道之上,沉寂而無聲音、晦暗而難張目,獲取金錢再多,也難彌補南非為此所失……。

占世界總人口五分之一的12億人口之中國廣大市場和巨額消費,連美國都必須為此而「求全」,南非豈能無視而獨持異議?從台灣得到的金錢能代替這一切嗎?我們必須指出,曼德拉確曾長久堅持並欲透過「雙重承認」之尋求,達到既能與台北攜手,又能與北京交好,在別人看來,這是異想天開,可曼德拉確曾相信,也許透過他的努力,中共會開此例,過去中共曾對南非的「黑」「白」之爭,給予弱勢的黑人以支持及援手,曼德拉本人也曾受過其支援實益,曾經如此友好的赤忱,會再為南非而打開其門,再露曙光嗎?曼德拉曾經相信,這或有可能,只要他堅持,他努力……。

但如果中共真的如曼德拉所望而開此例,全世界都只承認中共為中國惟一合法政府的國家,尤其是美國,必立刻起而傚尤,於是對中國的「雙重承認」就大勢底定,「兩個中國」或「一中一台」就在全世界形成;台灣終能以「主權國家」之貌得到世界各國承認。曼德拉無疑是曾為南非付出過重大犧牲的「政治家」;但他的「政治家」眼光似只限於本國一地,他在對中國尋求和建立「雙重承認」的努力,雖曾為此自詡而堅信,卻被稍為清醒的人指為「白癡」式的做法,白癡的亂抓亂行,遭遇「鐵壁」之撓並不意外,曾再三宣言決不扔棄對「中華民國」道義的曼德拉,終而輕拋這「道義」。

曼德拉之聰敏才智,在這一提前宣佈,而又同時扔出一年「長線」的做法上顯露無疑,曼德拉所為,甚至還可被台灣視為「厚道」,被北京認為是他在盡力而為,兩方都得好感,而更重要的,既穩定了與中共的關係,又仍能拉住台北作臨「死」掙扎的利益輸送,曼德拉真的智慧透了,他為南非之得,設計了如此超高的「無往不利」局面。

但如果我是北京,我會因此認清他的真貌,與之周旋而等待,卻絕不沒有保留,也決不傾囊輸誠。我是台北,我寧願接受這已定的宣佈,決不再上當,已經付出的沒法收回;尚未付出的,卻可「諾而無信」,作盡可能的部份或全份收回。

曼德拉奸詐嗎?如果真是,他的奸詐只是藉兩岸對立而左右逢源,而從中取利,該責備的不是曼德拉,而是我們自己,血濃於水的骨肉同胞,而不能和睦相處同心協力,不能從過去長期被帝國主義侵凌中吸取教訓,而卻甘被帝國主義利用,只為私利政權而斗而爭;我們不責備任何一方,但必須指出,處心積慮使中國分裂分治的一方,無異給予帝國主義再燃侵略之火的機會,給予所有想從中取栗的外人以溫暖之床……。我們也必須呼籲,當你責備對方時,應先檢討你自己。我們更要提醒,除非你身上流的不是中華民族的血液,你根本不承認自己是中國人,否則,你就該寄望於整體中國,腳步趨於一致而強大,你該為這強大而付出努力,一個不變的真理是:個人雖然微小,但能付出的熱力、犧牲和奉獻,卻能一點一滴綿延不斷的匯聚成長川之大河而永流不息。當中國有一天終能成為一個巨大而強韌的整體屹立於世,不為他國利用、侵損,作為中國人你能昂首闊步,比目前委屈蜷縮於帝國主義褲襠之下,以整個生命之權都必須仰人鼻息,被人左右,永遠必須依賴他國而付出代價,而僅祇能掙扎低呼「尊嚴」,這所謂「尊嚴」,多麼可笑,又多麼可憐啊,我們必須大聲疾呼,所有中國人都不能、也不該如此自損和自貶,即令你本身已「回天乏術」,但你應該還有一點兒「人」的良;知就算僅為你的父母和祖先吧,你該找到「回家」之路,尋求並建立起來愛家園、愛國家民族的「昂揚」而意氣風發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