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班農＝支解的華府新政

前 言

美大選於2016年初春開始後，即對川普沒說過什麼好話的《時代》雜誌在出版四期以川普為題材的負面專文後，將目標對準川普之首席策士——班農（Steve Bannon）。主編吉布絲（Nancy Gibbs）用「大操盤手——班農」作為封面主標題。讀者真正感到興趣的是，這篇由該刊編輯畢曲（Hanna Beech）所寫之專題是「世界第二名最有權力者」。

班農何許人也？今天川普新政引起的遍地烽火確是嚴重萬分。在人們被這些支解的新政嚇一跳後，立即審思這些不同尋常之怪點子，是川普之天才發明，還是另有他人出的花招？答案很簡單，這個人就是班農，他與川普是興之所致，還是有所本？弄出許多支解的新政之怪招，吾人不得不對他們兩人有所瞭解，看看兩位仁兄到底為何要攪翻整個世界。

要對此問題提供答案必須先瞭解他倆的個性、思維、理念，庶幾始可找到一個說法。我們首先要瞭解這兩位紳士的背景，瞭解他們到底是如何看待國政。兩人如此有默契，有互動，是單純的志趣相同；還是，套句不禮貌的話，臭味相投，在我們對此兩人有了充分之瞭解後就可找到為何他兩人如此「麻吉」了。

川普：善作交易的生意人

川普愛錢，除蓋房炒地外，還有千百種掙錢良方，其中之一是出書賺錢，在眾多專書中以《生意之藝術》最為暢銷，台灣也有譯本。書中列舉各種賺錢妙方，值得一看。看這本書，不是為了賺錢，是為瞭解他在賺前、賺時及賺後之心態及步驟，對瞭解他是有幫助的。川普自認這是他出版眾多書本中最經典的一部。

翻看其傳記，他的生意人頭腦其來有自，自從他的德裔爺爺來美後，在西雅圖以開飯館致富。他的父親後遷居紐約皇后區，就更上層樓，以建商為業。川普家學淵源，大學自賓大華頓商學院畢業後即進入建築業，從此未再改行。中經賺錢，破產，再發財。也許他不是一個有品格的建商，不過他迄今也是一號人物，一個在世界具有知名度的紐約建商。

這樣的背景讓他認為經商之道就是賺錢，於是治國亦類似經商，不可賠本。這就是為何他抱怨日本及韓國的保護費繳太少，又嫌歐盟小氣得不得了。另外他也抱怨中國賺了美國太多錢，就這一點來看，事實也是如此。尤其以冷冷數字直覺地看，好像中國是賺了大把錢，例如2016年中美貿易為5,200億美元，其中中方順差達到3,400億美元，換句話說，中國是製造美國貿易赤字之禍首。作為美國總統豈可不抱怨。回頭看看美台貿易，則台方僅有順差50億美元，小數目，美國也不看在眼裡。況且還不時賣武器於台，雖不多，也是滿賺的。作為一個生意人，除了錢，川普大概也不會有其它心思了。事實並非如此，他除了時時不忘孔方兄外，還有一個心思就是如何作一個不一樣的總統。他不會僅作一個依樣畫葫蘆的樣版領導者，他要作一個運動者，帶領被遺忘的無聲群眾去發動一個除舊維新的運動。

他的這種想法在其1月20日的就職演說中，就有文為證了。一般而言，在過去43位總統就職演說中，絕大多數禮貌地稱讚前一任的表現，再細說自己的抱負。川普一反傳統，在班農為其草擬之講稿中以挑戰者口吻，不屑歐巴馬之政績，僅彰顯他個人的政策如何具有革命性。

此外，他內舉不避親，任用愛婿為白宮幕僚，這一點其實沒有什麼可議，甘迺迪不也給予胞弟羅勃以法務部長之職。他同時拒絕提供報稅單，雖然反對者扯破喉嚨亦無濟於事。當然他還有甚多其它異樣舉措，唯均二兩撥千斤，以其總統之高度，無視民意。究其因在於他立意要作一個新運動之領頭羊，在他連番向傳統及既存美國民主方式挑戰後，他的特立獨行在一次次乾綱獨斷後，終於引起識者批評。其中一次就是他不單任命班農為首席策士，還將其納為國安會一員。在民主黨人士大力攻擊後，此一任命仍然執行，令人想瞭解為何川普寧為萬人責罵，而非要班農入國安會不可？

世界上第二號最有權力之人

「世界上第二號最有權力之人」，《時代》專論作者畢曲此言雖太誇張，卻也近乎事實，要讓川普如此橫著走的人，將其文稿當作就職宣言，再將班農強行塞進國安會。班農自非凡夫俗子，是集爭議於一身之國師級人物。

班農出身維吉尼亞州，大學畢業於維吉尼亞理工大學，他並曾當選為該校學生會會長，在此插一句話，希拉蕊在大學時亦當選過此類職務。由此可看出班農是一個具有領導潛力及企圖心之有為青年。後曾於海軍服役，亦曾在國防部海軍軍令部工作。不久便警覺到美國金融界的重要性，於是轉而想要進入華爾街工作。要能如此，勢必要在長春藤盟校拿個學位，於是他就再入哈佛讀商學院，最終拿到MBA。這對他後來在東部廣交友人，打進菁英群並結交華爾街大亨們有所幫助。

90年代他轉進影劇界，成為專業影劇製片人及導演，曾為演技派巨星霍普金斯（Anthony Hopkins）、雷根製片，也曾執導五年前與麥肯議員搭檔參選總統之斐琳（Sarah Palin）紀錄片。重要的是2000年他參加派里巴特新聞網（Breitbart）之工作，並於2012年出任執行長（CEO），掌控該網之巨細工作及方向。他利用此新聞網大力發揮他的政治理念，人生思維。換句話說，他帶領這一新聞媒體為他奠定其在保守派中不可動搖之地位。而他也利用此一媒體將極右思想播種民間，再進而推升川普當了總統，帶給川普無上權力與影響力。

在他年輕時，他是一個自由派思想的行動派，當然是民主黨黨員，之後隨著他在金融界之歷練而漸倒向右派，成了一個百分百之共和黨黨員。用「另類右派」形容他的政治走向是最恰當的，此一名詞來源就是說「此人比右派還要右派。事實上共和黨也有不同層次的各派分子，例如小布希就是右派分子，老布希則是溫和派，早年擔任紐約市市長之林賽（John Linlsay）則是最自由派之共和黨。

一般人認為左派多為行動派，以打倒既得權利為職志。殊不知這種性格也是另類右派的特點。他們的革命性格與極左派不分上下，換句話說，雙方各走極端，最終就像是在搞革命了。

班農的政治思維既是如此之右，倒想看看他是如何的右法。先得讀他一本巨著，名為《零世代》，其中心思想認為美國每80年左右就會出一件天大的事，那就是戰爭，他舉例說1776年之獨立戰爭。1861年之內戰，1929年之大衰退，1941年之二戰。依此學說，未來20年左右年必有大難降臨美國。照班農之看法，危險來自日漸上昇之中國，他更進一步說，這一未來戰爭就是美國生存之決定點，由是他對中國自是另有戒心，就算沒有軍事衝突，然而美國將喪失世界領頭羊之地位，這也是大災難。

按照目前中國在經、軍之進步，在10至15年美將退居第二，這在另類右派們心中是不可接受的，事實是絕大多數美國人也不會接受的。為了弭平心中的恐懼，他公開說他是列寧思想信奉者，此一說法有矛盾處。因為列寧是共產國際創始者，他利用共產思想實施獨裁政權。仔細讀過班農之極為左傾之文字後，發現他並不贊成共產主義之靈魂，而只是採用共產主義者之手段。因為他自命是一個流著資本主義血液的美國佬。他奉行列寧之「毀掉一切，打倒既得勢力者」。而殊不知，他本身是一個百分百的資本家，也是一個標準既得權益者。

儘管他是共和黨員，他卻堅信共和及民主兩黨均是「貪腐」的。是以他與保守的共和黨員們仍有一段距離，這就是為何共和黨之大老們對他沒有好話，從種種跡象看來，班農就是一個以革命家自居的極右分子。由是他就成為一個與他人迥異之白宮策士。在眾多共和黨官員中，他靠的是川普力挺。

川普的個性與班農有不少相異處，然而卻更多相似之處，最大之不同在衣著上。川普衣冠楚楚，穿著合宜。班農則不修邊幅。據記者群觀察，他可是唯一可在白宮隨興穿著，有時鬍子也不刮的大員。

川普的個性極為主觀，一生多順遂，他是一個來自富庶人家的少爺，班農則不一樣，他讀的是州立大學。川普來自學費超貴的華頓商學院。畢業後忙著繼承父業，努力賺錢。而班農則早早進入職場，雖然哈佛學費貴，然而他是先工作，賺了學費才來的，他的工作經驗遠較川普多樣化，尤其他在影劇界、金融界、新聞界均有涉獵，有非常多的觀察及學習機會。

川普常引用他所著之暢銷書《生意之藝術》。他要讓人記住，他為了追求什麼會「不停地衝、衝，衝到達成願望為止」。班農的工作就是幫助川普往前衝，這就是當前川普最中意助理的首要條件。班農至今未讓川普失望，他的點子均為川普接收。因此他也得到無人想像的支持，例如當其他人一定要經過機要女祕書約定始得見到川普，班農是唯一不需通報，可以直接走進總統辦公室的白宮人員。

人們會問為何班農如此深得朕心？要回答這問題，得先看看班農是如何充實知識來奉獻主子的。班農有求知精神，他仔細研究列寧思想，發現列寧思想不是要點，而是他的獨裁方式。他又詳讀孫子兵法，對戰略、戰術均有所獲。當他2000年進入「布萊巴特新聞公司」（Breitbart）後即領會到網路之無遠弗屆影響力，利用人們愈來愈重視網路之趨勢，他積極尋找新用戶，擴充影響力，因此而發現「被遺忘的人們」。

班農在網上得到人們之回響，而這些人也找到可以一傾心中苦悶的對象，而這些人多是「被遺忘的人們」。他們沒有話語權，因為全國媒體幾乎清一色都由「東部主流派」控制，也就是說東部菁英的說法就是美國人的說法。這些菁英根本不知民間疾苦，希拉蕊夫婦就是此類人之代表。有鑑於此，班農之網路就積極地以發言人身分代表失業、教育程度低的工人階層白人。一瞬間這一大群人終於有了棲息場所，可以共通信息。而「布萊巴特新聞公司」也直線上昇，更受歡迎，最後這群網民就自然成為一個凝固之政治性團體了。當然班農亦不再僅是一個網路人，漸漸成了「造王者」。

2012年川普經介紹認識班農後，雙方很自然地看對眼，變成好友。2016年8月班農即被任為選舉執行長。而選戰時的總指揮，今日更一躍而為白宮首席策士。自此川普得其所哉，當了總統。而班農則拜為白宮首席策士，他們兩人已達平生所願，剩下就是如何為民服務了。

結 語

班農今日不但是策士，也可謂是世上第二有權力之人，他拚命及隨機而學之精神是他成功之處。他極為同情勞工階級，他最早支持工會，是標準民主黨黨員。在2008年金融危機時，他父親瀕臨破產，他經驗到作為一個中產階級一夜變為低收入者之悲哀。班農看到在民主黨主政下之小人物，這就是他為何厭惡華爾街大鱷之原因，也是他轉為共和黨之原因。

班農之理念儘多偏激，這也許是他在人生過程經歷各種變化後與「被遺忘的人們」在一起之原因。從家庭背景看，班農有個為低收入失業者討公道之心。他要給世人知道，民主制度「基本上就不公平」。

在白宮出現此雙核心領導方式後，世人想知道的是，如果某一新政是錯的，誰來負責。有趣的是，兩人究係勞工的朋友還是有錢人的朋友？為川普定格較容易，他就是一個百分百的資本家，有錢人。然而班農則很難定格。他本人一再聲稱自己是「百分百資本主義者」，他究應屬於那一派倒真難說定。

但班農在重大議案立場來看，他有時又像在搞民粹，因為他目前的作法旨在「除舊為先，立新在後」，如真要先破壞也要有補救之方案。而川普亦要先思索再行動，仍如今日般暴走，後遺症將會出現。

川普喜歡將話講得太滿，如他聲言要對中國貨上45%關稅。馳名世界之投資專家羅傑斯（Jim Rogers）2月13日透過鳳凰網表示，若貿易戰發生，那「全球將遭遇最嚴重危機，許多人將會破產，還可能有真實戰爭」。羅傑斯講話一向仔細，如真是如此，不正應了班農在《零世代》所說再過20年左右就有戰爭嗎？

2017年2月14日川普已表示，不會加諸中國45%的進口稅。上台後民調一直上不去，加上易為人所議之移民新法等，連法院都出了面，反對川普人幾乎每天均有示威遊行。不知做為首席策士會如何向川普獻計以找回平靜，出台一些真正為民福祉著想之政策，以因應支解華府新政之可能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