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向北韓遞出橄欖枝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2月9日在眾議院預算委員會強調，日本刻正針對與北韓領導人金正恩進行首腦會談展開「勸說工作」，創造有利日本、北韓首腦會談的環境，期在未來解決北韓綁架日本人的問題。岸田表示，感到「強烈需要」改變兩個長期競爭對手間的關係，「將主動採取行動，構築最高層之間的關係」。

北韓勞動黨中央組織指導部第一副部長金與正回應道，若岸田的言論是為促進關係，可視為正面的發言。金與正認為，日本若做出政治決定，勇敢打破不合時宜的敵意及遙不可及的願望，在相互承認的基礎上，透過禮讓與守信行動，開闢一條修復關係的新途徑，兩國即可共同開創新的未來。」對日本向來不假辭色的金與正此番回應，是否意味北韓對日外交轉向，準備接下岸田遞出的橄欖枝？

日媒透露，日本政府去年開春之際，與北韓進行多次秘密接觸，日本能登半島大地震，金正恩向岸田文雄致「慰問電」，表達哀悼，前所未見。北韓對日態度緩和令外界好奇。然而，日朝關係的主要障礙在「朝核問題」，因事涉美國的對朝政策，岸田談到北韓時，雖未就積極發展飛彈技術譴責金正恩，但在美日同盟下，日本無法漠視美國的態度，或見拜登忙於大選，當下應有縫隙可鑽？同時更為川普萬一捲土重來預作鋪墊？不過日朝關係中仍有未解的「綁架日人事件」，日朝關係的突破，難度不小。

北韓《中央通信社》報導，金與正言明此僅為其個人見解，目前北韓領導階層仍無改善日朝關係的任何構想，對雙方接觸亦毫不關注。其實，岸田對北韓外交著眼於日本國民在意之「綁架日人事件」的合理解決，藉此爭取重獲民意的支持，以利自民黨總裁連任。

但北韓堅持「綁架日人事件」已經解決，無意再與日本協商。金與正表示，只要「日本摒棄對朝鮮行使正當防衛權利指手畫腳的陋習，不再拿已得到解決的日本人被綁架問題說事」，岸田文雄訪問平壤的日子即可望到來。日本內閣官房長官林芳正回應說，日本完全不能接受北韓認為綁架問題已經解決的立場，根據《日朝平壤宣言》，對於全面解決綁架、核武及飛彈等問題的方針沒有改變。北韓的岸田訪朝「兩前提」無法成立，「岸金會」的條件仍未成熟。

相較北韓過去直指日本為「居心險惡的國家」，金與正的發言有其外交意義。日本政府相關人士認為，談話極為罕見，究竟意圖為何，須仔細研判。日本外務省官員表示，美國總統大選將屆，北韓著眼「後拜登」時代的各種可能性，亦無可否認北韓存在分化日本與美國的意圖。前南韓駐日本大使申珏秀認為，首爾、華盛頓及東京強化三邊夥伴關係，使北韓感到緊張，為破壞美、日、韓三邊合作，北韓接話「岸金會」之議。

北韓不放棄核武，外交遭美歐為主的西方國家孤立，南韓2月14日與北韓「反對美國霸權戰略的兄弟國家」古巴建交，北韓利用對日示好，折衝樽俎，各顯其能。美國國務院北韓事務高級官員朴正（Jung H.Pak）對金與正的談話表示歡迎。白宮支持日本與北韓的高層對話，此有助降低朝鮮半島緊張，助勢美國總統拜登的連任。

兩韓關係惡化，「朝鮮半島有事」機率升高，此不利於日本周邊安全，去年8月的美、日、韓「大衛營峰會」不只針對中國，更為因應朝鮮半島緊張局勢。南韓聯合參謀本部總長金承謙向國會國防委員會示警，北韓可能採取類似哈馬斯的戰術，對南韓展開突襲。《日經亞洲》以「噩夢」形容美、日必須在台海及朝鮮半島兩線作戰的境況。為避免雙重「有事」，捲入衝突，日本除鞏固美日韓同盟外，亦須積極摸索日、朝對話的可能性。

美、日、韓2月22日藉20國集團外長會議，在巴西里約熱內盧召開三國外長會談，確認彼此密切合作，應對北韓。岸田同時計劃3月訪韓，與韓國總統尹錫悅舉行會談。日本外相上川陽子表示，為緩和緊張，敞開對話的大門。岸田意識到日本的戰略安全無法完全假手美國，若川普班師回朝，美日韓同盟可能生變，日本須未雨綢繆。

岸田對中外交仍持續舊金山「習岸會」的重修「戰略的互惠關係」基調。剛上任的日本駐北京大使金杉憲治亦貫徹對中溫和路線，摸索穩定雙邊關係的路徑。但大陸外交界認為，不論是強硬亦或是溫和，只要日本不停止對中國的敵視政策，兩國關係就不會有大變化。為營造和解氣氛，岸田與金杉在春節時對中國人發表賀詞，希望中日關係欣欣向榮，蒸蒸日上。

中、日政治關係雖仍處於低點，但新冠肺炎疫情後的雙方人員往來逐漸恢復。中方智庫「中國旅遊研究院」近期發佈報告，預測2024年的中國出境旅遊人數為1.3億人次，較去年增加49%，日本在有意願前往旅遊的地方，排名僅次香港，仍是大陸觀光客的首選，受福島核廢水排海的影響有限。

惟美、中競爭下，中國雖仍是日本的主要貿易夥伴，但對中國的貿易依存度正在下降，若「政冷」擴及「經冷」將使中日關係的結構改善更形困難，不利穩定日本周邊安全形勢。立憲民主黨眾議員太榮志認為，站在中國加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將有助穩定的中日關係此一角度，日本應切實協助中國。

將「去風險」上升為「去中國」，建「小院高牆」，形成「對中脫鉤」，不會使印太更安全，經貿仍是維繫彼此關係的重要紐帶，是建構區域安全無可或缺的基礎。在各界對2025年大阪關西世博會存在疑慮之際，中國國際貿易促進委員會會長任鴻斌3月2日主持世博會「中國館」動工儀式，展現積極支持日本的姿態。任鴻斌還率領中國企業家代表團出席在東京舉行的「中日經濟界對話會」，向日本企業招手，希望繼續擴大在大陸的投資，推動構築互利共贏的產業鏈與供應鏈。

中俄朝戰略合作緊密，南北韓對立升高，岸田慎重思考對兩韓「穿梭外交」的可能性，以降低半島有事的風險，此考驗岸田的外交手腕，難度雖高，但相較安倍前首相的「台灣有事即日本有事」務實許多。岸田不妄言「半島有事即日本有事」，而是盡其在我，尋求「對話」化解危機。

蔡英文任期的最後，「金門大陸漁船事件」使兩岸關係雪上加霜，大陸海警及漁政船艦在金廈水域常態化執法，金門周邊的「禁限制水域」形同虛禁虛限。身兼大陸全國人大代表的北京大學台灣研究院院長李義虎表示，此為落實大陸對台灣以及台灣海域擁有主權，而且延伸到實際管控權的「重要突破」，不僅金廈水域，未來台灣海峽亦可能出現新的治理型態。

日本兩岸關係專家門間理良認為，藉由利用漁民死亡的情勢，中國方面開始對金門施加壓力，聲稱這裡原本就是中國管轄的海域。日本高度關注金門的事態發展，擔心兩岸在金廈海域衝突，「漁船事件」升高為「金門有事」。

無巧不成書。去（2023）年11月13日，日本前首相、自民黨副總裁麻生太郎在澳洲智庫「澳洲國際事務研究所」演講時表示，中國直接武力侵犯台灣的可能性不高，但或許會先占領金門。麻生呼籲讓日本加入「澳英美三方安全夥伴關係」，形成「日澳英美四方安全夥伴關係」。若「金門有事」將使「台灣有事」機率大增，日本須戒慎恐懼，密切觀察事態發展。

「台灣有事」固然牽動日本周邊安全情勢，戰火亦可能波及日本，但此不意味日本在防衛上做好為「台灣有事」的準備。前日本防衛廳官防長官、日本NPO國際地緣政治學研究所所長柳澤協二3月5日在台北「亞太千里論壇」演講時指出，台海「維持現狀」是各方共同的利益，日本須避免陷入「捲入中美戰爭」或「美日同盟瓦解」的「兩難」，而非「做好戰爭的準備」。柳澤認為，若美國意志堅強，將招致世界大戰，反之則無法嚇阻「侵略」，當下存在「同盟困境」，不是依賴美國威懾的時代。

如何避免「兩難」或「困境」，透過外交對話預防「台灣有事」是為方法，即使事態緊急，仍有時間進行「邊緣政策」外交。柳澤記取歷史教訓，提醒「戰爭留下的結果不是問題的解決，而是後悔。」岸田內閣的「安保政策的大轉軌」，柳澤批判這是僅側重軍事的嚇阻，缺乏避戰的視野。借柳澤的話為蔡政府的國防政策下註腳也十分貼切，只建軍，不謀求與北京對話，難以有效嚇阻，還容易因突發事件升高緊張，造成「有事」事態。

「金門漁船事件」的海事糾紛升高為政治事件，將台海兩岸的博弈推向治權之爭，北京藉此事件進一步壓縮民進黨政府在金門、馬祖海域的管轄權，「九二共識」下形成之「互不承認主權、互不否定治權」的兩岸默契蕩然無存。大陸國台辦發言人朱鳳蓮表示，金廈海域根本不存在所謂「禁止、限制水域」，此為北京首度公開解除民進黨政府的金、廈管轄權。 中國海警船接二連三進入金門禁限制水域，美國國務院認為是北京試圖單方面改變現狀。對此，美方也只能期盼能以和平、無涉脅迫，雙方皆能接受的方式解決。廈門大學台灣研究院特聘教授劉國深指出，當前的兩岸關係走到零合亦或是雙贏的十字路口。然而，民進黨要是出於主權之爭，台海兩岸將陷入零合式對抗，蔡政府勢得應付太平洋兩岸的壓力。

沒有了一中原則的「九二共識」，台海兩岸當局缺乏互信，無法對話，亦使「灰色地帶衝突」加劇，福建海警在金廈海域的「執法巡查」即是典型的「灰色地帶衝突」。北京「執法巡查」是「內政」形式，或無擴大事端，演變成奪島剷除台獨行動，但大陸對台灣船隻「登船檢查」，藉執法在金廈海域執行管轄的權力已成事實，民進黨已無法迴避兩岸同屬一個國家的法理及政治現實，改變了兩岸互不否認治權的「現狀」。台獨分子可謂偷雞不著蝕把米。

「金門漁船事件」使大陸民間的敵意螺旋向上，「金門有事」非杞人憂天。「台灣有事」不一定「日本有事」，但「金門有事」當然就是「台灣有事」。當年《中美共同防禦條約》的協防範圍未及金門、馬祖等外島，若「金門有事」，美國恐無心介入，以免捲入「中國內戰」。白宮國安顧問蘇利文不願評論金廈海域緊張，僅重申台海和平，兩岸同胞可見端倪。

美國是承認一個中國，公開不支持台獨的。「金門漁船事件」美方沒有立場公開介入，蔡政府進退失據，給北京在金廈水域及台海創造「新治理型態」，逐漸或將台、澎、金、馬納入了「內政」的管轄範圍，美國在台協會只能裝聾作啞，默認此一「新現狀」，「新現狀」好像已讓國防部長邱國正難眠，蔡英文則似乎老神在在，事不關己，反正有美日同盟協防著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