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普遍價值的最大諷刺:

史諾登閉口噤聲若寒蟬

趙國材
(政治大學外交系兼任教授)


美國的三大科技公司:國際商業機械公司(IBM)、甲骨文公司(Oracle)和儲存設備公司(EMC),都是全球重量級信息科技產業的巨頭,分別代表硬體及整體解決方案服務商、代表資料庫和代表資料儲存,這三大美商科技公司的產品遍佈中國大陸企業。

最近由於稜鏡事件曝光,美國從事網路竊密,讓世界各地的信息安全亮起紅燈。中國政府表示,將對這三大美商科技公司,分別展開安全調查,檢查這些公司是否利用後門,竊取中國的信息和數據。未來幾個月,與中國政府打交道的美國科技公司,或許還會遭遇更多類似的安全調查。

美國政府施行網路監控措施

2013年6月上旬,美中兩國領導人進行高峰會議,會前美國已經公開指控中國軍方直接介入對美國從事網路竊密。在高峰會議中,又花了不少時間,討論網路安全問題。惟中國也是網路攻擊的受害者,北京表示網路攻擊不應該成為美中兩國猜忌與摩擦的根源,而應該成為兩國合作的亮點。

6月17日,美國總統歐巴馬接受美國公共電視台訪問,沒有為美國政府秘密監控人民計畫道歉,反而辯稱執行這些秘密電子監控計畫,都是合法且透明的。他並強調,美國的「情搜」(spying)和中國的「駭客攻擊」(hacking),差別很大。

美國政府對中國大陸的公開指控及歐巴馬總統對秘密電子監控的辯解之間,呈現相互矛盾的圖像,令人困惑,不無「賊喊捉賊」的嫌疑。顯見美國政府施行網路監控措施,並非空穴來風。

美國有完整的網路監控系統

未幾天,美國國家安全局(National Security Agency, NSA)前情報員史諾登(Edward Snowden),擔任網路情搜工作超過四年,證實美國政府確實設有完整的網路監控系統,揭露美國國家安全局系統能夠截取任何資訊,國家安全局違反國際習慣法上外交特權與豁免,竊聽多達38國駐美大使館、多國駐聯合國代表團及歐盟駐美機構,並對中國大陸、香港及全球各敏感地區或熱點,進行常態網路監控與駭客攻擊。

從史諾登處獲得的最高機密文件中的細節信息顯示,英國國家通信情報局從海底光纜中截獲了往來英國的所有電郵、短信、電話和密碼等信息。英國和美國情報機關聯手,於2009年20國集團(G20)在倫敦舉行高峰會議時,設立假網咖,每台電腦均安裝木馬程式,攔截外國代表團成員的電子郵件,竊錄帳號及密碼,秘密監控、監聽、監看與會領袖和外國代表的電腦和電話,並竊取電郵內容,連友邦南非代表團也不放過。駭黑莓機,滲透外國代表團成員的黑莓手機,監控發送電郵及通話內容。竊聽電話,分析通話,偷聽時任俄羅斯總統梅德韋傑夫打回莫斯科的通話,以便取得談判優勢。甚至違反與聯合國簽訂的《聯合國總部協定》,竊聽與會代表的電話,竊取機密。

2010年,美國情報機關對伊朗核子設施,展開代號「奧運」的秘密電腦攻擊,使用電腦病毒stuxnet,結果短暫癱瘓伊朗用於提煉濃縮鈾的一千多部離心機,延誤德黑蘭提煉濃縮鈾。

巴西女總統羅塞夫取消訪美

美國監控醜聞曝光後,已引起各國不滿。巴西女總統羅塞夫不滿美國情報機構竊聽她與幕僚通訊,已取消原訂2013年10月23日對美國進行國事訪問。按照原定議程,訪美期間,羅塞夫有意敲定軍購合同,巴西從美國購買總值達40億美元的戰鬥機,並會與美方討論原油和生物燃料技術合作,推遲或取消訪美後,這些合作料將受到影響。歐巴馬對美國情報機構監聽羅塞夫表示理解和遺憾,強調美巴將繼續進行政治、經濟、能源及國防對話,他將致力於與巴西政府合作,通過外交途徑解決這一引發美巴緊張關係的問題。

「911」後,美國建構龐大情報網路

史諾登又再揭露一份美國政府內部的機密預算清單,該預算清單披露,自2001年「911」事件發生後,美國總統小布希,在未經《境外情報監督法》(The Foreign Intelligence Surveillance Act, FISA)批准的情況下,由美國間諜情報機關擅自對恐怖分子施行秘密電子監聽計畫,使美國能夠對即時通訊和儲存在伺服器上的資訊,進行全面電子監控。意在監聽美國地區以外任何人士,外國人、美國公民或居民、與美國公民電子通信的任何人、或是任何被電子監控秘密鎖定的對象。

美國情報機關建構情報網路,設立四項資料收集計畫,分別是「大道」(Main way)計畫、「船塢」(Marina)計畫、「核子」(Nucleon)計畫,及「稜鏡」(Prism)計畫。前兩項「大道」計畫、「船塢」計畫,目的是在搜集電話及網路的「元資料」;後兩項「核子」計畫、「稜鏡」計畫,則是截取電話及網路溝通的訊息內容。

其中涉及16個間諜情報機關,總共有107,035名僱員。預算總金額高達526億美元。此外,尚有230億美元花在直接支援美國軍方的情報專案上。僅2013會計年度就耗資526億美元,但在眾多威脅國家安全的事件上,仍然沒能及時提供關鍵資訊。

稜鏡計畫是項秘密電子監控計畫

美國國家情報總監詹姆士.克萊帕爾(James Clapper)承認稜鏡計畫存在的事實。稜鏡計畫是一項經美國國家安全局依《境外情報監督法》批准的、從2007年開始的、全面秘密電子監聽計畫,每年花費為兩千萬美元,監聽範圍包括:電子郵件、儲存資料、語音與網路語音通話、視頻與視頻聊天、視訊會議、照片、傳輸文件、鎖定目標的活動通知、社交網路詳細資訊,及其他特殊需求。這些資訊均直接由微軟、雅虎、谷歌、臉書、PalTalk、YouTube、Skype、AOL,以及2012年新加入的蘋果公司搜集,這些公司均參與稜鏡計畫。

美國情報機構通過「稜鏡」計畫竊取他國情報事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史諾登爆料的「稜鏡」計畫顯示,美國情報機構利用設在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的北約總部,對歐盟機構以及歐盟重要成員國駐歐盟代表處進行長期竊聽。從駭客的手段和侵入的規模來看,發生在比利時電信公司的駭客入侵案例也應當引起國際社會的重視,應採取一切必要措施加強監控管理,確保網路安全。任何網路間諜行為都不能容忍,即使是盟友。

稜鏡計畫惹惱比利時

自2011年起,美國情報機構就對比利時電信公司進行了駭客入侵,比利時輿論也一致認為,美國或英國的情報機構是幕後主使。2013年7月,比利時電信公司發現其內網設備存在「安全後門」,電信網路數據會被「不明身份的第三方」不定期地向外洩露。比利時將矛頭指向美國情報機構,業內人士懷疑美國情報機構可能通過廠商在設備上設置了「安全後門」。

目前,比利時電信已經將「不明身份的第三方」對其實施信息竊取一事提交比利時聯邦檢察院。比利時聯邦檢察院也已證實,竊取比利時電信網路數據所使用的技術表明存在美國的高度介入行為,入侵的駭客擁有強大的金融資源和後勤支持,並使用了特殊的惡意軟件和高超的密碼技術。

駭客入侵比利時電信網路的目的主要是竊取戰略信息,駭客主要攻擊對象是比利時電信公司的分公司BICS,該公司是一家電信設備提供商,承擔連接歐洲與中東的亞歐三號海底光纜相關業務。此前,澳大利亞信號局(澳大利亞國家電子偵查機構)也被爆與英國、美國和新加坡的情報機構建立合作關係,監聽承載亞洲、中東、歐洲以及澳洲大部分地區國際電話和網路通訊數據的海底光纖通信系統。

9月16日,比利時首相迪呂波、內政大臣米爾凱和司法大臣特特爾博姆發表聯合聲明,對比利時電信公司可能遭美國情報機構入侵一事做出明確而強硬的回應,一經確認是網路間諜襲擊,比利時政府會予以強烈譴責並採取相應措施。

截取絕大多數民眾的通訊內容

美國國家安全局系統巳經完全能夠截取任何資訊,從一條穿越美國的光纖網路搜集龐大的國際資料,再儲存到國家安全局的電腦,加以分析。民眾的絕大多數通訊內容,都是在沒有鎖定目標的情況之下被截取。前美國情報總監米契爾‧麥克康乃爾(Michael McConnell)也不得不承認,在依法定程序鎖定涉外情報時,可能會「非故意監聽一些美國人」。

現在全美共有一萬個不同的地點,1,931個民間公司在參與處理美國安全、反恐、間諜方面的情報工作;全美有490萬人可以接觸美國政府機密資訊,其中110萬人為私營承包商,140萬人可以接觸「極機密」,其中三成四的人為私營承包商工作。

根據2012年5月出爐的一份內部稽核報告與其他極機密文件顯示,自國會於2008年准許國家安全局廣泛新權力,兩年以來,美國國家安全局濫用授權,屢次違反《隱私權法》規定、越權秘密監聽監控等情事,多達數千次。大部分的違反法規事件都與在未經授權情況下,監控、監聽、監看美國公民或居民、美國境內的外國人的手機、電話和電子郵件通訊,這些監控行動都受限於法規與行政命令。並將此類非法行動說成是「因操作疏失」所致,歸咎於操作系統和人員,在選擇監控目標時,「未適當或未充分研究」,而針對不相干的目標進行偵搜。

報告指出,違反《隱私權法》的、在未經授權的、違反國家安全局作業程序的監聽,僅一年內,已發生2,776次,其中多達1,904次,是針對美國境內外國人士所使用的手機,在中國農曆年期間,這類監聽、監看遽然飆高,可能與當時中國公民入境美國探親訪友有關。

美國情報網路的五項主要任務

從2007年開始,美國政府每年都公佈投在情報機關上的金錢數額,但從沒有透露過這些金錢都花用在何地何處?做了些甚麼?是否巳經達成了總統和國會設立的整體網路監控目標? 也沒有評估並檢討國家情報專案執行效果的得失成敗。美國的各大間諜情報機關監視著數百萬個目標、執行過數百次致命駭客攻擊。美國情報網路的主要任務有五大項:(一)對抗恐怖主義;(二)阻止核武器和其他非常規武器擴散;(三)向美國領導人發出海外重大事件的警報;(四)針對國外間諜行動實施防禦,以及(五)操作秘密監控電子網路任務。

為防禦國外間諜行動,操作秘密監控電子網路,美國法院現已裁定,海外情報監聽之舉,違反《美國憲法》明文禁止「不合理搜索與逮捕」的法條。

中央情報局的許可權

美國國家安全局一直被認為是情報機關中的巨頭,但其並非花錢最多的情報部門。預算顯示,中央情報局的開支比所有其他情報部門都高,2013年資金總額達到147億美元,占總預算28%,比國家安全局高出約50%,國家安全局在2013會計年度獲得105億美元。兩相比較,中央情報局才是美國情報機關的真正巨頭;且從冷戰後已轉變成一軍事化力量,許可權包括設立秘密監獄、進行刑求審訊、使用致命無人機、以及反恐中心的大幅度擴張。

多少非法罪惡假「反恐」名義進行

「霸權」一詞,源自希臘,原義乃指政治上的領導地位。美國霸權為遂行其國家利益,蓄意違反國際慣例及國際公約,破壞國際司法實踐所建立的公義秩序,可以為所欲為做傷天害理之事,目的不外是以維護「國家利益」名義、遂行國家政策,趁勢削弱對手、鞏固並加強霸權優勢。多少非法的罪惡均假「反恐」名義而進行。

民主法治國家的安全措施目的在於維護人民的自由與安全,而非維護「國家利益」名義、遂行「國家政策」。反恐怖中心的大幅度擴張,在未經授權情況下,違反《美國憲法》、《隱私權法》規定、越權秘密監控、監聽、監看美國公民或居民、美國境內的外國人的手機、電話和電子郵件通訊等,侵犯民眾的隱私權。

漠視人權、違反戰爭法規將戰俘當作恐怖分子處置,未經審判,秘密關押,非法刑求、凌虐恐怖活動嫌疑人,違反1984年《禁止酷刑、殘酷與其他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公約》;將在戰場上擄獲的戰鬥員,不給予戰俘待遇,視同恐怖分子處置,非法關押,囚禁於境外關塔納摩監獄中,長期拘禁俘虜,不作公開審訊,釋放遙遙無期,違反1949年《關於戰俘待遇的日內瓦公約》。

違反領土主權原則,擅自侵入他國境內施行暗殺個人行動,濫用致命無人機,不經司法審判程序,跨國越境,非法殺害涉嫌的恐怖分子,並且殃及無辜,被害者包括美國公民。美國利用無人飛機,未事先通知亦未經東道國允許,擅自侵入他國領空,執行軍事及反恐任務,實施暗殺行動,殺死被其主觀認定為有罪的他國公民或居民,此類行為嚴重侵犯東道國的國家主權、違反國際法規針對特定個人使用武力;且美國採用懸賞方式暗殺行為,獵殺嫌疑人的行徑,與其所宣傳民主、人權、法治的人類普遍價值觀相悖,根本違反現代法制所普遍推行的罪刑法定、無罪推定原則,此一行為也違反了《美國憲法》及國際公認的人權規則等規定的正當程序原則,侵害了被攻擊、被殺害的當地嫌疑人的人權。

閉口噤聲若寒蟬

民主、自由、人權、法治的人類普遍價值,對美國政客說,只不過是對外推進霸權和強權政治的工具而已。生活在一個不公義的國際社會,有良知、道德勇氣的史諾登,他認為美國政府不能背著人民,秘密監視每一個人,必須由人民來決定這些計畫和政策的對與錯。他不再心甘情願地繼續做見不得光的、侵犯民主、自由、人權、法治的工作,選擇逃離他所隸屬的國家。為了自保,不惜將其總統、政府、政客所做的非法侵權罪證曝光,揭露了美國國家安全局監聽電話和互聯網活動的絕密程序以及美情報機構秘密監控其它國家外交使團的現象,而慘遭美、英、法等老牌民主國家的政府,布下天羅地網,十面埋伏,全力追殺,天下之大,無處容身,驚弓之鳥,為求活命,接受俄羅斯給予庇護的條件,閉口噤聲若寒蟬,真是人類普遍價值的最大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