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人民倒扁運動之後

從九月九日施明德靜坐開始，到九月十五日，七十五萬人圍城，反貪倒扁的怒潮並未稍戢，而開始向其他都市漫衍。倒扁總部因恐引起更大的對抗，而取消「遍地開花」計劃，但卻也宣佈了十月十日的「天下圍攻」。

施明德已數次表明決心，陳水扁不下台誓不退卻，為恐萬一，甚至指定簡錫等人為運動領導的接班人。陳水扁也多次放話，不到任期，決不下台。雙方僵持不下。各地倒扁與挺扁的群眾也衝突不斷。

陳水扁真的能不下台嗎？根據憲法，除了內亂外患外，陳水扁只要在總統任內就可以不受刑事上之訴究；不能有刑事上的訴究，就誰都奈何不了他。他的貪瀆案件也必須在他任滿後才能訴究。

司法奈何不了陳水扁，道德也奈何不了陳水扁，他也不可能自動辭職。唯一能讓陳水扁下台的，唯有用政治手段的罷免，但又要回到立法院的三分之二門檻，國民黨發動罷扁過不了三分之二門檻而告失敗一次。所以，馬英九呼籲民進黨發動罷扁，國民黨無條件支持，才能超越三分之二門檻。

民進黨是否會發動罷扁，我們認為並非決不可能，民進黨並不是紀律嚴明有如訓練有素的軍隊，即使是軍隊，遭受到一定的程度的衝擊也會潰散。民進黨若因陳水扁遭衝擊到一定程度，也不是沒有可能放棄挺扁，與之切割，甚至發動罷扁。

這種罷扁的衝擊，可以來自三個時機。一是國務機要費案偵查終結，遭檢察官起訴，雖不能起訴陳水扁，但陳水扁身邊的人吳淑珍、馬永成等等均遭起訴。陳水扁雖未被起訴，但已罪行昭著。這是民進黨切割陳水扁的第一個時機，將陳水扁從民進黨切割出去，當然就可以進一步的在立法院發動罷扁了。

第二個時機，當是今年年底北高兩市的選舉，民進黨慘敗，全黨上下覺悟到不與陳水扁切割，民進黨將在往後的選戰中泡沫化，不但事涉民進黨的泡沫化，並且事涉民進黨政客政治生命的結束。民進黨政客為了自己政治生命的延續發起與扁切割而罷扁。

第三個時機，當是民進黨總統候選人出線，明年底要選的立委提名完成，這些總統和立委的提名候選人，不再受游錫坤（陳水扁）提名的控制，而要一展身手，不得不和陳水扁切割而支持罷扁。

我們認為第三個罷扁的時機應是最為可能，但是其中還是可能有變數。根據過去的經驗，毛澤東晚年倒行逆施，但是對中共控制的權力，直到逝世才結束；李登輝以「本土化」分裂國民黨，天怒人怨，但也直到被基層黨員（或美國）趕下台，才結束他對國民黨的控制。

雖然姚嘉文轉述了陳水扁的話說：「總統不可能因為貪瀆而被起訴，不管他的女婿或夫人如何，也與檢察官查不查完全無關」，「他絕對不會中途下台，他要辦好下任總統直選，看二○○八年民進黨勝選」。（《聯合報》九月十九日）並且，陳水扁還說，「如果他被斗下台，整個民進黨就完了，台灣也會被中國拿去，台灣就倒了」。（《中國時報》九月二十日）

但是，在陳水扁的領導下，二○○八年總統大選，民進黨能勝選嗎？所以，如果錯過了這三個時機，明年年底的立委選舉和二○○八年總統選舉，民進黨都必須在陳水扁領導下參選。民進黨如果不能利用這三個時機發動罷扁，與扁切割，民進黨的政權，甚至民進黨的政治生命，也必隨著陳水扁權力的結束而結束。

在倒扁與挺扁雙方僵持不下，衝突不斷的情形下，九月二十日《中國時報》傳出：「前總統李登輝對台灣亂象深感憂心，已決定伺機出手。他屬意由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親民黨主席宋楚瑜、中研院院長李遠哲等人出面協商共識；再由立法院長王金平代表與陳總統溝通，希望建立高度共識的退場機制，化解僵持的政治亂局。」「所謂的退場機制，絕對不會只有考慮下台一項，否則硬梆梆地沒有空間，根本談不下去。」「李登輝很清楚知道陳總統近來一再釋放『絕不下台』的意志，但局勢危急對台灣未來發展極為不利。可以確定的是所謂協商退場機制彈性很大，關鍵重點在『解決問題』，而不是單純的討論『扁下不下台』而已。」

對於這項信息，扁方亦即時回應「只要不堅持扁下台，就有談判的空間」，包括「權力重組」都可以談。「不論是與制度改革相關的憲改或『權力重組』，即總統釋出組閣權，由多數黨組閣也非不能商量的事」。

這一方案說白了，就是以王金平擔任行政院長，來交換陳水扁不下台，其權謀在於犧牲蘇貞昌，邊緣化馬英九，而由李登輝和王金平來主導未來的台灣政局。

但是，貪瀆的是陳水扁不是蘇貞昌，而下台的卻是蘇貞昌不是陳水扁，施明德能答應嗎？百萬倒扁群眾能答應嗎？天理公道何在？台灣社會的政治正義又何在？王金平是國民黨不分區立委而擔任立法院院長，「多數黨組閣」的閣揆是可以由少數黨台聯的精神領袖李登輝來指定的嗎？這根本是分裂馬英九國民黨的陽謀！

我們則認為解決目前台灣政治僵局的方式，不是任何的權謀之術，而必須回到「政者，正也」的正道，由各政黨領袖，國會各黨團負責人，五院院長（缺監察院院長），發起政治協商會議，依憲法程序，要求陳水扁下台，由副總統繼任其職務，以免政府空轉和社會分裂的惡化。協商的方式有二：

一、陳水扁全身而退已不可能，但可以由繼任總統承諾根據總統特權，赦免陳水扁及其妻吳淑珍之罪，讓陳水扁自動辭職。雖然犧牲了司法的公平性，但卻是付出社會成本最少的方式。

二是，若陳水扁不接受前項辭職的方式，可協商出由立法院通過罷扁案的方式，在年底北高二市選舉時，同時舉行公民投票罷扁案，可使民進黨的折損降到最低程度。施行現行憲政的雙首長制，由國會多數黨或多數黨聯盟組閣。

在發動百萬人倒扁運動後，陳水扁又故伎重施祭起制憲正名和以台灣名義參加聯合國，企圖獲得台獨基本教義派的支持，但都不靈了，唯能把「中正國際機場」改名為「桃園國際機場」而已。

經過了百萬人倒扁運動後，陳水扁的閩南沙文主義和台獨法西斯終於破產，而失去了其神聖性，台灣社會或可解除其魔咒，恢復理性，重新思考台灣的未來。這應該是台灣社會至少的收穫。

至於施明德和攪起這次倒扁風潮的泛綠人士將何去何從，或在後扁時代，成為帶領綠營，重建民進黨的新領導骨幹，則有待於我們繼續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