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川齊步：現實主義構築之大國關係

前 言

儘管現實主義是國際間不爭之經典，然而在自由派民主人士倡導下，好像唯有理想化之自由理論與民主政治始應成為國際政治之基石。然而再高調之美好詞彙，均不能改變國際政治之靈魂就是現實主義的事實。自命為自由派菁英分子之福山，即承認他在28年前寫作之《歷史的終結》一文，即是此種思想之標準說法。他的狹義理念，認為在冷戰結束後，民主體制大勝，世界由此可以進入理想世界，而判定意識型態鬥爭不再存在。如今的世界卻證明如此「政治正確」之自由思想是錯誤的。「民主是終點」之說是可議的，因為這個世界是現實的，而在現實世界中，沒有任何一種政治體制是唯一的。

這位近代史權威學者，假如看到當代東亞情勢，就瞭解這是一個現實的世界。而習近平與川普則是此一理念之執行者，他們面對現實，作了即時之改變，這就是在現實中生存的要訣。或許研究習川兩人近日之表現，就會瞭解到什麼才是完整的生存軌道。因為口號及理想可以讓人陶醉，然而卻不能解決問題。習川兩人在解決問題，不在推託責任，拖延逃避。由於他們兩位均在這一基礎上，有所共識，始能在短期間解決了北朝鮮核試問題。事實上，中美兩國間矛盾之處甚多，有些出自於意識型態，有些則是利益相沖。自川普登基後，世人皆知中美衝突是不可避免的，只是說何時發生而已。他們之間有太多的不同，不過有一點是相似的，那就是他們兩人凡事均有必勝之信念。凡事均有另外一面，他們也都意識到中美衝突是太大條之事，一定要避免，這就是習川兩人共同之心願。

選舉語言：動聽的空話

川普在選舉年所說之話，真是令人感到與眾不同。美國大選時候選人多以理性以及專業性之言以打動選民，川普卻不這樣，他多以負面言詞來打擊其他候選人，他也攻擊前任之政策。總而言之，他對民主黨沒一句好話。這倒無可厚非，因為這是民主鬥爭，找對手麻煩是可以的。然而他卻一直攻擊共和黨大老們，這種行為在美國選舉歷史上卻從未得見。 他最重的話則是攻擊國際上重量級人物，而習近平當然是首要對象。他也對德國總理梅克爾攻擊不已。除此之外，又稱要退出TPP，還要重組NAFTA（北美貿易協定），對北約則稱是個「過時」的組織。當然他當時的敵人非中國莫屬。他從外貿開始，接著再抨擊中國在南海建島之問題。而最令北京發急的是川普要重新解讀「一中政策」。殊不知「一中政策」乃北京之核心利益。川普這樣一說，等於是要跟中國對著幹。令人好奇的是，他卻未碰另外一條北京的底線，那就是大陸人權問題。而這正是前面多屆白宮主人均高聲大喊之題目，當然川這樣作是有目的的。

這目的就是留一條門隙，不要將門釘死，留一縫隙，好再談判，不若歐巴馬、希拉蕊執政時，就老是講這句令人討厭的話。而這也給中國一個與美和平共存的希望，而有了後來改變之新局面。機會是有了，然而機會總要抓得住才是。如何以行就費思量了。就華府而言，與中國打交道，一定要高調，先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就這一點華府作到了，對中國而言，一定要將川普這些疾言厲色加以分析。看看那些可以修正，以取得對方信任，那些需要堅持，一寸都不讓。唯有如此應對，才能趨吉避凶。然而要能如此，也要有人先開始才行。

感人的《茉莉花》

這個開始就是川普的外孫女，她於中國新年，在媽媽的帶領下到中國駐華府大使館參加新年聚會時，當眾唱了《茉莉花》，還背了《三字經》及一首唐詩。小女孩的精彩表演贏得了大家的掌聲，也開始了中美關係解凍的首頁。當時就有人說，「不是川普對中國壞話說盡，怎麼叫伊凡卡帶著小外孫女到中國大使館去拜年？」要回答這問題，恐怕非川普不可。因為小朋友母女此行不是川普同意就是授意。也可以說從這天開始中美關係有望解凍。雖在檯面下以行，然而一定在推動中。由於伊凡卡母女同行，也可約略猜得出中美關係已由伊凡卡夫婦在策畫中。這一猜測應當十分準確，因為在4月6日及7日，習近平夫婦就與川普相會於佛州「海湖莊園」，正式宣佈中美關係解凍成真。

兩人在川普上任不及百日就有此24小時會晤，足證兩個條件成熟，滿足了兩人之需求。這兩個條件的第一條是中美關係再不改善，可能立即走向攤牌地步。如此緊張狀況，要好好了事，恐怕不易。再拖延下去，狀況當更惡劣。第二個條件是雙方在暗中互摸底線，發現在某些問題上要取得共識並不太難，互相退一步，就可以了，這就是“Meeting China Half Way”之真義了。

川普於2017年1月20日登基後，雙方可能就曾立即展開密談，而川普女婿庫希納多半已是川普方面之主要人士，中方則是曾任外長，現為國務委員之楊潔篪，他曾至美兩次之多。當然中方駐美大使崔天凱也是重要人士，這一番運作可謂秘密至極，從表面上來看，川普仍在重批北京，尤其在貿易方面真的是重話連連，然而一切景像就是煙幕，君不見那靜止的水面，覆蓋著的是永不止息的流動。

等到2017年3月時，就有習川會晤消息，這一未經權威方面證實的消息，一般人也未予置信，誰知到了3月中就愈傳愈真了。且有了會晤日期及地址。此時始知雙方已訂4月6、7兩天會晤，地點就在川普最中意的度假聖地「海湖莊園」。等到會晤舉行時，世人才瞭解到這一會晤只是佐證中美在過去兩個月密鑼緊鼓合謀之過程，一次不尋常的峰會即將舉行。世人當然關心會議將帶給國際社會以衝激還是融合。

「海湖莊園」峰會：中美關係新分水嶺

本次峰會有幾項特點，值得評析。其一、習川首次晤商。在川普就任不及百日就與來自北京之貴賓會見，殊為少見，應知此會有其急迫性。換句話說，川普更急著要見習，以期解決數項燃眉大事。其二、川普對華態度急拐彎，證明其早先之有關對華政策急需修正。也說明了川普之適應性至為道地。他真正地全身都流著生意人的血液，只要生意成功，初衷可以放棄，也可以改，而且可以再改。其三、真正瞭解到美國是需要中國的。因為當今孤立主義是不可行的，川普可以在競選時期大唱孤立主義，然而當了總統，就瞭解到很多話不能隨興而說的。

「海湖莊園」會議正式揭露了庫希納在對中政策上之重要性。川普上台後，即發佈庫為白宮高級顧問。這個位子可大可小，當總統要顧問權利大，顧問即可成為有權之顧問，否則顧而不問，聊備一格而已。庫最早被派任管轄中東及以色列為主之地區，因為庫是猶太人。然而從他與伊凡卡兩人在正式晚宴時，緊臨主賓習近平夫人傍坐時，可知庫氏夫婦在對中關係上之重要性了。當然還要記得的是可愛的小外孫女面對國賓夫婦唱《茉莉花》，當然也背了一套「三字經」及一首唐詩，換句話說在庫氏夫婦安排下，這場「海湖會」成為川普招待習近平之家宴，益增雙方之親近感。

另外一個不尋常的會議安排是雙方隨行重要人員一字排開，一個都不少，例如習近平除了有栗戰書、王滬寧、汪洋等領導外，不尋常的是除了王毅外，楊潔篪也參加會議，因為主席在外國參加會議時，多由兩人其中之一參加，這次連袂參加，可知習對本次會晤很在意的。

中美關係間之四大巨石

總統大選那一年當中，川普對中國批評不但多，而且狠，其中尤以貿易問題。川普每提及此，多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拿了機關槍掃射一番。他之如此失態是有原因的，要不他也不會說中國一直在「強暴」美國。按此字原文為rape，用此字來形容中國對美外貿狀況是太超過，也極不適切。川普如此用字遣詞，著實荒唐，不過也可看出他對北京是如何痛恨，他並且堅信，北京是全球匯率操縱者，還抨擊中國是令致美國工人失業之元兇，這些天馬行空之指控充分表示他是個太有成見的大商人。他的如此離譜外貿知識來自何方？原來是來自加州大學爾灣校區經濟學教授納瓦羅（Peter Navarro）。這位仁兄對中國非常有敵意，曾多次來台，對民進黨素有好感，全盤接受綠營反中論調，「一葉障目」，莫此為甚。他目前是白宮貿易委員會主席，負責制定貿易戰策略，所以中美貿易問題是雙方之間第一塊大石。

雖然納瓦羅是主張貿易戰最力者，然而自從此次川普與習近平會談後，已公開說中國並非匯率操縱者，只將北京與德、英、法等六國外（包括台灣）放在觀察名單上。川普在這問題如此神速地大轉彎，足證他是一個善變的人，用通權達變四個字形容是很到位的。於是橫在中美交往大道上之最大一塊石頭就被搬開了。因為貿易戰如真發生，則雙方均敗，沒有贏家。聰明的商人一定會懂的。

第二塊大石頭就非南海問題莫屬了，自從四年前希拉蕊當上國務卿之後，南海問題就變成最具爭議之區域難題。就美國而言，這是「重返亞洲」之必走之路，也不能任憑北京在此亞洲最具戰略之海域獨據稱雄，則「重返亞洲」僅一口號也。為此，歐巴馬自2015年春即積極派航母來此，以表示競爭力，這一行動一直持續到川普上任未曾停過。如今在海湖會議上，南海問題也不是大問題，中美不會將此區域列為靶場。雙方軍事上擦槍走火事將不會發生，此一大石搬開，讓海域諸國鬆一口氣，而日本也唱不出獨角戲，因為其主子已不再與中在此較量，日方將識相地退出此一區域。

第三塊大石就是北朝鮮核武問題，事實上，這一具政治敏感性之問題已存在多年，美方總是認為北京未對平壤施以足夠壓力，在當年六方會談時，美方只好拜託中方施壓，然而卻不見功效。過去10年間，筆者每遇華府智庫人士，均為此抱怨不已。一股怨氣愈積愈大，最終也就下了結論，那就是「中國並未認真地想解決問題。」雙方互指對方不是，事實是北朝鮮功力日漸深厚，如不立即禁止，不出三年必製造遠程核彈，到時可以射到美西，再不動手，必為大患。

川普深知此一惡夢可能成真，當然焦急異常，乃動用其拿手好戲「大交易」，與北京談條件。由於此為美政府最傷腦筋之事，川普思前想後，只要北京真幫助，不讓金小胖再瘋狂下去，則就可利益交換一下。對此，美國傳統政府人士均認為美國不可與某國作交換條件，而背叛美國政治原則，這就是不為利而交換己身之立國精神。明顯的是這種口號式的治國理想主義，難抵冷酷現實之需要。

巨石擋路：「台灣問題」

真正橫在中美間的大石就是「台灣問題」。38年的「台灣關係法」規範了台美關係，然而在北京政府眼中，中美關係由三公報來規範，根本不承認「台灣關係法」之存在。行文之間此法被寫為「與台灣關係法」，因此而認為任何與此法有關之措施就在破壞三公報，從此可看出「台灣問題」之複雜性了。

北京一再對美聲稱，三公報之核心問題就是「一中政策」，任何改變，就違背了此三項公報之立意。在如此背景下「一中政策」就成為中美間關係之基礎，北京千百次的聲稱美方不可單方面破壞「一中政策」。因此每當華府軍售台北，北京一定嚴詞反對，然而下一次仍舊依樣畫葫蘆，再來次對台軍售。依舊是北京放言反對，三方好像有默契似的。大家不說穿，日子好過。如有一方硬來，則麻煩必至，吃虧的必定是台北。

川普對此當然瞭然於胸，於是安排好由友台美方人士權作說客，讓蔡英文與川普通了一次電話。此一通話最早讓台北泛綠人士雀躍不已，然而不旋踵間，就認識到一個真理，那就是傻瓜永遠是輕浮的。這通電話也就促成中美兩方走向同一方向之媒劑。換句話說，蔡英文被利用了。講句事後諸葛亮的話，假如蔡英文未曾如此輕舉妄動，也許北京與華府之合作，還不致於來得這麼快。

令北京決定採取釜底抽薪的作法，以對抗蔡英文之激進表現的，就是川普那句「我為何要信守一中政策」，這句話對北京是太刺激了。可以說這句話觸動了北京領導的敏感神經。於是就採取川普那獨門妙法，以「大交易」來解決蔡英文製造之問題。如今再來檢視川普與習近平之「海湖會議」，就知這是一場「大交易」所帶來之經典之作。落實現實主義是古今國際關係演變之基石。任何虛無幻想，均是一場空，實力帶來利益，虛幻帶來滅亡。這不是口號，這是事實。

結 論

川習會造成交易，顯示出未來中美在某些問題上會齊步走，中間會有波折，然在約束之下，一起控管台灣與北朝鮮兩大問題。就台灣而言，支持台獨行動者日後恐當知所進退。 今舉一例說明之，就在川普會後不及10日，中共媒體多將「中華台北」改為「中國台北」。這顯然不是媒體自行定奪，而是有所本。川習會中到底北京網到了幾條大魚，十分令人好奇。這種交易當然是最高機密。不過可以作一個合理的猜想，川習會可能與「中華台北」改為「中國台北」一事有些關連，想一想，倒也耐人尋味。

另外一個也是令人想不透的是，金小胖在太陽節閱兵後，趕急的在次日清晨放一顆導彈。然而一射出即爆炸，這裡面有許多疑點，第一點就是美方千言萬語的聲稱，金正恩如再放飛彈，美軍當立即發兵。金小胖當然嚇到了，他真的對著美韓大軍幹嗎？況且他當然也知道北京不會再作他的靠山了。然而又不能洩氣，愧對國人，因為他聲稱是日要發彈示威，狠話講太早，收不回。當然要找藉口，射彈失敗可兩全其美。況且平壤前一天全國重要人士及軍隊多在此城，怎麼可能迎擊美韓聯軍，因此放假彈當為選項之一。這證明北京的話，金小胖已聽了進去，因為北朝鮮之外貿，有80%是通向中國，設若一旦卡死，北朝鮮不戰必敗。

從這兩例可看，習川會確實達到各自所要之目的。就中方而言，這四大問題迎刃而解。對美方而言，北朝鮮問題，沒有一個美國總統解決，而川普辦到。採行「一中政策」，放棄制裁與對中貿易，不再於南海與中國做激烈對抗都是易事。對方日後不時會爭論、較勁，這是自然之事。然而國際間就是朋友也有互槓之時。現實主義常為人詬病，然而還是要走現實主義這條路，因為這是國際間唯一的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