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籍抗日前輩對日據時代平民百姓所受遭遇的現身說法
台籍抗日前輩對日據時代平民百姓所受遭遇的現身說法
時 間:二○○一年三月十日上午九時三十分
地 點:台灣大學鹿鳴學堂一樓會議室
主持人:許明仁(台灣大學園藝系教授)
引言人:林耀福(淡江大學外語學院院長)
盧瑞鍾(台灣大學政治系教授)
來 賓:林憲(前丘念台私人秘書、抗日義勇軍後代)
許月里(前台灣工友協助會婦女部部長)
陳明忠(前台籍抗日青年、「二二八」二七部隊突擊隊隊長)
廖天欣(前台籍抗日青年、《遠望》雜誌社社長)
許明仁:今天《台灣論》的討論,焦點逐漸饃糊,慢慢被引導到統獨的爭論。
從慰安婦的事件可以看出來,整個事件是日據時代享有特權的家族或是這些家族的後代,他們發表出來的言論所引起。日據時代,居住在台灣的大部份平民百姓,在日本高壓統治下所受到的待遇究竟如何,照那些家族的講法,好像大部份台灣人都非常感謝日本政府的殖民統治,這是少數人的聲音蓋過多數人的聲音。
我看歷史上記載,日本戰敗後國軍來接收時,很多台灣人到基隆碼頭迎接國軍。假如這些平民百姓覺得日本的殖民統治真的非常非常的好,那他們為什麼會去基隆的碼頭迎接國軍?我們今天特別邀請到日據時代的前輩,針對《台灣論》裡面的謬誤,現身說法。我們先請林憲先生講講他的經歷。
林 憲:我剛從日本回來,從報紙、電視上看到《台灣論》吵得很熱鬧。在日本我沒有聽過《台灣論》,在台灣吵的這麼熱鬧,我覺得很奇怪。在日本我前後住了差不多四十年,都沒有聽過小林善紀的名字,台灣的人這樣看重他,我覺得很奇怪。
從報紙上知道,李登輝在這本漫畫裡講起日本精神在台灣,還有許文龍講起慰安婦,說大家是自願去的,覺得很光榮的。知道以後,我非常的氣憤。為什麼自己台灣人講這種話。外國人講,當然我們也氣,我們自己人來幫助日本人講這種話,我是很難瞭解他們的心思。
書裡面侮辱當時抗日的義勇軍是流氓的集團,不是好人,意思說好人很歡迎他們日本人的統治。這是完全跟事實不符的,完全是侮辱我們台灣人。自己台灣人來幫助別人來侮辱自己人,比日本人來侮辱我們讓我還更氣。我們有什麼好怕小林到台灣來呢?我們可以歡迎他來,就地有很多證人,會站出來把這個事實給弄清楚。
最近金美齡特意從日本跑回來,又再加上來侮辱我們台灣人。不管她搞台獨也好,統一也好,這個問題跟台獨統一沒有直接關係的,我們把事實弄清楚就好了。難道台獨的人就可以侮辱自己台灣人嗎?不維護我們自己的尊嚴嗎?我們中華民國的國格在什麼地方?我們的尊嚴在什麼地方?台獨的人一向就講,要維護台灣的尊嚴,要保護台灣的人權,他們現在是保護台灣人的人權嗎?別人的人權要尊重,我們台灣人的人權都不要尊重。我們的尊嚴都不要了。我覺得這是台灣人真正的悲哀。從前李登輝講台灣人的悲哀,有的,他講的我們也覺得是我們的悲哀,但是現在台灣人自己作出這樣的事情,更是悲哀。
日本人拚命的施行皇民化奴化的政策,但是除了一小部份的人以外,我們台灣人並沒有接受,他的政策並沒有成功。他們要我們改姓名,有幾個人改呀;他們要我們廢祖宗牌,要我們供奉天照大神,有幾個人去奉祠,我們還是奉祠我們的祖宗牌。他們要我們講日本話,我們念日本書,當然都會講日本話,但是我們回到家裡,還是講台灣話。種種證據可以證明,我們台灣人除了小部份人以外,並沒有皇民化,沒有奴化。
很遺憾的,現在還常常聽到外省朋友,講我們台灣人因為皇民化、奴化的結果而怎麼樣怎麼樣……。光復當初,那些接收官員一到台灣就說我們台灣人都是皇民化奴化了,所以不重用。我認為二二八事件一個起因就在這個地方。他們不瞭解我們台灣人在五十年的殖民統治,受了多少痛苦,受了多少欺壓,受到了多少的剝削。那些接收官員沒有來同情我們,相反的又歧視我們。這是一個大的錯誤。
我反對媚日、崇日,反對軍國主義、殖民主義,但我是親日的,我在日本住了那麼久,我喜歡他們的山川水木,喜歡他們的人情味,一般民眾對我們的誠懇。在日本,像小林這種人現在很少很少了。一般人在以前大戰的時候受了很大的害,他們也是被害人,我們跟日本是隔鄰,大家友好是很好的事情。當然我們反對崇日、媚日,連自己的人格、自己的國格都沒有,這種作法,我是絕對反對的。
許某人他們有個人的利益也說不定,他們可以跟日本合作,沒有關係,但是不要因為自己的利益來侮辱自己的同胞。這是我們很難容忍的事情。
許月里:我,許月里,生於民國一年,我從小就跟我父親和我父親的朋友參加抗日活動,跟著上街頭,我親眼看到許許多多的台灣人,也就是中國人,「打死不退」,倒下去還爬起來,我今年都九十歲了,我的老伴周合源,他是文化協會的中央委員,還有許許多多閉上眼睛都歷歷在目的老同志,我們真的是犧牲奮鬥,為我們的同胞犧牲奮鬥,日本人總督府的「警察沿革志」,把這些事跡都記載下來了,林書揚先生他們、王曉波教授他們,都認真譯出來了,就是還不普遍,瞭解的人還不夠多。
如果我們抗日老輩的這一代,沒有在光復後被人家白色恐怖坐牢,我們台灣同胞抗日的歷史應該可以交代的比較清楚,現在的小孩就不會迷迷糊糊了,現在國中裡的教科書亂七八糟,前年我就去教育部抗議,竄改台灣歷史,我那時候很氣、很氣,我說:「當年日本人把刀架在我們的脖子上,要我們說我們不是中國人,我們都不怕死,我們還是要當中國人。」那時候,太激動,用自己的手用力剁了我自己的脖子,痛了好幾天也忘記痛,因為我腦中都是那些真正有骨氣的台灣人,也就是真正有骨氣的中國人,影響我一生最大的施玉龍、施玉虎兄弟,都是被抓去打死才拖出來的。
我們這一代剩下還可以出來講話的不多了。但是只要我一口氣在,我就要站出來、我就要講出來!
上回石原慎太郎敢來台灣,我就敢去抗議他,如果小林善紀還敢來台灣,看他敢不敢來給我罵一罵。聽日本朋友說金美齡在日本敢出名、不怕見笑、愛上電視,人家日本有水準的學者聽她不知羞恥的言論都別過頭不願意正眼看她。現在她又回到她的日本去了,要不然我也想當面教訓她幾句,金美齡這款人一陣風一樣回台灣,「餓飽吵」、「鬼話連篇」,我看墳場裡的鬼都要被他氣得跳出來罵人了。
至於許文龍那些人,婦女團體表現得很好,讓我老人家郁卒的心情好多了。我覺得大家也不能太大意,日本現在右翼勢力抬頭,他們和李登輝搞在一起,不安好心,他們還想要這塊他們要不到的台灣這塊土地,他們還想利用他們利用不了的台灣人民,現在被利用的都是「老皇民」和「老皇民」的後代,他們的目的就是不要我們中國人團結,不要中國強大。善良的咱的同胞,千萬不可以被他們騙了,有良心的學者也該把我們台灣同胞抗日的這段歷史好好弄清楚、好好講清楚了。
陳明忠:《台灣論》開始鬧的時候,我在雲南昆明,在台灣鬧的很厲害的事情,我回來才知道。
我根本沒有看這本書,不要看書,我周圍好多以前的同學,現在所謂皇民化的台灣人,講的話都是一樣的啦,所以我見怪不怪了。
二二八事件時候我在現在的中興大學,那時候的台中農學院唸書,剛剛參加謝雪紅的二七部隊,撤退到埔裡後改名為「台灣民主聯軍」,我當突擊隊隊長。二二八時要求的是民主,是自治,是打倒貪官污吏,不是要打倒外省人。沒有錯,貪官污吏很多是外省人,可是外省人不等於貪官污吏。尤其是外省人裡面的教授、老師,都很好的,我保護他們。後來政府一萬塊獎金通緝我,這些教授、院長替我作保,才取消我的通緝令,但危險份子黑名單裡面還留下來。到一九五○年被捕,被判十年。一九七六年,我又被捕,被判死刑,後來海內外的救援,改判十五年。
在這種情形下,好多民進黨的人都說你為什麼不參加民進黨,為什麼不主張台獨?我說二二八和台獨一點關係都沒有。二二八主要的變化是台灣的知識份子、學生、年輕人的國家認同改變。二二八以後從白色祖國向紅色祖國改變,向左轉了,才有四六事件,然後才有五○年代的白色恐怖,當時的犧牲者都是腦筋向左轉的人,根本沒有所謂統獨的問題。大家都是中國人。
好多人說國民黨政府在政治上對台灣人很壞,可是日本人難道好嗎?我們看日本來台灣的歷史,開始的時候也殺了很多台灣人。台灣人也一直在抗爭。日本完全控制台灣以後,當然治安是比較穩定,當然也有坐牢問題,可是沒有像白色恐怖一樣,一判十年、無期徒刑、死刑,好像就幾個月,頂多十二年。白色恐怖時被捕的十三萬多個人,被槍斃的四千五百個。比較起來,好像國民黨政府比較厲害。日本來的時候殺了多少台灣人,我們現在還不清楚呢。
太平洋戰爭時期,日本快輸的時候,台灣好多間諜事件,好多在台灣的福州人成為對象,日本警察怎麼修理他們,灌汽油呀。沒有馬上死,慢慢就死掉。這個帳很不好算。
我很討厭日本時代的統治,主要的理由是我沒有一點人的尊嚴,尊嚴的問題。國民黨時代當然做好多壞事情,可是他知道自己作壞事情,不敢說他高你一等,日本時代他高你一等呀,認為台灣人漢民族是卑鄙的民族,應該消滅掉。國民黨時代當然也有差別待遇,可是他不敢公開,至少沒有說我們是二等公民,至少沒有說我們是「清國奴」。
日本時代有公學校小學校,日本人念小學,台灣人念公學校。我們平常根本沒有講日本話。在鄉下,我們常常開玩笑。有同學遲到了,日本老師問他為什麼遲到,他說:「我家裡豬的媽媽發神經,叫豬的哥哥來打啦。」日本老師聽不懂,台灣人很聽得懂啊,「豬某ㄎㄧ ㄒㄧㄠ‵叫豬哥來打啦」。
受到日本皇民化的教育後,我想做日本的陸軍上將,騎白馬的日軍上將多威風啊。到了高雄中學才知道,原來我不是日本人。日本十幾個人圍起來打我,我打贏了,他們說你可以和內地人,就是日本人打架,但是不能打贏。這句話對我衝擊很大。我就開始想這個問題,後來看到了《三民主義》,才知道原來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國人。如果我沒有看到《三民主義》,我不知道我是中國人,我不會坐牢,我會變成李登輝、金美齡一樣的人。可是我不後悔,我要的是尊嚴。
我家是地主,生活不錯,但沒有尊嚴。日據時代,鄉下的保正,在一村裡面是很有地位和聲望的人,碰到日本的小警察,叫他跪下來,乖乖的要跪,我們看起來多痛苦,你知道嗎?一點尊嚴都沒有。如果要求人的尊嚴的人,就一定會反對日本的統治,說社會秩序比較好這種價觀的人,當然說日本時代好一點。因為剛剛光復來的國民黨的部隊、做官的實在太糟糕,土匪一樣。我很討厭國民黨,但至少他不會損害到我的尊嚴。
廖天欣:五十六年前日本投降的時候,台灣省十幾個漢奸坐牢了,幾百個「三腳仔」逃跑了,當時的情況普遍是這樣。
我是讀的日據時期的台中商業學校,目前的台中技術學院。這個學校一年級到五年級有十五個班,差不多七百到八百人,一半是日本人。一半的中國台灣學生,都這麼說,沒有一個例外,就是把日本人叫作「臭狗仔」、「四腳仔」,除非公開,私底下通通這樣說。日本人叫我們「清國奴」,通通「清國奴」,沒有一個日本人把我們台灣人當做日本人。李登輝、蔡焜燦說幾歲以前是日本人,那是無恥。
就是辜顯榮跟林獻堂兩位,是日本人為了籠絡台灣這些頭頭,封他們為貴族院議員。貴族院議員也是「清國奴」,不能例外。林獻堂先生終其一生不講日本話,他會講不講。台灣媒體常常說老日語世代,什麼受皇民化教育,以偏概全。戴國輝教授說,殖民帝國主義對殖民地絕對不會安什麼好心的,一定要從這裡剝削,剝削會引起反抗,所以要鎮壓。戴國輝教授在日本四十二年期間,不斷的揭發日本對台灣殖民統治的鎮壓剝削。
我常說日本統治五十年,台灣反抗五十年。一八九五年日本開始侵佔台灣的時候,我外婆扛著槍跟男人去打日本人。五十年後,她的孫子,我,坐日本帝國主義的牢,像我這樣的人太多了,不是特殊,不是個例。有一個我的前輩,在日記上寫我的祖國是中國,日記被看到了就被開除,不過一個十五歲的小孩子。抗日反日是非常普遍的事情。
我們學校一半的本省人,成績都在前半部;後半部,幾乎沒有例外,由日本人包辦。日本人都是笨蛋嗎?就是因為他們不經過競爭進來,出發點就不一樣,而進來之後又不努力。考試的時候,他們都是看台灣學生的。補考的留級的都是日本人。但是可惡的是偏偏所有的班長全部是日本人,甚至留級的來當我們的班長。我們一肚子的怨氣。
辜顯榮頭號漢奸的頭銜要讓位了抗戰時期的大陸有前方後方之分,但是台灣沒有前後方之分,是全方位的,二十四小時。當時的台灣學生沒有太保學生,因為要進來很不容易。父母一再告誡,如果日本罵你你就忍,打你你就跑。但是還是受不了,他無緣無故罵你「清國奴」,只有跟他打。
日本統治台灣時期,漢奸只是一小撮,沒有幾個人。台灣公認第一號漢奸辜顯榮,跟今天的漢奸、台奸比呀,他的第一號應該讓位給李登輝、許文龍、金美齡了。辜顯榮還懂得祖國的文化,從北京聘請北京話老師,京戲老師,還從祖國大陸迎娶媳婦。《台灣論》裡面的漢奸、台奸,反祖國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從祖國娶回媳婦。
盧瑞鍾:首先要對四位前輩親身體驗日本暴政,作一個活的見證表示敬意。他們這麼高的年紀,頭腦這麼清楚。尤其阿嬤,非常明理,有民族大義,反對軍國主義,不反對日本,反對國民黨少數的敗類,但她不反對中國,她認為不分族群,裡面都有好人壞人,要反對的是壞人。
《台灣論》講到台灣人歡迎日本的統治,這點不太可能。台灣的先民,渡過黑水溝到台灣來,都有移民的精神,充滿冒險、反抗、不屈服、不怕死的精神。割讓台灣之後,很多先民前仆後繼,反抗日本統治,死了好幾萬人。日本發表的著作裡,光南台灣就死了一萬七千多人。李登輝講的整個日本統治時間只死了兩萬人,這個數字跟歷史是違背的。這個數據大概是六十五萬人。李登輝為了媚日來歪曲歷史,是罪不可赦的。
當時歡迎日本統治的,恐怕只有少數的那些「國語家庭」,就像李登輝、許文龍、金美齡這些少數受到日本照顧的所謂「三腳仔」。我們從很多證據來看,許文龍、金美齡、李登輝這些媚日族其實很沒有骨氣,是台灣人之恥。
林耀福:做為一個台灣人,總覺得台灣人是有一點骨氣的,應該把事實弄清楚。我們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我們做為一個人要不要有尊嚴,要不要我們的價值觀。
十幾年來,整個台灣的價值觀有點錯亂,越來越變本加厲,使得我個人做為一個台灣人既悲哀又恥辱。光復的時候我大概是小學一年級,只是每天躲防空壕,依稀有些印象。我們是鄉下的一般農民,並沒有「國語家庭」的教育跟觀念。
我記的家父曾跟我說過,「日本人是侵略者」,我記的很深刻。為什麼會演變到今天這個局面。就我所知,也沒有看到哪一個被殖民過的民族,像台灣一樣的懷念崇拜殖民者,是unique,沒有看過的,不懂為什麼會這樣子。或許這個問題值得我們去研究。從光復時期歡欣鼓舞的回歸祖國,到今天把祖國當成敵人,把殖民者當做祖國,這個天翻地覆的轉變,我們要探討為什麼會這樣子。
很多台獨者口口聲聲要建立自己的國家,建立自己的尊嚴的,可是在尋求獨立的過程當中,卻是不斷在斫傷、摧毀自己的尊嚴。他不是在為台灣,也不知道在為誰,腦筋搞不清楚了。主張台獨的人,要真真正正的有尊嚴的來獨立,而不是把自己的尊嚴抹殺掉,把自己變成非人。
《台灣論》裡面,許文龍先生、金美齡女士談到慰安婦,說是自願的是出人頭地的,這種話已經麻木到缺乏人道主義的精神了,只要是一個人,他的人權就應該受到保障,他的尊嚴就應該受到維護。怎麼可以把自己同胞的尊嚴踐踏在腳底下,這樣能夠達成你獨立的目的嗎,即使真的獨立了,這個國家是個沒有尊嚴的國家,不會受人尊敬的國家。
這些問題,我們做為一個台灣人,有義務大聲疾呼,把它講清楚,喚醒那些腦筋不清楚的同胞。
江炳倫:最近爭論裡面,事實我不大清楚。有兩點站在法律的觀點看有混淆。第一個,小林,要不要讓他進來。第二,我們中華民國,一個主權國家,我們有沒有這種權力不讓他進來,把他列為黑名畢。這與過去把我們的國民列上黑名單是絕對不同的。
人民的身份有三種:一種他生來就是我們的公民,他的公民權我們不能剝掉。他犯罪可以關起來,但不能剝掉他的公民權。不能把他劃為黑名單。另外一類是歸化的,按照國際法和一些國家的慣例,犯罪或言論不當的話,可以取消他的公民權。歸化是可以取消的。至於外國人,假如中華民國是一個主權國家,這件事該不該做是另一個問題,但我們有權把他列為不歡迎人物,要是連這個權力都沒有的話,那中華民國不是一個主權國家了。
其次是阿扁為言論自由的辯護。政府官員,像總統身邊這麼高的地位,她講的話傷害到公民,是不是要維護她的自由?現在假如一個部長,或者一個警察局的局長,在那兒放炮,亂講話,阿扁要不要維護他的自由?自由要看他的身份。不要混淆在一起。
陳 卓:我有幾點看法。第一點,《台灣論》這本書的作者,可能不是小林善紀一個人,只是用他的名義出來,這後面可能有陰謀。這本書雖然號稱要給日本人看,實際上剛才林先生說在日本沒有人理。我認為這本書鎖定的目標是台灣廣大的無知青年。這是一個很大的國際陰謀。
第二點,正如剛才幾位前輩所說,日據時代,台灣的基層民眾一定是反日的。可是有少數人被日本人籠絡以後,就變成皇民。這部份人被異化出來了。這樣的人不多,據統計,不會超過台灣人口的百分之七。這樣的人不需百分之七,百分之零點七,只要在社會上抓到影響的權力,影響絕對超過百分之七十的人。
已經異化成日本人的就仇視中國人,藐視台灣人。現在台灣人的最大的悲哀,就是這些被異化的人已經變成當權者,變成台灣所謂代言人。我們一定要徹底研究皇民化家庭的組織成份,以及目前他們在台灣權力結構裡面的分佈。
第三,過去黨外運動人士,民進黨成立以後,一大批就靠邊站了。他們開始瞭解民進黨是搞台獨。即使民進黨裡面成份還是不一樣,我們慢慢看出來,民進黨裡頭最後掌到政權的全部是皇民,台獨運動真正的推手是這些人,還有日本帝國主義,美國帝國主義。就有一個從反共轉到反華的傾向,弄不好台灣成了國際反華運動的前哨,那不僅是台灣的悲哀,而且是台灣重大的災難。
劉廣定:我帶了一個資料來。從國民中學認識台灣的課程裡面,就一直說日本對台灣貢獻多大多大。我這裡的資料是台灣佛教界淨心長老的演講詞,他小時候在彰化一帶,在戰爭後期,假如有痢疾的傳染病,日本人不是給你治,是把你弄去,吃毒藥,把你弄死。很多人過去說中國人造謠,日本沒有這麼壞。這是佛教界淨心長老講的話。我剛好看到這一段就摘出來供大家參考。從中可以看到,日據時代,日本人對我們台灣同胞是用什麼心態來統治。
伍金地(書面稿):我是伍金地,民國二年生,明年就九十歲了。我在日據時代參加台灣農民組合的抗日運動,十幾歲就參加了,我跟著那個時代最有能力的一些人,生命都不顧,可以說是出生入死;五○年代白色恐怖,我們抗日的這一代被日本人打不死的,在自己人手中又被凌遲一次,殺的殺、坐牢的坐牢。結果是我們在日本殖民統治下的反抗日本殖民統治的歷史就不見了,就搞不清楚了,就被扭曲了,現在跑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日本小子,叫什麼「小林善紀」,還有那些不知羞恥的人,他們還自稱「台灣人」,他們黑白講、顛倒講、講那些沒天良的話、沒骨氣的話,我們不站出來提幾句也不行了。我的脊椎受過重傷,出門行動不便,坐也坐不久,所以改用口述筆錄簡單幾句發言稿,請大家見諒。
故事太多太長,說也說不完。我為什麼會抗日,是被我父親「打醒」的。我那時候還是個小猴仔子,有個長輩隨口問我說:「小鬼,你們學校教你們什麼?」我老老實實回答說:「老師說這裡是土匪窩、土匪莊、土匪穴……」,話沒說完,我父親一巴掌已經狠狠地打了過來,差點把我打昏。我父親最疼我,從來不打我、罵我的。
原來,我們那裡就是抗日根據地。我父親身體很好,他教我做人的道理,那個時候,他就告訴我:「中國就像一頭睡獅一樣,有一天會醒來……」。我活了快九十歲,我親眼看到很多有骨氣的台灣人要當中國人,一個個被日本臭狗仔警察抓去打、打得半死,我這輩子最尊敬的陳結先生,就在牢裡被活活打死(痛哭失聲),被活活打死的啊(放聲大哭),到現在也沒有人把這個歷史寫出來!他們都是最優秀的台灣人,都不怕死,他們被日本狗打死了,你說日本總督府那個《警察沿革志》有記很多陳結領導農民組合的事跡,但他們敢寫他們怎麼把陳結打死的嗎?陳結為不識字的台灣農民寫了許多歌謠,教農民讀三字經,做了多少好事,這麼好的人,誰記得?
現在又跑出小林善紀這款人來糟蹋我們,還誣賴我們的抗日義勇軍是流氓、土匪,「做賊的喊捉賊」、「打人的喊救人」,他們良心何在?天理何在?我們家的土地就是被日本人強佔去的,我的父親就是不乖乖聽話被抓進官廳打的半死才放出來的;我自己就被日本人抓進去打的死去活來無數次,我家的遺傳本來都很胖,都是很勇壯的,你看我現在這麼瘦,就是被日本警察打得身體只剩半條命活過來的。
我的家鄉父老每個人都告訴我們:當年的抗日義勇軍抗日最勇敢,對自己的同胞也最疼惜,我們家鄉父老在挑東西經過抗日根據地,不論白天黑夜,就是日本臭狗說的「土匪莊」,沿路都有茶水喝,都受到保護,林少貓他們那些抗日義勇軍都是最好的,最有慈悲心的人。這些歷史我也可以做見證,小林善紀、許文龍、金美齡他們實在是喪盡天良、「心肝給狗吃了」,「眼睛塗屎」啦!
林 憲:這批人是不是藉台獨的名義,要出賣台灣,要搞第二個滿州國。從前日本人搞滿州國,說造福滿洲國,實際上是日本天皇要統治。現在這一批人是不是也想搞這一套,將來想出賣台灣。
許月里:我們反日本反的真厲害,反到要獨立,這是真的,我們說過要獨立出來,要從日本獨立出來,跟現在的獨立不一樣。今天是要從中國獨立出來,我們是獨立出來,將來與大陸合起來,與現在完全不一樣。現在獨立是要離開祖國,他們是外省人,我們是台灣人。我們當時不是這樣,我們看中國就是我們的老母,我們的祖國,我們最愛的媽媽,要回到祖國懷抱,所以和今天完全不一樣。
陳明忠:好多人說日本軍隊軍紀很好,很不幸我也當過日本軍人。我在日本精銳部隊當過兵,裡面小偷很多。比方說鞋丟掉了就查,自己的鞋子丟掉了就偷人家的,自己的碗筷丟掉了就偷人家的。我那時候是新兵,給偷了很多,後來沒有辦法,站衛兵時也偷人家的。也有很多日本兵,點名都不出來,耍流氓,班長、排長都沒辦法,連長才有辦法。什麼紀律很好,精英部隊都這樣。
廖天欣:許文龍的奇美博物館有中國大地圖,中國大陸是黃色,台灣是藍色,憑這一點,他違反國家安全法,就應該坐牢。國家安全法禁止主張分裂國家,他不但主張,而且還有行動。
我小時候,通通說我們的祖國是中國的朋友,我看到一些人的變化。為什麼變化,他們看到國民黨的腐敗,就對中國失望。日本剛投降的時候,這些朋友看到國軍破破爛爛,很失望,但是很快就這樣解說,就是因為帝國主義侵略,國家窮了,雖然我們人口比日本多十倍八倍,但打了八年才慘勝,就是因為帝國主義侵略一百年,國家窮,才會穿的破破爛爛。但是這些朋友開始都傾向台獨了,一天到晚看日本的電視了。
為什麼今天台獨會這麼囂張,我們要研究為什麼會起這個變化。一九四九年國民黨敗退到台灣是關鍵。蔣介石到台灣後把侵華總司令岡村寧次引進來,這個行為不是吳三桂嗎?把一級戰犯岸信介邀請到台灣當貴賓。這些行為,李登輝看在眼裡,他可以做我也可以做。李登輝是進一步加強,後來又把這個政權交給陳水扁。這五十年來,台灣就一直被引進帝國主義跟同民族對抗的吳三桂統治,這就是變化的原因。
林耀福:不管原因怎麼樣,現在事實是大家對於台灣、中國的認識已經扭曲了,尤其是年輕一代。看到BBS上的一些學生言論,你會害怕的。我們年輕一代完完全全不認為自己是中國人,認為中國是我的敵人,不共戴天的仇人;日本是我們的朋友。如果是老一輩的倒罷了,年輕一輩重新建立自我之後,將來的台灣人就是這種人,講都講不清楚。說是扭曲沒錯,可是在年輕時候被這樣洗腦,Imprint之後,這就是你的自我,這才真正嚴重。這個問題如果不解決,我可以預見再過一個世代,兩邊一定會打起來,一打起來,就變成中東化、以埃化。一百年、兩百年、一千年,永遠下去了,這太恐怖了,太不幸。不管什麼原因,目前這事實真在成長,正在往這個路去走。
這十幾年,整個翻過來了,如果不設法來抗拒,澄清一下,必然是往這個方面走。可不可以由《海峽評論》或諍社約請一些人來做巡迴演講,至少可稍微破解一下國中教科書認識台灣,用公權力來推動的影響。公開演講,甚至於出版一些宣傳品,盡量設法來作一個導正。
許明仁:諍社今天舉辦媒體座談會,就是希望說明《台灣論》裡面許多皇民化人士嘴巴裡講出來的觀點,不能代表台灣絕大數在日據時代被高壓統治的老百姓。我們要的是找回台灣人的尊嚴,不容許歷史真相被篡改,把真正台灣人的在日本統治之下的感受讓社會大眾瞭解。(夏華海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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