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0 美麗西湖水面下的形與勢

前 言

9月初的杭州不再似7月或8月那般炎熱，雖然天氣宜人，正是外地遊客來此享受「下有蘇杭」那般美麗的風光。然而這次的9月第一周卻鮮少遊客，就連杭州人也多半出城他去。原因為何，您一定知道。在全城華麗裝扮下，外道而來的貴賓們到此不一定是為了看三潭印月美景，卻正各有所思，各有盤算。這一年度大會，對華人而言，曾是主辦國際會議中最盛大的一次。讓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中國人的大氣、豪氣及霸氣，這會議就是G20峰會。

會議共分兩階段，第一階段是9月3日。為大會之暖身會議，是為B20（工商峰會），只有一天。這一天有金磚五國非正式會議，五國元首都參加。然後就是一連串之各組雙邊會議，例如中日、中韓、中俄、中美等會。9月4日G20正式開會。不同於以往之G20峰會，在於此次來賓不止20國。中國作為東道主，作人情，也套交情，另外尚邀請了八個國家元首，均是開發中國家有代表性者。換句話說，此八位元首將不但是貴賓，也將分享會議成果，並可適時與他國元首單獨約談。中國願意與此八國分享會議成果，當然就自然地贏得了它們的友誼。由此可見中國的外交思維及處事相當成熟，且深具長遠思考，同時更藉機宣揚及展示「一帶一路」計劃之價值。單就這一點而言，此次杭州會議對中國在外交生態環境中是有所加分的。

中國此次傾全力辦好G20會議，在正式會議外更舉行了多場習近平與其它多國元首之雙峰會，尤其是八個來自開發中的國家更銘感五內。也等於在美國力圖再建構與亞、非國家關係時立了一道柵欄。恕筆者直言，美國要想與中國爭取亞非與國將是件不易之事。

會前會：日俄在忙什麼

在G20開會前，普丁邀請了安倍來到海參威於9月2日有所約談。這是主賓之間相識的第14次峰會。安倍之急著與普丁會談，主要是希望透過「雙軌策略」解決北方四島爭議。為了提高俄方對此提議之興趣，特別提出八項對俄有利之經濟合作計劃，普丁未斷然拒絕，主張於2016年12月訪問日本時再為商議。

安倍提出此議，不足為奇，他急於在其任內解決四島主權問題，作其為政之績效。他知道軟化普丁，只有用金錢攻勢，始得中的。否則將不可能善了四島問題。日方的策略不但包括了油氣開發、核廢料處理等等大型策略外，尚要提高對俄投資，加強日俄貿易等方策，這些提案對俄羅斯而言是滿有吸引力的。

當然日本的後台老闆——美國，也希望日俄加強合作，以求鬆動中俄之緊密關係。日本知道俄方不可能輕鬆地就依安倍之願，而一次就討回四島，於是乃提出「雙軌策略」。也就是說俄先歸還兩較小島；齒午及色丹，再談兩較大島；擇捉及後島。此一G20之會前會就提前在海參威舉行。

節目豐富　規模宏大

這次會議除了G20成員及主要國際組織如聯合國、國際貨幣基金會、世銀、亞銀、歐盟外尚有東協輪值主席寮國、非洲聯盟主席查德、非洲發展新夥伴主席基內加爾、77國集團泰國、西班牙、新加坡、埃及、哈薩克等35位貴賓。允稱G20成立以來參加人數最為眾多之會議，是為本次會議之一大特點。

中國之所以如此作，有著多重原因。其一帶領發展中國家與開發先進國家共同討論全球經濟。此次會議突破了過去的制式，而走向更廣大的國際社會。這就是為何此次有多位是開發中國家者。事實上中國目前的國勢跨於兩個不同的級別之間。一個是先進國家行列，從其國防及民間工業之高水準及科研之先進高階，均夠資格列名G7之列。然而北京自從1955年參加萬隆會議後，一直以開發中國家自居，從不以已開發國家自稱。因為北京領導人很清楚，當前世人仍以開發中國家為多數，作為開發中國家幫主，絕對比在G7當後輩來得恰當。

也就因為有此安排，開發中國家與北京距離更拉近了一些。雖然美、日努力與亞、非、拉美諸多國家套近，似乎難有顯著之成效。而中方則藉機完成了建立「包容」契機，成功的將大會定位的四項關鍵詞「創新、活力、聯動、包容」中之「包容」作了妥切的培植，而將開發中國家推向現代化之洪流中。而也適時適地的將北京的友情播向開發中國家，是一次最佳外交活動之表現。

經濟為先　民生為主

當前世界各國面臨之緊急問題就是經濟。大會之宗旨也是在如何由G20為主要原動力帶起一波動力，為世界經濟抓一劑補藥。而大會關鍵詞之「創新、活力、聯動」也均與經濟功能有關。所以就可看出，G20的當前任務就是要擬妥振興經濟之方案，帶動各國共同努力。期盼G20是一個有為有守之國際組織，而不似APEC或G7般就是一場大拜拜而已。這也就是為何APEC與G7已日漸被視為無關緊要之元首集體渡假之聚會了。

要說到振興經濟，則全球化是必要條件。然而如美國當今的民意卻反對此項主張，缺少美國支柱，全球化經濟必有所阻礙，因此G20就是要聚合舉世之力以共同推動全球化。際此美國大選之時，希拉蕊及川普均反對TPP。則唯一可以在未來拉起風帆的就是RCEP，這就是北京政府之重擔，因為TPP是否可行是一大問號，按照美國式民主制度，要想推翻兩黨總統一致之主張，是非常困難的，因為他們所代表就是民意。就此看來，則唯有儘快促進RCEP實現，方可推行全球化，否則閉關政策一旦當道，則國際貿易受傷，各國均將嘗到苦果。

如今由於開發中國家之重量級國家均參加杭州會議，北京就可串連各國與已開發國家建立合作關係。多少將袪除已開發國家輕視開發中國家之不當心態。事實上，也唯有如此，已開發國家始得保持先進繁榮，而開發中國家也可藉機通過G20會議而得真正相互溝通，這也就符合大會關鍵詞之「聯動」了。各集團間從此可以互通有無，自然對各方有利，而大會所倡議之關鍵詞也均有落實機會，不會是「陳腔爛調」了。

迎向未來　創新前進

本次會議圓滿閉幕，要歸功於參與國均將各自間之歧異放置一旁（或暫時放置一旁），不似前兩次G20會，發生不愉快之事。例如2014年於澳洲舉行之G20年會，普丁因受到部分會員聲討俄之進佔東烏克蘭，而提前離席。又如2015年在安塔利亞會議時，美俄因敘利亞事件而話不投機，不歡而散。今年之G20峰會可以說是高高興興開幕，圓圓滿滿閉幕，可謂G20會議之典範。

當今科技進步之快令人難以置信，因此本次會議特別重視「創新」，這也是大會關鍵詞之一。任何固有之科技思維均受到挑戰。G20會議就在於研討提高科技之道，以因應未來之需。若談到實用方面，則北京倡導之「一帶一路」將成為「構建創新」一詞中最基本之概念，因為「一帶一路」將是史上最大規模之國際合作計劃。自亞洲通往歐洲，經數十國，再加上「亞投行」之資助，有關國家間之合作將提高他們之研發功能，期能對各國之基礎工程有所助益。

高瞻遠矚　服務國際

中國擔負了籌辦G20之使命，使得此次大會具有多樣面貌。其中之一就是打破慣例廣邀非G20會員與會，真正提供各國相會互談之良機。這是北京政府表現穿梭國際之能力。不但爭取到在G20中之話語權，也自然地成為開發中國家之領頭羊。這一身分有助其在國際間行走之影響力。更因而培養其參與國際重大事務之動力。儘管北京一直對「大國」一詞敬謝不敏。也從未自認就是G2之一，然而經過此次成功籌辦了杭州大會，北京聲望在國際間當更為堅固。

中國在習近平領導下，力精圖治，以實現「中國夢」為職志，在他僅擔任「領導」三年，就提出了一連串的振興中國國際地位之巨大工程，例如成功地邀請到印、巴兩國參加「上海合作組織」，強化「金磚五國」結構，組織了「中非論譠」、「中拉美論譠」等重要國際會議或組織。當然最令人耳目一新的是，他在三年內主持成立了「亞洲基礎建設銀行」，也塑造了「一帶一路」計劃。目前正籌劃成立「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RCEP），以抗衡美國所主導之「跨太平洋夥伴關係」（TPP）。尤其是加拿大總理杜魯道在北京宣稱將加入亞投行，更令北京為之振奮。事實上，亞投行至明年將有90位會員，聲勢浩大。G7中僅美日拒絕參加。

在大會重視科技創新主題下，北京提出「跨境電子貿易國際通行交易準則」（Electronic World Trade Platform, eWTP）建立了平台。得到各國贊成，成功地將此準則放進大會公報。可以說得上是難得一見的外交成功例子。因為自從二戰之後，美國操縱所有重要的國際金融貿易組織，如世銀、亞銀、國際貨幣基金等均是美國的工具。

而今此eWTP準則成立於杭州，中國因而自動成為主控者，自此中國將在世界電子商務上掌握話語權，其在中文版峰會公報上這樣地說：「歡迎20國集團工商峰會對加強數據貿易和其他工作的興趣，注意到其關於構建全球電子商務平台（eWTP）的倡議」。這一通告等於告知世人，此一平台為北京主持，此一平台在未來將更形重要，因為電子貿易將更為暢通，有助於建立更有效之商業環境。主要推手之一馬雲更豪氣地說，eWTP將與WTO同等境界，讓貿易變得更公平、更透明、更自由，這一平台之成立就應了關鍵詞「構建創新」之核心價值。

國家利益　縱橫外交

在如此龐大規模之國際大會中，藉由雙邊會晤，以期解決有關國家間之大小事。也是此次會議之一不可忽視之重點。其中為眾人注視的應是習歐會，因為歐之任期至2017年1月僅有三個月。而且在11月10日大選後，歐更是純然跛腳紳士，是以他還能鮮蹦活跳的時間也僅一個月，不可能再在政事上有所作為，所以他的這次亞洲行，就是畢業旅行。在其於9月中返抵華府後就只有幫希拉蕊拉票的事了。既或如此，他在G20會中仍是活龍一條，成為眾人之目標，他與相當多的他國領導作了雙峰會談，其次數之多僅次於習近平。

當然最令兩岸人士關心的是習歐會，這次會晤循2014年加州莊園及北京瀛台會模式，仍是在莊園中且走且談。他們在9月3日晚間僅由兩位譯員陪同，共進晚宴，再飲茶夜談，這次大會由中國主辦，而中國強調大會「只談經濟，不談政治」，然而要談政治，才有經濟可談，所以儘管中方故作輕鬆，然而習歐兩人一定談了不少有關政治的話。

令人感到有興趣的是，主辦方安排雙方會晤之場所為西湖國賓館，正是1972年周恩來、尼克森、季辛吉草簽《上海公報》之地點。其用意在於紀念中美當年走向「正常化」及「一個中國原則」之範疇。時空轉移，今日之中國不復1972年之中國，國力不一樣，中美之間的矛盾也不一樣了。然而總要走向正面，劍拔弩張之局面，演一次就可以了。還是需要合作交往，於是雙方正式昭告世人中美兩國將「巴黎氣候協定」交與聯合國潘基文袐書長。

儘管雙方領袖均在會中表現得相當紳士，然而對有些難於解決問題，如南海等仍懸在空中，留待他日再思解決之道。事實上雙方關係仍是相當敏感，衡諸過往雙方交手之實例，可以看出華府與北京不可能有親如哥們那般。然而也不會就像羅馬格鬥士，一旦出場，就非得有生死之分。所以這就是一場「永恆糾纒的交往與對立」。由於中國上升，無論在經濟、軍事的實力上，以及其在國際社會中之重要性，華府不可能採行孤立中國之政策。因為任何故意孤立北京的政策在當今國際生態中是不可能的，例如「南海仲裁」結果並未導致中菲、中越敵對。就可以說明世上大概只有日本才會聽從華府使喚，當個馬前卒。

然而這並不表示雙方就不再對立，由於美國深怕喪失在亞太之領導權，因此也會不時派艦至南中國一遊，也會鼓勵日本添兵秣馬，以為嚇阻中國在亞太稱霸。然而中國並不是沒有反制力量，只是相互點到而止，對立不可免，然而對戰則不易發生。

結 語

G20大會轟轟烈烈地結束了，各家媒體均大篇幅報導，可見世人有多重視，雖有如《紐約時報》般的未說好話，然而有更多的國際媒體作忠實的全面報導，允稱一次成功之國際聚會。世人也看到中國今日有能力凝聚各國而共商世界大事之能力。雖然美國並不承認中國是一個可以平坐平起的大國，然而在此次大會中看到升起中的中國將不是一個20年前，或者30年前的中國。就這一點而言中國達到了傳遞此訊息與美國之目的。

2015年亞投行之籌辦；美國警覺到其世界金融體系龍頭位置有了震動。而今年杭州eWTP則直指WTO。換句話說，美國日後在國際貿易範圍內有了新的對手。而這個對手又是愈看愈不放心，也愈不對勁的中國。這是因為WTO僅照顧到大貿易商，為已開發中國家服務，而eWTP卻是為小公司提供服務，其未來不可限量，美國對中國不放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西湖G20會議甫結束，部分與會國家領導轉赴寮國參加9月6日在永珍舉行之東亞峰會（EAS），是會係以東南亞國協為主之政經會談之場所。美國當然不會放棄此一良機，主要在藉機拉攏寮國。因為越戰時期美軍由CIA主導將戰場延至寮國。九年期間，對此國無情地投下兩百餘萬噸炸彈，對寮國造成重大傷害。以僅有23萬平方公里之小國，承受了史上被炸最嚴重之無辜者。歐巴馬對此不當舉措並未道歉，僅佈施9,000萬美金與寮，令人痛心。這場東亞會緊跟在G20會開始，從9月初之日俄海參威會議至此為止，9月初的亞洲真可謂是一連串之會議季節。

G20會議在北京刻意裝扮之下，西湖之美令人印象深刻，然而在這片湖水之下卻滿是國際要員各為一己之利而連縱遊說，透過多重峰會廣交與國，也暗制他方，其精彩部分鮮為人知，不過其重要性，其深透性，則是不易察覺的，湖水微波浮動，益顯其嬌媚秀麗，然而這「形」卻非全部。在水面上看不到之「勢」卻是翻攪連動，也只有當事國領導才有感，旁觀者則只見「形」而不見「勢」也。

大會結束，中國無疑得到各國之讚賞，這是由於中國十分關切低度開發中國家。設若中國能善用一帶一路及亞投行作為開發這些國家之用，則會產生世界性經濟之改變。而此次杭州大會就是這一世界性運動之起手式，如此開發中國家與已開發國家就可走向共同繁榮之康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