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遏制日本軍國主義復活

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訪問日本期間，圍繞著日本政府是否向中國發表正式的「道歉」和「謝罪」一事，引起了海內外中國人和新聞界的極大注意。公眾輿論和新聞界都在紛紛批評個別中國外交官員如何疏忽職守，沒有促成日本政府做出正式的書面道歉，同時對江澤民主席在訪日期間多次公開批判日本軍國主義發動的侵略戰爭，做出了正面評價。

海內外中國人的愛國主義熱情高漲，這使人為之振奮。然而，以要求「道歉」作為遏制日本軍國主義復活主要手段、將考察中日關係的視角限制於「道歉」一事，卻大有見木不見林、忽視了要害問題的危險。

眾所周知，當前的國際體系是一個不平等的金字塔等級秩序，同時也是一個憑實力說話的、實際上是弱肉強食的體系。在這樣的一個體系裡，具有真正實際意義的，是政治和軍事上的一場場對抗和較量；僅僅是口頭上的「道歉」或「謝罪」等空洞詞令，在這個體系內，沒有任何信用和流通價值。這個體系內所流通的硬通貨，是雙邊或多邊軍事聯盟架構，是依靠強大武力作後盾的經濟制裁，是一次又一次刺刀對著鼻尖、轟炸機盤旋在頭頂的戰爭威脅，是製造和擴散大規模毀滅武器的能力。這個體系，一般是不看重、也不會去尊重任何一個國家人民的「感情」的。

另一方面，也應看到，當前的國際體系，也不同於古希臘時代伯羅奔尼薩戰爭時或19世紀歐洲帝國主義瓜分非洲時代的那種經典現實主義體系；自從第一次世界大戰末，由美國總統伍德羅?威爾遜提出了「弱小民族自決權利」、由俄國革命中的列寧提出了「被壓迫民族的民族解放」之後，赤裸裸的以強凌弱的行徑越來越不光彩，列強的對外侵略和干涉雖然依舊，但不得不常常採用「國際和平安全」、「人類自由」等等帶普世主義和道義色彩的詞令作為藉口。另一方面，體系內的弱者和受壓迫者的抗爭，才漸漸獲得了一定合法性。

中國想要擺平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所留下的歷史宿債，其出發點自然是作為被侵略的弱者所遭受的極大的不公正，而索求「道歉」這麼一句話也恰恰是弱者的無奈要求，反映出中國對戰後亞洲體系安排缺少發言權的境況。然而，今天中國作為世界體系內具有舉足輕重的一個成員，必須根據當今國際社會的實力主義特點，選擇一個能被普遍承認的、符合「國際慣例」的主題，抓住確立國際政治日程的主動權。

這裡所說的被普遍承認的、符合「國際慣例」的主題，不再是爭得一個「道歉」的儀式（哪怕是如何正式和書面），而是抓住日本侵華軍隊在中國研製和大量使用生物與化學武器這件事大做文章。現有證據充份證明，日本在侵華期間嚴重違反《日內瓦公約》中有關禁止使用生物與化學武器的條款，在由英美所主導的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東京審判中，這一樁罪行被有意忽略；二戰後，日本的大規模毀滅武器製造系統，從未受到象伊拉克今天所受到的嚴格檢查，作為受害者的中國，今天有完全充份的權利深入追究。

日本侵華期間，大量製造和儲存化學武器。日本戰敗投降後，將大量化學武器遺留在中國境內，主要散落在中國東北的吉林、遼寧省，由於這些化學武器長期埋藏在地下，已經過了安全期限，發生多起毒氣洩漏事故，對當地居民的正常生活構成嚴重危害。中國方面完全有必要對日本侵略軍的生物和化學武器對中國的人口、環境所造成的巨大災害進行一個全面的、細緻的評估，為此就需要得到日本侵華軍隊方面的資料。

從1991年起，就有關處理化學武器事宜，中日兩國舉行了四次政府級談判及兩次專家級磋商，但日方至今仍未採取實質行動。日本方面本來有義務將遺留化武立即全部從中國運走，但據媒體透露，目前由日方提出的計畫是：由日方在10年至20年內，在遺留當地建廠處理，繼續將毒氣洩漏和擴散的風險留在中國。

在這個問題上，中國方面不僅有充份理由要求日本按照中方提出的條件將遺留化武立即運走，同時也有充份的權利要求日本政府交出侵華期間製造、使用生物武器、化學武器的全部文件資料，並允許中國檢查日本是否仍然在研製開發生化武器，只有以此實力主義的手段才能防止日本軍國主義不再禍害亞洲。

對於大規模毀滅武器檢查，國際社會最為熟悉不過，對伊拉克的遙無止境的武器檢查，也給中國對日本的武器檢查提供了一套完整的先例和慣例。中國應建議，成立類似針對伊拉克那樣的國際武器檢查團，長期進駐日本，將日本二戰時直至今天的武器製造系統的資料全部索取，並經常突襲搜查日本的軍工廠，不准設任何禁區，哪怕是天皇的皇宮也不得例外。一旦發現有違禁的武器研究、製造和儲藏，則立即在國際監督下銷毀。特別是，日本必須交出有關「七三一細菌部隊」及其全部生化武器的研究、製造和作戰使用的資料。眾所周知，這部份資料在戰後由美國佔領軍所秘密接管，去向不明。為了亞洲和世界的和平，為了和對待伊拉克的標準相一致，不搞雙重標準，必須搞清這部份資料的去向，追查到底。

中國人要求日本道歉的目的，不是為了侮辱今天的日本人民──今天的日本人口大多數都是戰後出生的，對侵略戰爭無個人責任，其目的，是為了遏制日本軍國主義的復活──它在戰後的化身就是日本的軍事工業聯合體，以及保證亞洲和世界的長久和平。但是，這個目的，是不可能通過要求道歉這類純粹的語言儀式來達到的，而只能通過將列強所發明的實力手段還治列強之身來達到。

假如中國政府和海內外愛國的中國人能夠推動這個的議程，那麼，他們長期以來試圖通過要求日本政府道歉來促使日本人民反省歷史的努力，才可能事半功倍，中國人民的感情才能得到尊重，國際體系才有可能從弱肉強食的場所向公正和道義佔上風的世界演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