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韓進行第五次核爆初探

一、前 言

2016年9月9日北韓在其北部咸鏡北道吉州郡豐溪里核子試驗場進行了該國的第五次核試爆，距今年1月6日在同一地點進行的第四次核試爆僅八個月零三天。今年1月的核爆，經北韓政府確認是一次「氫彈」試爆，是北韓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核試爆。不過，這第五次核試爆，更進一步採用了作戰用的彈頭測試，代表北韓核武的實用性和小型化已經成為事實。

北韓的核試爆在過去已進行了四次，分別在2006年10月、2009年9月、2013年2月，及2016年1月。過去的北韓核試爆，都為平壤帶來全球的敵視，特別是西方國家的強大壓力，以及聯合國安理會的經濟制裁，過去幾次的核爆，也使北韓在國際社會更加孤立，被多數國家認定為民窮財盡，卻又窮兵黷武的極權政體。即使如此，北韓仍然不會停止這樣的挑釁行為。

最新一次的核試爆，因為有了具體的突破，已不再是「核子裝置」而是更具有對敵殺傷力的「核彈頭」，這樣就非同小可了。只要北韓發展出具體的投射技術，亦即距離夠遠、精準度更高的話，將可鎖定打擊目標，進行毀滅性的行動。這次的核爆，給北韓更大的鼓舞，卻也一定導致國際更大的制裁，北韓痛恨聯合國、美國、日本、南韓。甚至於中國大陸最近站在國際安全的角度，支持對北韓的制裁，金正恩政權不再理會北京的關切，其我行我素的態度，將使北韓的處境更孤立，對國際社會更加敵對。如此惡性循環下去，受累的不僅僅是北韓的群眾，整個亞洲、甚至世界的安全，都將被北韓綁架。

二、第五次北韓核爆實況

在北韓領導人眼中，核武器是它和美國為首的西方世界對抗最有利的終極武器，部分原因是核武器技術北韓已經趨近成熟，核武原料不難取得，核武器比傳統武力相較便宜，又具有極大的殺傷力和震撼力，北韓領導人便樂此不疲，一定要「搞出來」。核武器的作用，也可用來抵禦南韓的統一攻勢，平衡南韓在經濟外交更方便對北韓展現的優勢和壓力，是至高無上的戰略必需品，可一時不用，但不能無備。北韓深知過去十數年幾個獨裁政權的垮台，是因為這些國家沒有高瞻遠矚的領導人，缺乏核武器作後盾，排除美國的訛詐甚或進攻，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亞殷鑑不遠，金正恩承襲其父金正日的一貫思想，必須具備核武打擊能力，外界的制裁那怕多嚴厲，也不能壓制北韓發展核武的決心，北韓與國際社會的衝突，在未來更是國際政治一個難解的習題。

北韓前幾次的核爆，均受國際社會的嚴厲譴責，尤其是聯合國安理會，它認為北韓違反了安理會的相關決議，已經成為慣犯，卻也無計可施。聯合國今年3月曾對北韓實施更加嚴厲的經濟制裁，包括凍結北韓在外資產、不准北韓出口原料賺取外匯、也不准北韓鄰近國家和北韓貿易、不准北韓船隻停泊全球各國的港口、甚至限制北韓的外交人員的自由活動空間，一旦發現北韓的外交官有與其身分不符的言行，駐在國可將他們驅逐出境等，這些制裁，不可謂不嚴厲，但北韓不為所動，仍立志突破技術瓶頸，終有較大進展。

今年3月間，正是聯合國制裁北韓的時節，金正恩下令儘快試爆彈頭並試射可攜帶多彈頭的核子彈道飛彈，但並未試爆核彈頭。北韓勞動黨在七大期間，金正恩再度下達全力做好第五次核試爆的命令，國外觀察家一直揣測北韓是否引爆小型化核彈頭的方式，強行推動第五次核爆，不幸再一次被言中了。

北韓選定9月9日建國68年國慶進行核試爆，確有其宣示意義。其一、告訴北韓人民，北韓（朝鮮）已非吳下阿蒙，具有強大的軍事實力；其二、警告美國及其「走狗」，北韓已有能力，且願意進行對他們的攻擊。其三、北韓藉此向南韓示威，提升南韓人民對於本國政府的不滿，並且塑造北韓不屈服於帝國主義者（主要是美國）的壓迫，形成正面的國際形象；其四、北韓用核武來挑起國際矛盾，使平壤在外交國防一體獲利。但是北韓能做到這樣的一石數鳥之計嗎？怕是有困難，而且可能引發朝鮮半島及其周邊更複雜的戰略戰術對抗，甚至擦槍走火而發生更意想不到的戰爭。

北韓第五次核彈頭試爆，外界對其彈頭當量的說法不一。有人說是一萬至兩萬噸的黃色炸藥，有人指出應在兩至三萬噸黃色炸藥之間。

針對第五次核爆，北韓中央電視台稱核彈頭爆炸試驗「取得圓滿成功」，並報導說，由於實現了核彈頭的標準化、規格化，北韓完全掌握多種分裂物質地生產及應用技術，將任意按照需要製造小型化、輕量化、多種化，打擊力更強大的各種核彈頭，北韓的核武器「兵器化」完全達到了更高的水平。還強調試驗未對周邊生態環境造成任何負面影響，並對美國等「敵對勢力」進行警告。北韓的態度堅決、行動迅速、進步快速，已使世界各國不安。

三、國際社會強力譴責回應

北韓的獨斷獨行和罔顧聯合國警告，已加深平壤在國際社會的孤立情勢。不過北韓的動作頻頻，是不把國際制裁看在眼裡，無論是發射長短程飛彈、或進行核爆，北韓不計較周邊國家的痛恨，而且勢在必得，顯然金正日等北韓領導人深知核武對北韓安全的重要性，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

南韓總統朴槿惠知悉後提前結束在寮國的出訪，兼程回國，她嚴厲批判金正恩熱中核武的行徑說明了金正恩的魯莽，又說北韓的挑釁只會加速其自我毀滅，但仍寄望北韓幡然悔悟。國家保安室第一次長趙太庸再度呼籲北韓立刻以完整、可驗證、不可逆的方式廢棄核武與飛彈計畫。南韓7月8日和美國同步宣佈將在其境內部署薩德（THAAD）系統，該系統偵測範圍涵蓋北韓全境，並深入中國大陸以及俄國的東亞地區，引來北韓強烈敵意，同時也惹惱北京和莫斯科。美國雖不承認薩德的戰略目的是為包圍這三個「兄弟國」，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薩德系統早已將這三國逼到一起去了。

日本的回應極為明快，而且堅定地譴責北韓。首相安倍晉三發表聲明稱，北韓核爆對日本的安全構成重大威脅，「嚴重損害了地區和國際社會的和平與安全」，日方「決不容忍」，並給予「最強烈的譴責」。日本殖民統治韓國35年，加上支持美國和南韓，和美國綁在一起，成了北韓的「雙胞胎敵人」，日本的說法，更刺激北韓上下的同仇敵愾。

美國總統歐巴馬在白宮的聲明指出，北韓的挑釁與對國際社會安全的破壞，是造成北韓孤立、人民貧困的關鍵原因，也因此譴責北韓的行徑「威脅地區安全和國際的和平穩定」。美國是解決朝核問題的關鍵因素，不過長年以來，美國堅持北韓棄核之後才會與平壤討論是否簽訂朝鮮半島和平條約，以及北韓與美國建交的議題，惟北韓認為美國不能為雙方談判設立任何前提條件。美國支持南韓並加派先進戰機出入接近北韓領空，給了北韓更大的刺激，金正恩懼美國就此對其施行外科手術式攻擊。正因如此，擁核事關生死，決不可放棄。美國與北韓雙方的立場距離過於遙遠，也是朝鮮半島爭議一直揮之不去更無法有效解決的因素。

對這次北韓核爆，北京的外交部聲明，「對北韓不顧國際社會普遍反對再次進行核子試爆表示堅決反對，並強烈敦促北韓信守無核化承諾，遵守安理會相關的決議，停止採取任何惡化局勢的行動。」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甚至指稱北韓幾次行為「並未告知中國」，言下之意北韓並不在意北京的意向。她表示中方強烈敦促各方著眼大局，謹言慎行，避免進一步刺激，共同推動朝鮮半島無核化進程。中國大陸對北韓核爆，除了聲明反對，並在過去幾次積極參與安理會對北韓的制裁。

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針對北韓事務作出回應，對北韓的核爆「深感憂慮」，聯合國安理會的決議應該堅決執行。俄國外交部聲稱，北韓對國際法和國際社會意見的蔑視應受到最嚴厲的譴責，並要求北韓停止危險的冒險主義行為，放棄核武和核爆，並重新回到「核不擴散條約」的框架裡面來。不過，俄國對美國主導的薩德系統心存戒心，立場與北京相仿，對北韓核爆，北京不僅僅指責北韓，也指責美國從自身利益出發解決朝核問題，是走進「死衚衕」。中、俄兩國固然反對北韓的繼續核試，但也經常指責美國在朝鮮半島的部署先進設施，是為圍堵並削弱中國和俄國，而朝核問題只是美國政策的「幌子」。

這些相關國家之外，聯合國秘書處和國際原子能總署也分別作出回應。潘基文秘書長以最強烈的嚴詞譴責北韓的核爆，安理會在北韓核爆當天舉行緊急會議，發表譴責北韓聲明。國際原子能總署日本籍總幹事天野之彌對北韓行徑表示「深感不安和遺憾」。國際接二連三的譴責並未超過今年3月的聯合國制裁案範圍，對北韓的實質影響相當有限，也無法就此制止北韓的行為。

四、朝核問題目前尚無解藥

北韓的核武研發和進行實驗，已經到了成熟階段，進一步在增進火力的強度和精準度。北韓已將金正日時期的「先軍政治」理念提升為「軍經並進」，亦即軍事強大和經濟發展不可偏廢。經濟發展的基礎在國家安全，加上不願被南韓統一，又須防範美國的進犯，發展核武的思維根深蒂固，無法自拔。

北韓此次核爆在核武器的精進和提升與過去幾次已有本質上的不同。未來在技術上，北韓越來越有能力攻擊美國太平洋地區領土和它的亞洲盟國。 國際社會現有的核不擴散條約是對北韓的主要限制，安理會的制裁也像德摩克里斯的劍一般，時時牽制平壤。但北韓一直認為國際社會對核武方案出現「大小眼」，1998年印度巴基斯坦同時進行核爆並成為「核武國家」，國際制裁雷大雨小，不了了之。

北韓核武技術成熟後，就如當年的印度、巴基斯坦，國際社會必須試著跟她相處，並且學習如何相安無事。北韓的核武研發問題，關鍵在它缺乏安全感。這事不解決，不會有解藥。況且美國在南韓部署薩德系統的結果，中國大陸、俄國、北韓均認為受到威脅，北韓在這夾縫當中，伺機端出核爆，也可見其擅長精打細算，北韓能否發揮統一戰線，拉住中、俄，反將美國一軍，值得進一步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