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牡丹社事件談台灣人的皇民化意識

牡丹社後人向琉球人致歉背後的荒謬

潘朝陽
(師大地理系教授)


(一)

今年六月十七日《中國時報》報導屏東牡丹鄉一群排灣族人,組成「道歉團」專程飛往琉球,代替於一八七一年在牡丹社殺死五十四名琉球人的祖先向琉球人致歉。

看到這則報導,筆者深覺荒謬,台灣人遺忘和扭曲自己的歷史而表現出變態的自卑自罪的心理太久了,有必要加以廓清釐正。

「牡丹社事件」的主體絕對不是排灣族人殺害琉球人,而是日本殖民帝國主義凶殘侵略台灣的先聲;是日帝侵華的「開胃菜」;事件之後23載,甲午年(1894,光緒二十年)日本發動侵華戰爭,清廷慘敗,乙未年(1895),日本盜奪台灣,台民淪落成吳濁流筆下的「亞細亞的孤兒」,過了半個世紀無祖國的悲慘歲月。

(二)

同治十年(1871)十二月,兩艘琉球船漂流到台灣,一艘靠岸,四十五位船員都被護送至台灣府城;另外一艘在琅嶠觸礁沈沒,船員六十九員,三人淹死,六十六人上岸,排灣族人熱情救助,後因語言習慣之誤會,其中五十四人遭到殺害,余十二人在通事楊天保竭力營救下,刀口逃生。

發生排灣族誤殺琉球人事件時,琉球國仍然屬於中國的藩屬。其時日本已是東亞霸權,琉球恰好是「南進」的起跑線,因此早對琉球國垂涎久矣,琉球亦已逐漸向日本納貢稱臣,無奈地依違於兩大之間。

排灣族誤殺琉球人的同一年,日皇冊封琉球王尚泰為「藩主」,賜宅邸於東京,且派日官駐琉球主持琉球國的外交關係,照會國際謂琉球已歸屬日本。

琉球既已掌控,若不奪下台灣,根本就無法完成「南進霸業」。當時美國的外交政策支援日本侵台;因羅妹號美船事件而多次探索台灣的美國外交官李仙得(C.W.LeGendre)特別由駐日公使迪龍(C.E.Delong)引薦,認識日本外務大臣副島種臣,向彼提供了豐富的台灣各種情報,並且說明中國根本無力管轄控制台灣的「生番界」,所以極力鼓動日本侵台。

同治十二年(1873)三月,副島率李仙得到中國談判,會中駐華公使柳原前光詢問台灣「番地」是否屬於中國領土,且「番人」殺害琉球人,如何議處?清朝官員竟答以「生番化外」,如殺人劫掠,與大清無關;琉球是大清藩屬,人民被害,不煩日本國過問。

同一時期,日本派出以樺山資紀(日據台第一任總督)及水野遵(日據台第一任民政長官)為首的特務團潛入台灣,測繪地圖、秘搜情報、收買漢奸、賄賂原住民,好為侵台戰爭搭橋鋪路。

日本特務在牡丹社一帶測繪地圖時,被打狗(高雄)稅務司英人夏格爾(H.Edger)發現,並且通知台灣道,清吏竟然回覆說:「牡丹社系屬番界,他們自往尋釁,在我勢難禁止。」

由於清朝中央和地方官員都宣稱台灣「生番界」屬於「化外」,日帝遂得以台灣番地不屬中國領土之理由,公然出兵台灣。

同治十三年(1874)四月四日日本設立「台灣都督府」,以西鄉從道為台灣事務都督,大隈重信為「台灣番地事務局」長官,聘李仙得為該局大吏,多名美籍軍人參與,以熊本的鎮台兵為主,達三千六百餘人。

五月十日,西鄉指揮日軍登陸琅嶠,石門一役,牡丹社土目阿祿父子戰死。六月二日,日軍猛攻高士佛社和牡丹社,三日攻克牡丹社,縱火焚燒牡丹、高士佛、加芝萊、竹仔等社,未死的排灣族人避入深山,四日日軍撤至琅嶠,打算長久佔領。

牡丹社之役,日兵陣亡十二名,因水土不服而罹時疫死亡者每日多達數十名,其佔領恆春的七個月期間,總共病歿五百八十一人,可謂慘敗。清朝派船政大臣沈葆楨來台認真佈防建設,積極推展「開山撫番」政策。日帝終於氣餒。牡丹社一役使清朝瞭解將東台灣畫為「生番界」實屬愚昧,於是與日本談判時,堅持全台均屬大清領土;漢番均為大清子民,最後給付日本五十萬兩銀錢了事,日兵於該年十二月二十日撤離台灣。

日帝侵台雖然失利,但卻於光緒元年(1875)正式派軍入據琉球國,光緒五年(1879)日本擄琉球王到東京,改琉球為沖繩縣,琉球國亡。

琉球國亡於日帝,就是日帝南進侵台的先聲。台灣雖經沈葆楨、劉銘傳等中興名臣的銳厲現代化建設,然而腐敗的清朝根本無力抵抗帝國主義的侵略,琉球亡後十五年,日本盜奪台灣,台灣人無分原漢,失國喪家淪為日奴達五十一年。

(三)

認識牡丹社事件,就能理解早自十九世紀,美日帝國主義早就對台灣垂涎三尺,一有機會,一定千方百計要將台灣從中國分割出去。

乙未後,台灣成為日帝侵略東南亞的「南進基地」,五十年的殖民壓迫統治,不計其數的「西鄉從道型」的日本浪人凶殘「進出」台灣,台民被屠殺者不下六十萬之多!這是牡丹社事件被害的排灣族人的多少倍!

二次大戰日寇雖然慘敗,中國卻因內戰而分裂。退守台灣的國府,高度依附美日右翼霸權而成為美日軸心帝國的看門犬,充當美日霸權反中割台的卑奴。數十年來,美日霸權泡製的台灣分離運動之傀儡,就是世稱的「台獨份子」,他們黏附在美日霸權腳跟,在卑奴意識下所進行的反中活動,就是「台獨」。

最早的台獨,是美國帝國主義遠承李仙得而來的反中割台意識,光復初期美國軍事情報特務柯喬治(GeorgeKerr)在《被出賣的台灣》(FormosaBetrayed)中說:「歷史早就指出台灣在西太平洋邊緣的軍事戰略重要性,台灣資源和工業發展遠勝中國大陸,如此重要,不容我們將台灣交給中國人控制。」因此,柯氏建議台灣應該「獨立自治」,或由美國托管。

這種論調,就是美帝霸權卵翼扶持的反中割台意識,留美學生廖文奎、文毅兄弟主張的「台灣托管」、「台灣自決」、「台灣獨立」受到美國支援,試圖買辦美國反中割台的謀略。廖文奎死,廖文毅跑到東京組織「台灣共和國臨時政府」,自任「大統領」;廖氏主張「台灣民族」與中華民族血緣不同,這即是「台灣民族」建構論的初聲。

親近美國霸權的台獨,延續廖文毅而於民國四十七年(1958)在美成立「台獨聯盟」,發行英文機關報《美麗島》(TheFormosa),成為台獨份子的山寨。

另外一種台獨,是日本右翼霸權扶持下的皇民化台獨。台灣光復之初,駐台日本軍人牧澤義夫、宮中牾郎就曾勾結台灣皇民許丙、林熊祥、辜振甫陰謀台灣獨立,但未得逞。辜氏弟辜寬敏更勾結日本右翼政客在日本搞一個所謂「台灣青年獨立聯盟」。這些即是台灣皇民化階級在戰後鼓吹推動親近阿附日本右翼霸權的皇民化台獨之先聲。

從國民黨手上奪得政權的當權派,乃是美日霸權卵翼扶持的兩種異化性台灣人之合流,彼等墮落之靈魂作為美日殖民霸權下的卑奴之血緣,可以遠溯到十九世紀覬覦垂涎台灣而試圖將台灣從中國割裂出去之美日殖民帝國主義所豢養之漢奸基因。

當代新儒家徐復觀先生說過:「在今日,既有人以滿身污穢的自卑心理來面對政治問題,也有人以滿面羞慚的自卑心理來面對文化問題。在此種人的心目中,覺得只有咒罵誣辱自己的歷史文化,才能減輕作為一個中國人的罪孽感。」這是徐氏怒斥一九六○年代仇恨中國而親美媚日之黨國獨裁者及全盤西化派之一段話語,他所言的「滿身污穢和滿面羞慚的自卑心理」,恰好可以拿來送給當今台灣仇中媚日的變態皇民化台獨;這種反中割台而替日本右翼帝國霸權充當卑奴的當道,長久以來薰習浸染了買辦漢奸型之三腳仔奴性,所以在面對日本時,幾乎完全喪失了作為一個人最起碼的言行。

筆者依據報載將排灣族訪問琉球「道歉團」發言人華阿財說的話羅列如下:

一、我們的祖先殺了琉球人是千真萬確的事情,雖然這裡頭有生活文化、風俗習尚的差異,但殺人就是不對。

二、族人對這次的訪問有很深的期待,我們帶著部落的聲音來了,希望能夠為後代子孫找出一條路來。

三、對於一百三十年前的不幸事件,身為後代的我們,同感遺憾,我們從大老遠的地方來,為的是希望死難者能夠在此安息,謹獻上檳榔和酒,表示我們最大的敬意,以及我們對追求永遠和平的願望。

牡丹社的排灣族後人究竟怎麼了?面對幾乎族滅的牡丹社事件何以呈現了莫名其妙的「滿身污穢、滿面羞慚」的自卑心理?由此可見排灣族遺忘且扭曲了先祖的歷史已很久很深。當年遭風而登岸的琉球人,並不是一開始就被殺害;族人原本熱誠接待這些海難不死的異邦人,然而這些琉球人因為語言習俗差異和驚恐引起誤會,半夜逃離部落,此舉被視為對排灣族的敵意和褻瀆,所以產生殺戮悲劇;當時,排灣族之「出草」,依據文化傳統,是神聖的戰爭。排灣族戰士的後代將祖先的戰爭行為說成是「殺人就是不對」,顯然是對自己祖先的侮辱和不敬。再者,排灣族又沒有大老遠入侵琉球或日本殺戮琉球人或日本人;倒是日帝寇軍數千名攻伐恆春,殘害排灣族的男女老少,何以不聞牡丹社後人到東京靖國神社悲憤抗議?

遭受配備精銳武器之日軍屠戮的牡丹、高士佛、加芝來、竹仔等社,遭到戮族焚社的迫害,歷史仇恨長久難平,入侵家園而殺人之日帝兇手,從來沒有接受任何審判和懲處。為含恨而死的先祖英靈的安息,本來應該組團到東京向兇手日帝討回公道,這才是「為後代子孫找出一條路來」,跑去琉球自卑地向琉球人懺悔,實在無法安撫先祖冤恨,當然也無法「為子孫找到一條出路」。

排灣族人若真的要正視牡丹社事件,就應當在「向五十四名琉球亡魂致歉」的同時,也能義正辭嚴地要求日本為數千名盜匪日兵侵略琅嶠而殘酷屠殺排灣族的滔天罪行向排灣族致歉。這樣才是合於正義的「追求永遠和平的願望」,否則以一種變態自卑心向琉球人致歉,卻在面對日本右翼霸權時,自卑地噤若寒蟬,這樣怯懦,怎麼對得起自己的祖靈!?

華阿財又說:

四、在牡丹社事件中被日軍攻打、死傷最多的是排灣族,但日後清廷對日撫恤、賠償,何曾想過原住民?

在這裡顯現了台灣人長期受美日霸權之洗腦,早已喪失了台灣人的尊嚴,罵起中國來是很嚴厲的,可是為何不同時也責罵兇手日本帝國主義?一百多年前,以海盜之凶心渡海水來恆春殺族人焚部落,日本何以毫不懺悔?也壓根不向世人道歉?一百多年後的今天,何以不見當代日本人為他們的盜匪浪人祖先之侵台罪行而向台灣人提出任何撫恤和賠償?更令人驚訝的是為何排灣族人勇於斥責清朝,卻對巨寇日本帝國主義如此寬厚?

總之,當代台灣反中割台的諂媚阿附美日右翼霸權的意識形態,早已到處氾濫成災,其浸透之深廣,已不分原漢。最可笑可恥的則是報導這則新聞的張姓名記者,在同一版面上畫蛇添足地寫了一篇無聊的「專欄」,對於過去和現在的日本,表現出一副「溫良恭儉讓」的謙卑,卻又嚴厲責問早已不存在的清廷:「有誰曾經為那些死傷的排灣族人討過一個公道呢?」

我最厭惡鄙視這種媒體大偽善,假惺惺地說一些仁義道德的大話,反正又不得罪誰,卻可搏取正義之士的美名。大記者如果真的替排灣族伸張正義和公道,何不對日本右翼霸權口誅筆伐,要求日本公開為牡丹社事件的不義和邪惡致上真正懺悔的歉意?

自從李、陳兩個台獨份子利用民粹而巧奪政權後,台獨份子都共同地表現了反中割台以及諂媚阿附美日霸權的醜態劣行,排灣族人實在不必為了先祖的出草而去向琉球人道什麼歉,倒是這些年來台獨份子將台灣最骯髒齷齪的「三腳仔」為其奴主洗腳的「洗腳水」當作台灣香水而到處傾倒它的其臭無比的惡臭,台灣文化原本的尊貴之香潔已經煙消雲散,台灣的天空和大地,十多年來已經臭不堪聞,這些在美日右翼霸權面前變態做作的自卑症侯群者,才必須向中華列祖列宗及全體國人屈膝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