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耀訪華所透露的訊息

台灣掌權者會被逼表態

　中華民國長期的友人，新加坡前總理、現任資政李光耀先生，曾於九月下旬訪問台灣四天，他曾於今年六月訪問大陸，同時這也是他一九九四年以來首度訪台。正當兩岸關係晦暗不明、危機四伏之際，此次訪問自然有其重大意義，李資政帶來何種訊息，值得我們關注。

　在李光耀訪台的前幾天，他接受媒體訪問時曾指出，他對於兩岸問題的關心，是為了要避免區域衝突，而依他的觀察，這種衝突的危險確實存在。他進一步指出，中國大陸人民絕對不會容許任何領導人失去台灣，如果台灣獨立，那主政者必定會被推翻。

　面對這種情況，他認為美國也已表明不會支持台獨，同時也不會有任何國家承認獨立後的台灣，因為這是政治的現實與權力消長的結果。美國的兩岸政策是「不統不獨」，如果台灣逾越這個範圍，是極為不智的舉動，所以他奉勸台灣的朋友，不要自己決定台灣的地位。再者，設若台灣本土化的政策繼續發展下去，在文化與史地上只把焦點放在台灣，這會使台灣的處境越來越困難，而最終台灣會被逼迫表態。

　同時，李光耀在台灣出版的回憶錄當中也提及，兩岸應當培養彼此較為緩和的關係，以便商討最終統一的條件。此外，他還強調，在兩岸和談的過程中，大陸應採取開放寬大的政策，而台灣領導人也應有責任不走向台獨，對於兩岸統一的問題他認為，這應當交由歷史解決，而不要刻意去改變歷史。

　在一九九○年以前，李光耀幾乎每年訪台，台灣也曾替新加坡訓練軍隊，雙方關係堪稱密切，而李也不時為兩岸傳話，一九九三年歷史性的辜汪會談，也是在新加坡舉行的，可見他對於兩岸事務涉入甚深。可是，自一九九四年以後，他發現李登輝對於某些事情有定見，所以就沒有再訪問台灣了。由此可見，李光耀支持兩岸統一與反對台獨的立場鮮明，在訪台前的這種立場聲明，自然有助於我們明瞭他來台的動機與目的。

　綜觀李光耀此次台灣行，神秘色彩濃厚。先以其所接見的人選來看，除陳水扁與唐飛之外，還有蔡英文及其海陸兩會高階主管，其中陳、蔡兩人還與李兩度會面，格外引人注目。此外，國安會秘書長莊銘耀、副秘書長邱義仁、陳水扁國政顧問殷琪、李遠哲、連戰與宋楚瑜等，也都是會談的人選。但是，首先讓人懷疑的是，見過李光耀的人，全部三緘其口，絕口不提會談內容，並稱此乃雙方先前之約定。而對是否帶來特殊訊息與對兩岸的觀感等問題，李光耀則均以不方便多說來回應，這種情況值得玩味。

　直到李光耀離台次日，陳水扁才曾正式對外說明李氏此次訪台的內容，其中包括中星兩國未來將推動三項重大經貿合作方案，分別是「星台自由貿易區協定」、換匯協定新做法等金融合作，以及電信資訊與網路策略聯盟等等。至於眾所關注的兩岸問題方面，陳水扁則語帶玄機地表示，李光耀根本不是所謂的調人、不是說客，也沒有任何傳話。他同時強調，李光耀是台灣人民與中華民國政府的諍友。

　假設陳水扁所言屬實，李光耀此次訪台的重點只是經貿與網路等問題，那為何不光明正大地向國人公開？同時他亦大可邀請相關民間廠商參與，為何不見？再者，與他會面的我方人士為何絕口不提會談內容？這有何值得保密之處？還有，上述這些議題的主管單位是經濟部與交通部，為何這些相關人員未在會面之列？反而是以政治人物與主管安全與兩岸事務者為主？難道李光耀要與蔡英文兩度會面商談網路事宜？

　實則，陳水扁與蔡英文一定是將李光耀的訊息帶回去與幕僚磋商之後，第二次與李見面時再予以回覆。可以推測，陳、蔡二人必將他們不能接受一個中國的困難與原因詳加陳述，並可能在台獨政策方面做出自我節制的某種保證，期盼李光耀轉達北京，並尋求諒解。

　還有，經貿與網路等事宜的專業性強，為何李光耀無星國相關人員隨行？這些議題星國經貿官員經手即可，何須李光耀親自出馬？再從陳水扁在說明會時講話的凝重態度觀之，其中必有玄機。假設，李光耀支持陳水扁的大陸政策，為何陳不對外透露？以陳水扁的個性以及新政府內外交困的現狀觀之，他們對於外人的肯定與支持，必然求之若渴，若有，將必會借題發揮，毋庸置疑。由此反證法可知，李光耀所帶來的訊息，必定為陳水扁所不樂聞。

　再以北京的角度觀之，中共方面對於當前台灣的發展，必定傷透腦筋。陳水扁的台獨立場鮮明，但是身段柔軟，面帶笑容，口是心非，對於一個中國的立場有善意但無誠意，致使北京方面進退為難，強硬不當，軟弱更錯。再者，自去年兩國論以來，中共要加強在台灣人民方面的工作，以改善台灣人民對大陸刻板與負面的印象，再予以積極拉攏，以期釜底抽薪，以民逼官，防止兩岸漸行漸遠

。輕重北京不易拿捏

　但是，在台灣長久以來的反共教育，以及歷任政府將中共妖魔化的情況來看，短期間要找到有利的切入點，並非易事。因此，為避免刺激台灣人民，找人私下向台北傳達北京的意旨甚至警告，自然有其必要，且不失為兩全其美的良方。而以李光耀明顯的大中國立場，以及其與兩岸長期的特殊關係而言，自然是再恰當不過的人選，李光耀當然是來台灣傳話的。

　再者，中共一向反對外力介入兩岸事務，當李光耀月前訪問北京時，江澤民也還稱李是兩岸事務的局外人。但依照媒體的報導，雖然北京方面對於李光耀訪台表示遺憾與不滿，其口氣並不十分強硬，而且是中共外交部發言人孫玉璽被記者詢問後的反應，並不是主動的意見表達，可以略窺北京的立場。但是，李光耀又確實可以傳達相關的訊息給台北，由此可知，北京是有相當的為難之處。

　從台北的角度看，由於陳水扁當前被夾在反對與支持者的縫隙當中，其對於兩岸的主張，已經沒有多大理性討論的空間，除中間路線與左右兼顧之外，別無其他選擇。易言之，若陳與李太接近，可能會導致台獨基本教義派的反彈，謝長廷拒絕與李見面，就有刻意作態來安撫激進派的作用。

　再者，民進黨對於李光耀在新加坡的威權作風一向反感，李登輝也曾一度對於李光耀所提的「亞洲價值」多所批評，因而民進黨對於李的來訪根本興趣不高，李登輝也曾表示，李光耀此次訪台對於兩岸關係沒有幫助，因而雙李的住處雖近在咫尺，但未謀面。

　可是，李光耀在此兩岸敏感時機來訪，必定會帶來極為重要的訊息，陳水扁自然心知肚明，必須表示歡迎，已達暫時紓困兩岸關係的目的。此次以國安會莊銘耀秘書長的名義邀約，且以國家元首的規格相接待，就是最好的說明。同時這也說明了陳水扁的尷尬的立場，他必須與李保持距離，以免造成無謂的困擾。此次訪問，外交部被排除在外，其抗議似乎也可以平衡一下反對的聲浪。

機關算盡只為權力

　李光耀此次所帶來訊息的實質內容為何，我們外界尚不得而知，但可以確信的是，這至少是陳水扁所不樂聞，甚至還可能是北京強烈的警訊與時間表的壓力。雖然李光耀曾表示，在美國新總統和新政府產生後，而兩岸相繼進入世貿組織，這將能打開兩岸目前的僵局，進而促使雙邊關係近一步發展。尤有進者，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將在明年上半年商討北京申辦二○○八年奧運一案，依目前的情勢觀之，北京勝選的機率甚高，若此，中共必將在往後的這段時間當中，盡量降低對台使用武力的可能性，以免錯失良機，這對於兩岸也是一項福音。

　但是，中共將可以非武力的方式，對台雙管齊下，軟硬兼施。據報載，北京計畫以「中華人民共和國台灣省居民證」來取代現行的「台胞證」，也就是在我方久拖不承認一個中國的原則下，北京先發制人，願者接受，不願者拒絕往來。如此，這將造成我方民眾尤其是台獨人士內部的矛盾，再度激化統獨的對立。在另外一方面，北京也應提出具體有利於台灣人民的政策，諸如廣泛邀訪，協助台商解決切身問題，與建立兩岸互信機制等等，能讓台灣人民直接感受到北京政府的善意，以拉攏兩岸的距離。

　總之，李光耀此次訪台，再度讓扁政府捉襟見肘，窘態百出，同時陳水扁本人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態度，讓百姓看得霧煞煞，直接使人感到他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不知道他的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可能他自己知道未來將會遇到何種挑戰，但是廣大的民眾都被蒙在鼓裡，這也就是我們知識份子要提出嚴正批判與抗議的主要原因。□《海峽評論》2000年11月號 第1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