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煥帶走了什麼？

總統府資政、曾任行政院長等政府特任官、中國國民黨秘書長等黨務高幹的李煥；日前逝世，這位被政界人士尊稱為錫公的前輩，在蔣經國時代被視為「開明派」的代表人物，與被稱為化公的「保守派」領導人物王升成為對稱的比喻！

他們二位都是自蔣經國在贛南時代開始追隨「太子」，直到蔣經國在台灣被其父欽定接班才成為政壇「紅人」；經國接班的過程，並不遂順，歷經多次驚濤駭浪，內有蔣介石周邊「夫人系」、「政學系」、「陳誠系」、「CC系」、「戴笠系」……各方政敵的競爭打壓；外有「國際後台」美國方面對他留俄背景的排斥，蔣經國之能終成大器，除了父親的堅定支持外，「太子系」成員肯挺身為他擔責任、擋子彈如江海東、宋達等甘願受「永不錄用」處分，其他如王升、李煥等成員也始終不離不棄為他創建政工干校、青年反共救國團等政治基地，培植子弟兵，才能夠成就霸業，相較於蔣介石每處危難，就有眾叛親離的情況發生、經國的領導統御之術，遠勝乃父！

經國登基之後，李煥在政壇的起落，直接反映了經國對統治政策的收放，如經國推動本土化、起用「吹台青」的「落地生根」政策，李煥就是執行者，不久前有人評論這項政策大方向是對的，但在「不適當的時機，用了一批不適當的人」！

暗貶李煥，其實在蔣經國強勢的領導下，高官愛將都是「專案秘書」，對承辦的大小事務並沒有拍板決策的授權！而經國拉拔李登輝接謝東閔，事實證明李煥並非推手！

媒體報導李煥在教育部長任內，到台大醫院看病，排隊掛號的平民作風；卻沒有提及他在官場柔軟的身段：當他初任教育部長，參加行政院院會，會後，部會首長多在前門雨棚下談話等車，李煥的車來了，其後緊跟著林洋港的座車，林時任行政院副院長，是曾受李煥培植的台籍菁英，李煥見狀，向司機揮手讓空車去再繞一圈，讓林的座車到位，並且趨前為林拉開車門，林洋港一再謙讓，但「錫公」堅持這是官場分際，林才上車離去！這就是經國時代政治人物講究作風，所以李登輝任副總統，與蔣經國談話時，祇坐三分之一的沙發，確是事實，因為能在經國面前有「坐」，就是非常人也！

外傳美麗島案大審前，李煥曾在「七海」經國臥室外長跪，堅請此案不能流血，才救下黃信介、施明德沒有被判死刑；我曾在一次祇有我們兩人的午餐進食時，技巧的向他探詢，他拿著刀義，瞇著眼看看我，笑說：「這家的德國豬腳，真是不錯！」說話時的眼神與表情，相當奇特，我真是印象深刻！此後再也沒有看到過！

他與王升，因為政見互異，在蔣經國手下競爭了一輩子，各自擁有旗豉相當的政治力量，爭鬥相當激烈，但雙方見面，必定是和顏悅色，禮數周到，人前人後，不出惡言，這種君子之爭互相尊重的中國傳統氣度，到了李登輝時代，引進日本武士道精神後，蕩然無存，且看今日政壇黨同伐異鳴鼓而攻的鬧猛，官場文化帶動了民間的好勇鬥狠的暴戾之氣，大違民主法治的包容遵重之道，「民主先生」雲乎哉！

李煥在退休後的生活，有固定的麻將搭子，輸贏甚小，有固定小咖啡館喝咖啡話家常，絕口不談政治，更不評論時事，恬淡自在，安於清靜，相較於同屬閣揆一級的「退休」政客如李登輝、宋楚瑜、謝長廷等人的語不驚人死不休「關心國家」的「熱誠」，近乎冷漠！在他逝世之後，細細分辨咀嚼這份冷與熱，才能瞭解他帶走了什麼？留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