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竄改日本侵台史

答日本駐華大使谷野作太郎
王曉波
(台灣大學哲學系教授)


7月26日,美國《世界日報》有則報導云:

「日本《產經新聞》25日從北京報導了此一消息,報導說,北京在陳水扁就職當天發表了聲明,提到「台灣同胞在日本殖民時代犧牲了60萬人以上」,日本政府表示不解。《產經》說,日本政府以這項敘述與史實不符,要求北京提出歷史根據:

「據指出,日本駐中國大使谷野作太郎已以大使名義,向發表這項聲明的中國國務院台灣事務辦公室和黨中央台灣工作辦公室去函,要求對『台灣同胞犧牲60萬人以上』的說法提出歷史性的根據,北京則還未給予明確的答覆。《產經》發自北京的這項消息說,日本政府認為這項的敘述會被解釋成,『台灣人民60萬人以上因反抗日本統治而被日本當局屠殺』。

「日本認為,這種說法是違反歷史的事實,若不提出反駁很可能成為中國方面的『正史』,因此提出這個頗為異例的質問。

「日本統治台灣時代曾發生『霧社事件』等鎮壓台灣人民的事件,日本政府人士承認,當時確有反日而犧牲的台灣人。但日本說,『即使擴大範圍來看,日本統治台灣時代犧牲者大約兩萬人左右。』」

我們身為在台灣的台灣史研究者願有以下之答覆:

(一)

有關「60萬人以上」的估計,為1945年4月17日,《馬關條約》50週年紀念,台灣革命同盟會在重慶發表宣言稱:「台灣同胞……五十年間,犧牲六十五萬人。雖然尚未成功,可是先烈的不朽精神仍不斷鼓勵著我們勇往直前,不達目的,絕不停止!」

1943年1月1日,在龍巖創刊的《台灣青年》(台灣義勇隊總隊長李友邦題刊名,李祝三任發行人)創刊號上刊出署名「竹山」的文章《台灣青年運動的回顧》,其中云:「日本帝國主義者對台灣革命青年的殘殺也特別酷毒,在日本強盜佔領台灣的最初十年,被屠殺的五十萬以上的反抗者之中,占最多數的就是台灣革命青年!」

「65萬人」和「50萬人」,當然是一概算的總數,不是精確的數字。但台灣革命同盟會和台灣義勇隊都是參加祖國抗戰的台灣同胞組織。當知乙未之役,日軍侵台,一路燒殺,台灣連續從1895年「台灣民主國」到1902年林少貓被殲,整整戰鬥達七年之久,試問南斯拉夫的科索沃死了多少人,俄羅斯的車臣死了多少人﹖抗日達七年之久的台灣能倖免嗎?

(二)

據日人木氏著之《日本外戰史》載,「台灣民主國」之役,日軍病死4,642人,戰死164人。日軍征台受重創,不願實報陣亡人數,而謊報病亡。「病亡」者包括征台軍統帥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和山根信成少將。因受重創,故日軍實行報復性的屠村燒殺。

1901年3月重修日陸軍合葬墓,台北﹑台中﹑台南三處合計6,983人,澎湖1,591人,共8,574人。二戰期間,日本戰歿310多萬,中國則達3,500萬人,是日本的11倍多。台胞以烏合之眾迎擊日本皇軍精銳,僅以二戰的中日戰歿比例計,台胞犧牲也得得有95,000人。媚日的台灣國中認識台灣歷史教科書也承認「台灣軍民戰死或遭殺害者多達14,000人」(這顯然是縮水的數字)。

據《台灣省通志》載,1896年「雲林事件」云:「被慘殺的人民雖無數字可考,但查其遭劫戶數,有4,900餘戶,相信死者不在三萬人以下。」

曾任台灣民政廳長官的後籐新平著《日本殖民政策一斑》,列出從1898至1902年五年間「匪徒殺戮數」共11,950人。

1915年又有「噍吧年事件」,據郭廷以教授的《台灣史事概說》云:「台人傳說死者有三萬人之多。」

「台灣民主國」之役以95,000人計,以上共計12萬人以上,以14,000人計,也有八萬多人。並且,戰鬥最激烈的1896和1897兩年犧牲的總數未計算在內,還有1930年「霧社事件」等也未計入。此外,在二戰期間,日本在台徵召台灣兵達207,183人,死亡30,304人。

以這些能估計出來的數字,日據時期犧牲的台胞,就決不止谷野大使所說的「即使擴大範圍來看,日本統治台灣時代犧牲者大約兩萬人左右」。日本在竄改侵華歷史教科書之餘,日本又要來竄改日本侵台史了嗎﹖

(三)

站在台灣的立場來看,不論65萬人,50萬人,其實要點在,經過55年,日本當局還未能向台灣人民為其50年的殖民統治道歉謝罪。歷史可恕而不可忘,日本當年再屠殺我抗日台胞,我們還是希望未來的東亞能和平,但是,日本必須要為這段殺害台灣抗日先烈的歷史謝罪,也是應該的罷。但谷野大使不為屠殺台灣抗日先烈道歉,還來質問「60萬人以上」的數字根據,這不是賊喊捉賊,惡人先告狀嗎﹖

今年在「七·七」抗戰63週年紀念座談會上,「中國統一聯盟」就提出了五項主張。

一、請在1895年抗日最慘烈的「八卦山之役」的戰場,建立「台灣人民抗日紀念碑」以慰台灣抗日先烈在天之靈﹔

二、請訂1895年6月17日,台灣總督樺山資紀宣佈「始政」之日,為「台恥日」,以示台灣子孫永遠不忘台灣淪為日本殖民地的恥辱﹔

三、請建「台灣抗日紀念館」搜集和展覽日據50年間,台灣抗日的事跡和文物,以供台灣子孫永遠紀念為台灣犧牲奉獻的台灣抗日先烈﹑先賢﹔

四、要求呂秀蓮為95年在日以《馬關條約》割台為台灣的「不幸中大幸」向台灣抗日先烈道歉﹔

五、要求日本天皇正式為日本殖民統治台灣50年及屠殺65萬抗日台胞道歉謝罪。

日本殖民統治下是否屠殺台胞達65萬人,請日本天皇先向台灣抗日先烈謝罪,我們當然可以再做進一步的學術調查和討論。

(原載2000年8月12日香港《大公報》8月17日修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