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之旅－－春節包機能否飛出新機運？

一、序 曲

在台灣「立委」選戰還處於硝煙瀰漫，鹿死誰手猶未可知的情況下，「陸委會」副主委邱太三即已放話，「立委」選舉後，春節包機的磋商將重新啟動。有資深台商協會會長率直地問邱太三：「這次是玩真的，還是玩假的？」邱斬釘截鐵地回答：「當然玩真的！」在選後10多天，國民黨突然請纓願赴大陸談春節包機，大陸迅速作出回應。2005年1月2日，「國台辦」提出「共同參與、多點開放、直接對飛、雙向載客」四原則。翌日，「陸委會」授權台北航空運輸公會與大陸協商「雙向、對飛、不中停第三地」。與此同時，東莞、北京、上海等幾個台商協會同步啟動，呼應國民黨與「國台辦」對包機的訴求。1月6日，台北航空運輸公會理事長樂大信前往澳門與中國民航總局台港澳辦公室主任浦照洲首次密會協商。1月10日，「國台辦」主任陳雲林在北京接見由國民黨政策執行會執行長曾永權、大陸事務部主任張榮恭、「立委」朱鳳芝、章孝嚴和10多位台商協會會長時表示，只要台灣方面有誠意，完成包機準備工作的時間是不成問題的。1月13日，「陸委會」表示將授權台灣民航局局長張國政和樂大信等人組團前往談判，大陸回函表示接受。1月15日雙方在澳門進行協商，在前後1小時30分鐘左右的時間內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達成了雙向、對飛、不中停第三地，兩岸各6家航空公司共48班次的協議。

二、破 冰

兩岸春節包機一時飛得成，一時飛不成，說穿了，全是政治氣候使然。今年春節包機雙向、對飛、不中停第三地，所涉的問題，遠比2003年的春節包機複雜得多，卻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撥雲見日，順利達成協議，簡而言之，就是形勢比人強，兩岸都想藉「機」破冰。而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去年12月「立委」選舉，陳水扁使盡渾身解數，卯足全力，卻未能使泛綠過半。這一結果突顯了陳水扁當局過去兩年來在兩岸問題上極盡挑釁之能事，使台灣人民憂慮日深，希望改善兩岸關係的聲浪也隨著上升，在形勢逼人，民意難違的情況下，陳水扁和民進黨必須更弦易轍。讓春節包機飛起來不僅能使兩岸化冰，而且能夠為內外交困的陳水扁爭取到稍得喘息的機會。此外，近年來，旅居大陸的台商、台屬、台干及台生已逾百萬，來往於兩岸的台胞每年超過300多萬人次，兩岸因不能直航費時、費錢以及航空業者的損失，已經逐漸形成一股巨大的壓力，這就成了藍營中的國民黨可以有所作為，展現企圖心的園地。國民黨敲鑼打鼓、大聲吆喝，「國台辦」順風送機，民進黨在敗選後為了營造政黨協商、大和解的政治氛圍，儘管嘴巴上罵國民黨「雞婆」，不滿「國共會談」，也不能逆勢而為，這就合成春節包機飛起來的推動力。

在春節包機成行之前，大陸方面確有雜音。有人認為，在陳水扁當局堅拒承認「九二共識」，加快台獨步伐之際，促成春節包機不啻是給陳水扁加分；但更多人認為，三通是「促統」「抑獨」，即使陳水扁可能會檢到一些芝麻，但北京卻可以抱到一個大西瓜。更重要的是2004年12月的台灣「立委」選舉結果，讓北京鬆了一口氣，看到「寄希望於台灣人民」還可以有所作為，況且啟動《反分裂國家法》後更需要爭取台灣民心，促成春節包機成為很好的著力點。

除了海峽兩岸的大政治背景以外，美國所起的催化作用，也不可忽視。陳水扁當局急於修補與布什行政當局的關係，北京亟予爭取華盛頓理解《反分裂法》，美國盼望兩岸緊張局勢盡快緩和下來。在美國促談的壓力下，兩岸都面臨不能破局的壓力。兩岸是春節包機的兩翼及其引擎，而美國則是尾翼。

三、圓 夢

1月29日兩岸啟動了歷史性的一刻，展開了56年來首次直航。一時之間共有9架分屬8家航空公司的包機比翼共翱翔於祖國的藍天之上。搭機人歡欣鼓舞，兩岸官員熱情接送，機組人員溫馨服務。參與的兩岸航空公司不僅在餐飲方面照顧到乘客的特別口味，在空服人員的服裝、儀容甚至談吐都下了特別的功夫，派出的機師也幾乎是各航空公司經驗最老到、最優秀的，難怪乘客都誇獎這是六星級的服務。大陸的空服人員甚至臨時抱佛腳惡補閩南話，儘管她們的閩南話還不太「輪轉」，但卻給乘客感到格外的親切，尤其當空服人員唱起「外婆的澎湖灣」時更讓人有回家的感覺。而唱遍兩岸的「要拚才會贏」更是形象地描述了即使是對兩岸人民都有利的事，也必須鍥而不捨地去追求才能實現的精神。整個航程都沈浸在溫情、祥和和喜慶的氛圍中。具有44年飛行經驗，飛過960萬平方公里，但從未飛到台灣的廈門航空班機機長宋成仁飛機一滑入桃園中正機場停機坪時就激動地大聲說：「我圓了所有中國飛行員的夢！」56年來咫尺變天涯，而今日直航使天涯變咫尺！這豈僅是飛行員的夢！只是，這一刻，等太久了！。

在首航之日，有十幾位廣東、福建、上海的台商會長搭機當天往返，他們不僅是為了不要錯過這趟盼了多少年的歷史性飛行，而且要感受一下一天之內往返兩地的美好心情。東莞70多名台商協會的成員當中有57人在落地之後，立即在機場辦理再登機，搭原機返回廣州，被戲稱為「進香團」。這些人以行動突顯出兩岸只要實現直航完全可以「常回家看看」，東方航空主任乘務長黨東紅說：「無論去上海，還是台北，都是我們的家。」兩岸都是家，而回家的感覺真好！我們何時才能園上團圓夢？團圓了我們就能過上「好日子」。這恐怕是直航後大家的期盼。

四、機 運

有人粗略估計，十幾年來，台商及人民為轉機所浪費的金錢以千億計，而經濟和精力方面的損失就更難以計算。這次春節包機在短短的兩周時間就促成了兩岸同胞期盼已久的好事，證明只要「民之所欲常在我心」，以務實、靈活、誠心誠意的態度進行溝通，許多事情都可以做好。威京集團主席沈慶京認為，這次春節包機在台灣社會意識形態紛爭嚴重的情況下溝通成功，對解決兩岸往來方式是一個重要突破，台灣工商界人士普遍表示歡迎。包機不僅提供了方便，也拉近了兩岸人民的距離，向三通邁進了一步。台塑集團董事長王永慶指出，三通主要方便的還是台灣民眾，如果台灣到大陸的有100個人，大陸同胞到台灣來的也許只有1人，所以不直航，不是大陸人民不方便，是台灣民眾不方便。對於三通大家都要促進，一起努力，越快越好。台北商業技術學院教授劉翰宇認為，這次春節包機對兩岸實現三通有正面積極的推進意義。如果實現三通，台灣每年可節省運輸成本7.3億美元，兩岸直航可以讓台灣在空運方面每年節省132億新台幣，所以兩岸實現三通的經濟意義很明顯。

台北歐洲商會表示，要吸引高科技產業外商來台投資，除了獎勵措施外，應盡早與大陸直航，如能以整個大陸市場為腹地，將會提高歐洲高科技廠商投資的成功機率。兩岸春節包機敲定後，台灣「陸委會」主委吳釗燮表示，未來不排除在其他節日也規劃包機直航，而貨運包機將積極推動。對台灣產業界來講，如果通過春節包機，未來能夠發展到兩岸常態貨運包機直航，在大陸設廠的台商的國際競爭力將大增，這將是春節包機衍生的最實惠貢獻。兩岸目前的原料和半成品供應運作，如果能夠利用貨運包機直航，就可以做到台灣當天出貨，上海當天接貨，立即投入生產線。不論成品從上海出口，或經貨運包機接到台灣，轉由台灣飛歐美的密集航班出口，廠商的國際競爭力都將大增。因此，台灣產業界勢必會打鐵趁熱，藉春節包機的勢頭大力推動貨運包機。

台北航空運輸同業公會理事長樂大信指出，今年春節包機雙向、對飛、多點、不中停，既方便了台商，節省了他們的時間與金錢，也大大降低了台灣航空公司的飛行成本，兩岸航空同業的合作也往前跨了一大步。今年春節包機的載客總量比2003年足足增加了7倍，但也只有約8,000人。旅居大陸的台胞已逾100萬，每年到大陸的台胞逾300多萬人次，因此，兩岸直航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是以春節包機飛起之際，台灣航空股借「機」飆升。如果能夠常態直航並開放大陸同胞到台灣旅遊，必能給台灣的旅遊業及相關產業帶來蓬勃的發展。大陸同胞自由行對香港經濟的影響，就是一個顯著的例子。

「國台辦」副主任王在希認為，可以考慮把此次春節包機民間協商模式運用到其他議題。「陸委會」副主委邱太三表示，今年春節包機的協商經驗，對於兩岸後續包括貨運包機、偷渡犯遣返、兩岸共同打擊犯罪及其他經貿和法律議題的協商，都有很大幫助，如果大陸能在此基礎上與台灣互動，兩岸關係改善可期。

五、雙 贏

各界都以雙贏來看待這次的春節包機，也都認為台灣小贏，大陸大勝。透過兩岸業者和主管機關合作，迴避「九二共識」等敏感問題和障礙，辦成包機直航的好事，建立兩岸談判新模式，既紓解了台灣內部的政商壓力，又暫時緩和了兩岸緊張關係，同時，也能向華府有所交代，總算是陳水扁在春節能夠派發的一個「紅包」。

在台灣小贏的局面中，贏得最多的當然是國民黨，而民進黨只贏得為此背書的面子。春節包機出現了國民黨到大陸送機，而民進黨在台灣接機的有趣場面。曾赴大陸協商促成包機直航的國民黨派出「大陸事務部」主任張榮恭、「立委」章孝嚴、鄭逢時、穆閩珠、江綺雯和李全教等六人，分赴北京、上海、廣州三地機場，歡迎台商登機返台。民進黨方面雖不滿意也只能照單全收，其結果等於民進黨從頑固的「台獨」立場退卻。國民黨打好春節包機這張牌後，還可以繼續提出有關兩岸議題，擴大可以表現的空間，爭取更積極的主動，獲得更多選民的支持。在整個過程中，最感到失落的是親民黨，而最氣急敗壞的則非台聯黨莫屬。

大陸在這次春節包機的操作上非常純熟，堅持包機直航飛越香港飛航情報區，否決了台灣官方提出的飛越琉球飛航情報區的建議，從而界定這次春節包機是「國內航線」而非「國際航線」，守住了最重要的原則。在協商中，兩岸達成「雙方宣示民航機絕不做非民航機用途」的共識，包機直航後，證明安全絕對沒有問題，台灣防空飛彈進駐林口純屬多此一舉，從而破解了大陸戰機可能尾隨民航機進行「木馬屠城」的迷思。直航大幅拉近台北、高雄與北京、上海、廣州的距離，千千萬萬的台灣民眾透過家中的電視，見證了兩岸密切關聯，血濃於水的親情，這些情況都擊中了「台獨」意識形態的死穴。

原先大陸各地的台商加入「台資企業協會」的意願並不高，但當「陸委會」把搭乘春節包機的資格認定權交給各地台協後，它們的地位跟著升騰，除台商、台干及其眷屬之外，甚至連台生也紛紛與台協套關係。今後台協在大陸對台工作部門爭取台灣民心方面肯定會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在這次春節包機中明顯讓人感到為德不卒的就是將台生和一般台胞排除在外，排除台生的理由是台灣「教育部」不承認大陸學歷。「陸委會」宣佈，台生搭乘春節包機返台，將原機遣返，引起輿論嘩然，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六、春 信

被李登輝和陳水扁用盡種種藉口和技術性手段拖延阻撓十幾年的兩岸直航，在這次的春節包機飛起來之後一一破解。由於民眾殷望兩岸和平，春節包機被賦予超過它本身應有的意義。而就在春節包機首航前夕，全國政協主席賈慶林發表有關江澤民八項主張的講話，強調既往不咎，強調願意與民進黨接觸。新上任的台灣「行政院」院長謝長廷2月2日在接受日本《產經新聞》專訪時指出，大陸最近釋出相當大的善意，其中包括賈慶林的講話，春節包機直航和派代表赴台參加辜振甫追悼會。他表明，如有需要，願訪大陸。甫當選連任「立法院」院長的王金平表示，在「立法院」第一會期正式開議後，他將立即召集朝野協商，就如何恢復兩岸對話，建立互信基礎，與各政黨研議有效可行的辦法。人們不免揣測，春節包機能否像燕子一樣帶來春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