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町秋祭國殤七律十首

陳欽銘
(逢甲大學副教授)


一、馬場町今昔

人聲鼎沸宅門新,百座高樓淡水濱。
景短天昏塵霧黯,地稠巷窄苑園鄰。
繞城堤外車難輟,臨水亭邊鳥入頻。
誰記當年囚數萬,一丘刑戮百千人!

二、世紀回眸

世紀回眸感慨多,奠君樽酒作悲歌。
爭鼎逐鹿多殺戮,落草成王續操戈。
附虎引狼威勢重,長蛇封豕布政苛。
魚游釜中蛾撲火,無奈東鯤大網羅!

三、秋祭國殤

秋寒料峭祭國殤,月落星沉夜未央。
拋卻頭顱抗暴政,拚將項臂戰豪強。
披肝瀝膽真國士,碧血丹心好兒郎!
猿鶴蟲沙終物化,白頭黃口話蒼涼。

四、臨刑之晨

雲殘月暗曉星闌,天曙臨刑命將殘;
炯炯諸燈禽兔命,深深重闈虎狼官。
挽引執戟兵容壯,帶銬披鐐步履難;
同輩敲欄和淚送,蕭蕭黑獄易水寒。

五、刑殺之處

斑斑血泊歎凋零,堆土成丘土猶腥;
不產棘針及蒲劍,更乖竹淚與松苓。
蟲蟄鼠匿蘼蕪草,月落雲停殞逝星;
同志年年傷慟悼,秋霜春露不忍聽。

六、冬盡春來〔註〕

雪飄冰固入嚴冬,風號千山百尺松;
終有草芽深壤裡,豈無花信露華濃?
橫流滾滾作砥柱,長夜迢迢響曉鍾;
痛臂三折腸九回,萬人共贊白雲峰。

〔註〕:獄內同志常於臨刑人訣別時,敲檻合唱所編之《安息歌》。歌詞中有句云:「你流的血照亮的路,指引我們向前走,你是民族的光榮,你為愛國而犧牲,冬天有淒涼的風,卻是春天的搖籃……」

七、枯骨出土〔註〕

何處青山有舊塋?淒涼枯骨銬鐐並;
份無青簡傳風義,那有麟石記盛名?
社鼠城狐廊廟黯,蛇營狗苟衣錦榮;
一磚默默崢嶸出,湛湛蒼天四海驚!

〔註〕受刑人屍體,家屬常苦尋不獲。一九九六年六張犁墳場亂葬崗竟發現二百餘具,屍體尚系有銬鐐。當時葬者憐其慘死,以磚刻其姓名及受難年月日,四十餘年迷霧終於揭開,震驚島內外。

八、父子王朝

妻兒淚盡四十年,父子王朝歲月遷;
狐鼠縱橫風雨夕,旗旌零落黯淡天。
屍停空廨淒涼曲,名入汗青遺臭篇〔註〕
滿地猢猻樹倒後,一門孤寡雙眸前。

〔註〕:蔣氏父子主政時期,1945年喪失外蒙古,1949年喪失全大陸。1988年蔣經國去世,傳位李登輝,2000年國民黨喪失台灣政權,共喪失領土1,160餘萬方公里。失地之多,亙古未有。在台長期戒嚴達38年之久,共發生「政治案件」29,407件以上,多少人坐穿牢底,多少人橫屍刑場,迄今尚未能定論。

九、百年屈辱

百年屈辱血債多,白禍滔天奈若何!
屋內腥膻宜灑掃,國中營建共切磋。
山河帶厲勤裰補,兄弟鬩牆應順和;
斗轉參橫終有日,鯤瀛共唱愛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