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一個中國,重振台獨能動性

華成韶
(大學教授)


陳總統終於找到他處理SARS疫情最熟悉的途徑了,在向WHO與WHA進軍失利的過程中,陳總統再度提出要用公民投票的方式,動員人民一起要求加入世界公衛體系。但這方法,卻是飲酖止渴。當前國內治理SARS已然進入失控抓瞎的狀況;陳總統親擬的三十六小時計畫成為和平醫院封院後最大的北部疫情擴散源(固然未必能怪罪於他,畢竟他也是出於危機處理的好心);大陸對疫情的控制逐漸穩定,使台灣淪為華人四地中管理能力最窘迫落後之所在;日前外交部驚恐地向日本人道歉,並承認台灣國民衛生不佳的事件繼續挫折國民士氣;對中國文化最疏離,也是台灣社會地位最崇高的醫生階層,此番信心重創。陳總統真的能藉由公民投票與台獨路線重振能動意識,走出困境嗎?

從美伊戰爭時政府對美言聽計從看來,台獨沒有前途。因為陳總統及台獨擁躉已經喪失意志力,因而除了依附美國外,不敢想其他可能路線,充滿惰性,以致台獨與依附成為一體兩面,與人們熟悉的那種生機盎然,大相逕庭。對統派而言,台獨正從潛在可敬的對手,墮落成失去獨立意志的應聲蟲,正好是台獨眼中統派依附於中共的模樣。這豈是台獨執政前人們所能逆料?關鍵是,取得政權的台獨反而喪失抗爭的能動性,因為陳總統拋棄一個中國原則,將中華民國領土奉送給北京,也就失去可以縱容台獨顛覆中國的位置。

根據憲法,中華民國是中國的主權者,中共不過是個佔據大陸的臨時政權。兩岸在九二年換文中的一個中國,原本指憲法與國統綱領的中華民國,範圍是包括大陸在內的固有疆域,台灣乃中國的一省,則台灣要獨立理當先得中國同意。既然中華民國代表中國,故中華民國自可決定台灣得否獨立。所以一旦回歸一中原則,台灣能否獨立就變成中華民國的問題,台獨要向中華民國爭獨立,不是向中共政權爭。至此,是否台獨或縱容台獨,都是我們自己的事。中共基於正統,不能直接與中華民國打交道,也就不能拿台獨怎樣。

陳總統為台獨製造的問題是,他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擁有大陸,也是主權獨立國家。總統視憲法裡的固有疆域為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土,中華民國只限於台澎金馬,故台灣並非中華民國的一省,相反的,中華民國只是在台灣的國家目前用的名字。由於陳總統反對中華民國代表中國,亦即反對中華民國是當前憲法所范定的中國,結果讓中共從臨時政權躍升為中國主權者,壟斷了不許台獨的權利,造成台獨直接面對中共,從而被迫淪為美國應聲蟲。

陳總統不論在會見華裔美國反華作家、學界名人或國會多數黨領袖時,都藉機摧毀中華民國的名器價值。他或許認為這樣有利於營造台獨正當性,可是卻同時摧毀台獨的法律基礎,因為只要他放棄憲法中的固有疆域,就等於讓台灣從中國的主權者變成背叛的一省。與其責怪中共打壓台灣,不如責怪陳總統打壓中華民國,讓出中華民國允許台獨的資格。台獨的法律地位可能來源有三,一是國際認可,這點做不到;二是中華民國變更領土範圍,但民進黨政府放棄了中國主權,所以也就無法變更領土;三是經由公投。

這是何以李總統及陳總統邇來倡言公投,以此為總統選戰主軸之一。可是陳總統在美伊戰爭時毀掉台獨所需的公民意識:他直言挺美就是挺自己,也是挺台灣的國家安全與尊嚴;第一夫人表示台灣支持任何美國的政策;外交部則無條件擁護美國的戰爭與戰後重建;總統府秘書長更指反戰是忘恩負義。他們對美存有絕對依賴心,毫無獨立自主意識,不斷作賤自己,強顏歡笑,讓台獨建立在揮之不去的無力感上,怎能激動人心?人們想到台獨,就想到他們對美卑躬屈膝。

現在基於義憤,認為大陸打壓自己,造成台灣SARS疫情蔓延。北京官方指責美國支持台灣的行動是趁火打劫,北京想不到的是,台北高層居然會在自家燒火之際不去救火,也到失火的鄰家叫陣。這充分表現出台北方面已經抓瞎,失去了目標,忘記了自己,人們對於自己如此哀憐,不忍再看自己,只能在旁人受難的同時,恥笑之,以求減輕自己的苦痛。然而火燒眉毛,又則怪事鄰家放火,卻不檢討是什麼樣的政策,讓台灣民間紛紛前往大陸謀求發展,又是什麼樣的管理體系,讓台灣人往返傳動病毒?從頭到尾,都是台灣在唱獨腳戲,路是愈走愈窄。這次SARS治理失敗,說明我們自殘自虐的病情,已經無以復加。

於是,官府狠狠地羞辱台商與大陸配偶,把他們說成是病毒。同時,看到WTO官員來台,一掃過去被拋棄的哀怨,大聲對中共說,管不著我了吧!故雖然官員反抗不了病毒入侵,但起碼反抗得了中共入侵,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滿足了起碼的主體感覺。只是將來若又碰到外島飲水與口罩不足需要彼岸接濟,海上雇工需要沿岸主管當局通融,國際危難需要中共使館救助時,百姓遲早會故態復萌,再度陷入又討厭人家管,又害怕人家不管的心理。SARS幫助台灣上下更好地模擬民主自由,學會如何將彼此假想成對象,時而排斥,時而仰賴。可見台灣需要的主體感,不來自民主自由,而是要一位讓我們隨時撒嬌、反抗又能依靠的母親。推動公投,將暴露自己的空虛,其結果必然是更大的創傷與逃避。

陳總統堅持對中共放棄國家絕大部份領土,對美國放棄獨立自主的勇氣與信心,在物質與心理上都被挖空的台灣剩下什麼好獨立的?民進黨政府已淪為臨時政權,卑微敏感脆弱不安,加深近日黨國高層一再醞釀「媒體統派」與「病毒中國」的受迫害心理,又表現出希望不斷被美處罰,被大陸欺負的受虐需要。如果回歸一中原則,反而可以自動取得允許台獨的身份,擺脫對大陸的逃亡心態與對美的依附,重建對台獨意識的主導。則布希主義便可以被中華民國所拒,如此反而引誘美國更加慾望台獨。同時,陳總統掌握了何時允許台獨的權利,便也能對中華民國產生好感,這時連任才會感覺威風,充滿能動性與顛覆性,厥為出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