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軍國主義幽靈飄逸下的中日關係

9月上旬的中日釣魚台（日本名尖閣諸島）摩擦，可以說是中國大陸與日本陷入1972年建交（台灣與日本斷交）以來，關係最差的狀態，延續兩個多月，儘管期間有兩次中日領導人蜻蜓點水的見面，但關係恢復了嗎？或許看看日本內外的言論、作為會有比較實際的輪廓。

一般來說，政府都會有這種傾向－－強調、竭力宣揚對自己有利和對對手不力的資料，相反的，隱瞞對自己不利和對對手有利的資料，日本現在就有將「釣魚台屬日」意識全民化的企圖。

釣魚台牽繫日本帝國主義

釣魚台位於東海中國大陸架的邊緣，不曾屬於被日本併吞之前的琉球王國，不單是中國的歷史清楚記載（明、清冊封使皆以過了釣魚台為出中國海域，進入琉球王國海域的分界），連琉球、日本的史書也都有明確的記述。1895年1月，日本內閣會議趁著中國甲午戰敗議和前夕，順手牽羊偷偷把釣魚台這個小島、無人島「編入日本版圖」，而那時日本真正要的是台灣，以作為日後侵略中國乃至南洋（今之東南亞）的跳板，那是日本帝國主義野心所踏出的第一步；1972年，日本利用美國交還沖繩（琉球），附帶給的釣魚台行政權，兀自當成主權侵佔，則是對海底石油資源及大陸架資源的野心。

1972年日本尚有京都大學教授井上清著《「尖閣」諸島——釣魚諸島史的解明》（現代評論社，1996年由第三書館重新出版），從歷史考證主張釣魚台屬於中國，可是，現在的日本全國上下，除了橫濱國立大學教授村田忠禧，從歷史資料檢視釣魚台問題之外，幾乎全日本都以為釣魚台是日本的而在「檢討中國」的釣魚台主權說，並簡化成「中國民族主義抬頭、大國意識抬頭」、「愛國主義教育過盛」，或是東海、南海列為「核心利益」、經濟發展導致貧富不均帶來的社會不安、軍方發言份量增強近來甚至及於外交政策。

「檢討日本」的部分則是在批評「民主黨菅政府對中國軟弱」、「沒有修復前首相鳩山弄壞的美日關係」，由於執政的民主黨裡面，既有保守派，也有舊社會黨的成員，各種議員都有，因此保守媒體猛批「民主黨內部就防衛計畫大綱未取得共識」、「有人反對放鬆『武器輸出三原則』」、「安保（國防）議題未結成統一的基本方針」、……。日本釋放大陸漁船船長之後，9月27日，民主黨眾議員松原仁等12人，發表「釣魚台要駐紮自衛隊」的聲明。同一天，前防衛政務官長島昭久等43人，向菅首相提出要求「在釣魚台群島周邊舉行美日聯合軍事演習」的建議書。

找增加軍力的藉口

此次釣魚台事件，保守日媒鼓吹成「是重新認識美軍駐沖繩海軍陸戰隊作用的機會」。駐日美軍共有53,082人，其中海軍陸戰隊編制應有18,000人，而至今（2010）年3月底實際是14,879人，佔了近三成。由步兵、炮兵、航空運輸、後方支援等部隊和司令部組成。防衛日本，要靠美日聯合作戰，日本陸海空自衛隊是「盾」，而美國海軍陸戰隊擔任「矛」的角色，彼此是合作、互補的。由於美國海軍陸戰隊具有快速反應、機動的特性，因此，特別是防守包括釣魚台在內等的西南島嶼，美國海軍陸戰隊的機動戰力有著特殊意義。

《讀賣新聞》則有評論謂：美國雖然說釣魚台「適用美日安保條約第5條」， 日本也完全依賴美國防禦，但美國希望日本本身必須負起防禦釣魚台的責任，否則美國不會自動為釣魚台行動。又說，海上保安廳的海上警備很單薄，無法應付外來勢力任何的攻擊——目前台灣、大陸的漁船、保釣船根本無法靠近，也沒有明確證據顯示哪一國急迫要釣魚台，這實在是危言聳聽，為增兵找藉口。

日前一位神戶海上保安部的海上保安官（主任航海士），在網路播出部分經剪輯過的大陸漁船和海保廳船艦相撞的錄影記錄，右翼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率先操作成「愛國行為」，日本媒體也普遍為其說項，檢方即放棄逮捕他，只受到輕微的行政處分，且自請調為地勤，該保安官似乎變成了英雄人物，這是右翼的民粹。

自衛隊越來越重視「攻擊」

再就日本在東海新的軍事部署來看，日本在沖繩部署了航空自衛隊裡戰力最強的「F‧15改良型」戰鬥機24架（取代原來的24架 F‧15），又部署了有會飛行雷達之稱的E2C早期警報機在九州、沖繩各地的基地，說是針對中國大陸軍機可能的「侵犯釣魚島領空」。大陸海軍活動增加，日本航空自衛隊員向媒體表示，今年起大陸在東海上空進行主力戰鬥機蘇愷27的空中加油訓練，然後加油添醋升高危機感說，大陸戰鬥機越過「中日中間線」（日本片面設定的）進出（日本）西南島嶼只是「時間的問題」，所以防衛省要設想「緊急事態」﹕1.戰鬥機、空中加油機訓練屢屢越過日本的防空識別圈，在東海上空訓練；2.釣魚台「領海」內如大陸漁船遇到船難，以避難為藉口登陸。日本應建簡易「避難所」、宣示領有主權的同時，防備大陸戰鬥機接近，侵犯釣魚台「領空」；航空自衛隊員主張「自衛隊必須建構中國不啟動那種行動的環境」。「F‧15改良型」與E2C早期警報機及地面雷達聯手，可使「F‧15改良型」的駕駛瞭解全方位的狀況，大幅擴展攻擊範圍，且搭載了世界最好的兩種空對空飛彈，對遠距離也可以攻擊多個目標。——「自衛」隊官員「攻擊」、「攻擊」不離口，一副軍國主義日本軍官的嘴臉。

釣魚台明明有領土主權問題，日本政府老是說「釣魚台是日本固有領土，不存在領土問題」。現今日本政府、朝野政黨、媒體、學者專家大合唱批評中國，利用釣魚台誇大「中國威脅」，予人帝國野心再起的感覺。儘管外相前原誠司否認自己是鷹派，也表示願與中國友好等等，但民主黨裡的保守派確實利用日媒報導釣魚台事件形成的「反中氣氛」構建侵略戰爭體制，而這得先破壞現在的憲法體制。從此次釣魚台事件隱約可看到大日本軍國主義的幽靈正在東亞的天空徘徊。

右翼與美保守派一搭一唱

保守日媒有時為鞏固其主張，常會請美國親日的退休政客幫腔，前美國副國務卿阿米塔吉即投稿說「日本釋放大陸漁船船長是失算」、釣魚台事件「不是偶然的。是從東海到南海，中國就領土主權問題，測試鄰國反應一連串行動的一環」，暗示、煽動不光是東海、南海區域，黃海、沿中印邊界國家，日本及其他國家為了「維持權利」，必須就領有權提出共同的戰略主張，與中國對抗， 「如果現在放任中國的行動，中國只會繼續升高，而且是益發危險的情勢」；日本應「改善防衛能力」、「增加國防費」、「放鬆『武器輸出三原則』」，並與民主國家如印度進行更廣泛的國防合作、聯合演習，共同開發、生產、購買武器，結成區域夥伴。

2006年新加坡提議的「環太平洋經濟合作協定」(TPP)，目前是美國主導，推動談判。向來為日本保守派喉舌的JR東海會長葛西敬之，則將TPP當成分化中國與其他國家關係的工具。葛西說TPP是遏制中國的力量。他認為TPP的本質是，信奉已開展的國際秩序與民主主義等基本價值觀的國家，透過海洋，在美國的引領下結合，已取得21世紀亞洲太平洋持續的均衡與安定和平。接著，他給中國上顏色，強調現在世界開始擔憂中國的「異質性」了，2009年氣候變遷會議中國讓人看到其「威壓外交」，今（2010）年又給南海四周國家更大的威脅，中國視該海域為核心利益，不惜動武。9月釣魚台撞船事件後，一連串的報復措施是「中國增強霸權主義」，日本今後必須面對此巨大鄰國，維持持續穩定的互惠關係。釣魚台不是偶發事件，是「中國志在西太平洋霸權基本戰略的象徵」，中國幾乎控制了南沙、西沙群島，對台灣也用密切的經濟關係做槓桿施加影響力，剩下的眼中釘就是沖繩的美軍。……因為美軍同時將沖繩本島和釣魚台的行政權交給日本，兩者遂在美日同盟上地位相同，溫家寶在紐約，堅決護衛國家的核心利益，與對南沙、西沙群島是一樣的用語。

他和阿米塔吉同調，指釣魚台事件是中國在測試日本政府的反應和美日同盟的實際效能。其實，日本產業界希望加入TPP，農業部門強烈反對，政府已宣佈延後半年再決定是否加入TPP，以平息國內強烈的反對聲浪。

美日高層互動頻繁

由日本外交的實質運作來說，對外關係最重要的依舊是美日關係。這段時間，美日高層有頻率很高的來往。中日關係惡化到頂點的10月12日，日本外務次官佐佐江賢一郎跑到華府和美國副國務卿史坦柏格會晤，日本和美國擬定了對中國戰略的基本方針有四個重點：1.日本加強自衛隊和海保廳的合作，做保衛海域的基石；2.確保中國以外的稀土供應來源對象，「抑制中國不合理的行動」；3.美日進行離島共同訓練；4.明年起美、俄參與東亞領導人會議（EAS），研議國際規則，「重點是美日合作，嚴密監視中國的海洋活動，而且迫使中國遵守國際規則」。

美國國務卿希拉蕊‧柯林頓10月28日在夏威夷演講，就美國在亞太地區的外交說，「美日同盟是美國參與該區域的礎石」，今年是美日修改安保條約50週年，「要配合戰略環境的變化，擴大合作」； 對中國則說「中美互相敵視，對誰都沒好處」，要求人民幣、貿易問題等「負責任的修改政策」。對中、日是完全不同的語調，日本聽來格外順耳。

11月6日副防衛相安住淳前往美軍派駐有無人偵察機「全球之鷹」的關島基地訪問。11月8日，美國總統歐巴馬前往新德里和印度總理辛格會談，在記者會上歐巴馬表示「美印夥伴關係更強、更深、更廣泛」。歐巴馬表示「美、印是世界規模最大的民主國家，具有自由市場經濟等共同的核心價值」，日本報紙解讀，美國一定擔心中國在亞洲的「霸權擴張主義」，印度也想牽制中國，美、印都注意中國在印度洋沿岸的「珍珠鏈戰略」【中邦案：這是美國取名的。指中國在緬甸、斯里蘭卡、巴基斯坦等國參與港灣建設，亦即在印度洋沿岸國家設置靠港據點，強化護衛海上航線的中國戰略。 】這次兩者「已商談過海洋安全」。意味將來會就中國的行動，研議如何應付權益衝突。日本自然會從美印關係裡，汲取本身可資利用的利益。

在APEC玩強權遊戲

近來日本與中、俄不睦，雖然盡力貼向美國，也因普天間機場搬遷問題未決而不太順暢。日本首相菅直人趁11月13日橫濱亞太經濟合作會議（APEC）領袖會議之便，與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會談」（日方用詞，中方用會見）22分鐘，關於釣魚台問題各抒立場，對發展未來的戰略互惠關係，達成共識。而菅直人和俄國總統晤談時，向梅德維傑夫抗議視訪南千島群島（日稱國後島）「我國立場，國民的感情無法接受」，梅氏回頂「領土對俄羅斯是極敏感的議題」，「在俄羅斯統治區域內，要訪問哪裡，由總統決定。這是我們的領土」。和美國總統歐巴馬會談1小時，達成深化美日同盟、駐日美軍經費日本負擔份額的基本協議，關於大陸管製出口稀土，歐巴馬呼籲中國注意國際規則。

日媒形容「菅首相承受來自中、俄兩國的攻勢，急著改善和美國的同盟關係」， 而菅直人也毫不掩飾的在與美國總統歐巴馬會談時直率地說「在與中國、俄羅斯的問題上，很高興能獲得美國一貫的支持。自己也認識到，美國、美軍的存在（份量）更重要了」，顯示要將前首相鳩山推動的「對等的美日同盟路線」明確地轉向為「同盟最優先」。

歐巴馬和菅直人橫濱會，釋放出牽制持續進出海洋的中國的訊息，11月16日，大陸最新銳、搭載兩架直升機的監視船「漁政310」從廣東駛向東海（可從空中掌握日本漁船、海保廳船艦的行動），日媒再誇大「中國真的目標要實際控制這海域」，「東海一定會是中日的起火點」。日本認為，美國、澳洲、東南亞國家等對中國的警戒感增強，日本老早就想跟這些國家摸索戰略合作。

針對中國大、小動作不斷

就算日本心知肚明：美國在世界的威望下降，歐巴馬亞洲行的經濟外交乏善可陳【編者案：見本期譚中教授大作】，可是，日本仍看準美國在抓中國大陸周邊的國家，而日本要抓美國，搭美國的便車。

坦白說，菅政府欲緩和中日關係，是著眼於大陸能繼續供應稀土，避免企業生存發展「斷糧」，因為日本車商、化學製造商、高科技製造商及商社都有無以為繼之苦，日本已全力和美國合作，要在其他國開闢管道，但短期內不容易有新的貨源。

11月21日《讀賣新聞》報導，歐巴馬在橫濱與菅直人商定美日將尋求新的對中國戰略，深化同盟，主要在因應中國在海洋的開展，日方負責美日關係的官員透露，新的戰略目標「2005年以來，中國對地區安定的威脅增加，確認會包括強化對中國戰略」，兩國外交、國防部門12月會展開新階段的協商，日本拉攏美國，擺明是衝著中國而來。以釣魚台事件，日本在軍事、外交及輿論充滿針對性和軍國味道，在野的自民黨前首相安倍晉三又在台灣五都選舉之前，跑來台灣 夜會民進黨高層（白天見馬總統是禮貌拜會，晚上支開外交部的接待出訪才是見「自己人」），這些大、小動作，短期內想改善中日關係，恐怕是不容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