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正在改變它的防衛政策

今年年初以來，中國與日本之間的關係因為東海油源問題及中國內部一連串反日示威抗議，而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其實從2001年之後中日關係便是擺盪在競爭與合作之間，最重要的原因便在於日本防衛政策的轉變，本文將從日本漸進式的防衛政策來解構現今的中日關係。本文區分成四個部分，首先將敘述2001年之後中日關係的轉變，之後再分析2001年之後日本防衛政策的轉變，第三則是以2005年日本防衛白皮書為例來解構中日關係的衝突根源，最後則是根據以上三節的分析做簡單的結論。

一、2001年之後的中日關係

今年七月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的資深幕僚中川秀直呼籲靖國神社將十四位甲級戰犯的牌位移至它地，以平息今年以來中日之間的衝突，其實從2001年以來，中日關係就一直起起伏伏，讓人霧裡看花，摸不著邊際，而為何中日關係會一直擺盪在衝突與合作之間呢？本節將從東亞區域平衡及中日兩國之間的互動關係等兩個面向來加以分析。

先從東亞區域平衡關係來看，從1996年以來整個東亞局勢出現兩種現象，首先是權力平衡關係的瓦解，在過去東亞區域之所以能夠維持和平，主要在於中國及美日安保條約之間維持權力平衡的關係，但是在2000年之後美國東亞政策產生重大的轉變，在全力支援反恐戰爭下，美國軍事力量逐漸退出第一線，並開始要日本負擔起區域性的防衛責任；在另一方面，美日安保條約也開始將台灣海峽問題列入共同防禦範圍，這讓過去美國在中日兩國之間巧妙扮演平衡者的因素逐漸消失，讓中日兩國之間的對抗逐漸浮出檯面，瓦解過去美日中三邊巧妙的平衡關係。

其次是中日互補因素的崩解，在過去中國與日本之間所以能夠保持微妙的平衡關係，主要在於中國與日本兩國之間的互補性，在社會市場體制下中國軍事強而經濟弱，在非戰憲法的約束下日本經濟強但軍事弱，誰都無法單獨成為東亞的區域霸權國家，但是在1994年之後，拜中國經濟改革成功之賜，中國的經濟力量逐漸崛起，並預計在2015年超越日本，補強過去軍事強而經濟弱的局勢；在另一方面，1996年之後!拜美國東亞政策的轉變，日本自衛隊開始可以派兵海外，日本國內也開始修正防衛廳組織法，讓日本逐漸脫離憲法第九條的束縛成為正常國家，補強過去經濟強但軍事弱的局勢，這使得東亞地區一下子出現中日兩強爭霸的局面。

東亞局勢的兩項轉變會影響到中日兩國之間關係，讓中日兩國之間出現前所未有的三種現象：

首先是經濟無法突破政治的藩籬，中日兩國之間的貿易往來其實是相當密切的，在2004年中國還取代美國成為日本最大貿易國家，但是中日兩國之間在政治關係上，卻因為過去歷史問題及現今的台灣問題而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由此可見，經濟之間的往來並無法消弭中日兩國之間的政治對立。

其次是官方關係無法超越民間的對立，自從1972年中日兩國建交之後，雖然強調所謂中日「世代友好」，官方也刻意壓低釣魚台領土爭議及戰爭賠償問題，但是在日本人到中國買春及中國人在日本所製造的社會問題，讓中日兩國民間的對立越演越激烈，形成官方冷民間熱的現象，由此可見，官方的正式外交關係並無法解決中日兩國民間的對立關係。

最後則是國際利益無法凌駕國內利益的考量，北韓問題從1994年以來即成為日本最主要的威脅，而在最近召開的六邊會談當中我們發現北韓問題是否能夠解決主要取決於中國的態度，也就是到平壤之路的捷徑勢必要經過北京，因此日本在北韓問題上是必須要中國的協助，但是最近日本國內右派的聲浪卻相當大!藉由釣魚島主權爭議來挑戰中共的底線，進一步激化中日兩國之間的關係，由此可見，在中日兩國關係上國際利益是無法凌駕於國內勢力。

二、日本防衛政策的轉變

在東北亞區域問題上，大家都把焦點放在朝鮮半島，尤其是最近美國總統布希要求南韓同意讓駐韓美軍的任務有更靈活的調度，必要時可以調度支援介入周邊的區域衝突，而大家都在臆測美韓共同防禦條約是否因此而產生質變，而忽略了其實從2001年以來，日本防衛政策已經產生相當大的改變，而這種轉變已經逐漸改變東北亞的權力平衡。

首先是日本逐漸成為正常國家，為了要成為正常國家，日本政府陸陸續續通過許多法案，例如在2002年4月16日，日本國會通過《有事三法關連法律案》，所謂「有事三法」其中包括《武力攻擊事態法案》。(安全保障會議設置法修正案》以及《自衛隊法修正案)，這三項法案的通過意味著未來在緊急事態之下，日本首相將可以不用經過外相及防衛廳長官所組成的安全保障會議及內閣會議，直接調動自衛隊出兵的權力，這項擴大首相權限、增加對國民限制與懲罰條款，成為日本「有事法制」立法最重要特性；另外日本也對「有事」定義做比較廣泛的界定，其中不僅包括對日本本土受到攻擊的事實，同時也包括被攻擊的潛在危險，日本都可以出動自衛隊進行防衛作戰。緊接著在2002年5月，日本國會通過《防衛廳組織法》及《自衛隊法修正案》，改變過去專守防衛的軍事體制，讓日本自衛隊在未來面對軍事入侵的時候，能夠利用外國基地進行先發制人的攻擊。最後在2004年6月，日本國會通過《武力攻擊事態國家獨立與國民保障法》，這項法案的主要目的在於如果北韓著手實施以日本為目標的彈道飛彈攻擊準備，日本政府則可以採取先發制人對北韓飛彈基地進行攻擊，以保障日本本土的安全。

其次是日本可以派兵海外，在過去日本非戰憲法的限制之下，日本自衛隊是不能出兵海外的，但是1990年之後日本自衛隊逐漸能夠突破過去憲法的限制，派兵到海外負責維和的任務。舉例來說，在2001年9月，日本國會便針對911恐怖攻擊通過了七項緊急應對措施方針，其內容包括：派遣日本自衛隊為美軍提供醫療、運送、補給等後勤支援，同時也派遣自衛隊赴戰區蒐集情報，並加強日本境內美軍基地的安全措施、出入境管制及情報交換的任務。之後在2001年10月，日本國會通過《恐怖主義對策關連三法》，正式支援美國在阿富汗的反恐特別行動，並首次允許在非戰時派遣海外自衛隊執行維和任務。緊接著在2001年12月7日，日本國會通過《聯合國維和行動合作法修正案》，在這項修正法當中，除了放寬日本自衛隊武裝出國的條件之外，日本政府也解除了先前凍結自衛隊參與維和部隊軍事行動的武器使用條款。於是在2002年3月，日本自衛隊首次派駐海外支援美國非戰鬥性任務，日本為了支持美國反恐行動首次將自衛隊派駐海外，日本政府總共派遣1200名自衛隊員，2艘驅逐艦及2艘補給艦赴阿拉伯海。2003年7月26日，日本參議院通過了允許向伊拉克派遣自衛隊的《支援伊拉克重建特別措施法案》，這是二次大戰之後，日本首次向作戰地區派遣軍事人員，根據這項《支援伊拉克重建特別措施法案》，日本自衛隊將在伊拉克為美國等聯合國部隊提供飲水燃料和武器彈藥等候勤補給運輸。

三、2005年日本防衛白皮書

日本內閣於今年8月2日通過2005年度版防衛白皮書，由於最近這一年以來日本與中國的關係因為中國內部的反日示威遊行以及中日相互爭奪東海油田而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另外在美國反恐政策下使得日本防衛政策出現前所未有的轉變以及在北韓威脅下日本國內要求成為正常國家的呼聲越來越大，再加上日本最近積極爭取聯合國常任理事國的舉動，都使得今年日本的防衛白皮書內容更受到外界矚目。其實最近東亞地區最引人矚目的便是在中國逐漸崛起下中日的霸權爭奪以及日本是否能夠突破憲法第九條的約束成為正常國家，因此，本節將從外部因素－－中日關係以及內部因素－－日本國內兩個面向來分析日本今年度的防衛白皮書，並配合日本近年來針對內外部因素所做的配套措施來全面解構日本的新防衛政策。

首先在外部因素－－中日關係：日本政府在今年的防衛白皮書中對中國近年來的快速擴軍表示警戒，在報告當中也指出，中國今年度的國防預算是連續十七年成長百分之十以上，值得留意的是中國發表的國防預算只是實際軍事支出的一部分，日本認為中國軍事的現代化目標已經有超出防衛必要範圍之虞，對於中國軍事現代化的動向應該要審慎判斷與注意。

日本對中國軍事現代化的憂慮，其實是反應中國最近逐步突破第二島鏈的具體表現，因為早在2004年11月，日本發現一艘中共漢級核子動力攻擊潛艇侵入石垣島附近的日本領海，同時這艘中共漢級潛艇不僅進入日本海域，它最遠還到達第二島鏈的關島附近海域，並繞行關島一周才回航，對照之前中共將導彈移防福建沿海的先例，中共潛艇已經逐漸突破第一島鏈邁向第二島鏈，日本政府已經體認到中共潛艇已在領海附近出沒的危機。根據日本的軍事專家杏林大學教授平松茂雄與拓殖大學教授茅原郁生的說法，日前出現在日本近海的中共攻擊型潛艦，是日本首度目視所確認的中共潛艇，顯示中共海軍在西太平洋的活動範圍正在擴大，日本政府若對中共潛艇的出現不積極反應的話，則日後共軍的活動將節節升高成為東亞地區的一大威脅，另外中共這艘潛艦顯然是從西太平洋航行至該地，在過去中共潛艇重點都放在南海、東海，這也顯示共軍活動範圍已從過去的東海逐漸擴大至太平洋。

其次在內部因素－－日本國內：日本政府在今年的防衛白皮書中指出，美日安保體制的合作關係是以美國的參與和美軍的展開以確保日本周邊地區的和平與安定為基礎，在日本周邊出現緊急事態時兩國將從事包括外交在內的所有努力，並由日本提供美軍後方支援，美日共同因應危機的措施受到矚目。另外報告中也指出，美軍若為因應日本周邊的紛爭而出動，日本對美軍提供的支援包括：讓美軍飛機和艦艇使用自衛隊和民間機場港灣從事補給，自衛隊提供美軍補給、運輸、衛生、警備、維修和通信等後勤支援，美日並將共同去除日本領海內和周邊公海的水雷障礙物。

四、結 論

本文認為主要是區域因素《東亞區域平衡關係的瓦解、中日兩強爭奪東亞霸權》改變了中日兩國之間的互動關係，使得中日兩國之間出現了經濟熱政治冷、官方熱民間冷、國際熱國內冷的三種特殊現象，同時也就是這三種現象的角力讓中日兩國之間的關係擺盪在衝突與合作之間。在日本防衛政策的轉變方面，當日本逐漸突破過去非戰憲法的限制逐漸成為正常國家，也逐漸改變防衛政策可以派兵海外負責和平維持任務，日本已經不再像過去是在美日安保的保護傘之下了，而即將逐漸成為一個軍事大國，這也改變過去日本與中國之間微妙的平衡關係，這也是為什麼中國那麼反對日本成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的最主要原因。最後從2005年日本防衛白皮書，我們可以發現日本防衛白皮書只是針對近年來日本周邊的威脅來行諸文字，而日本政府其實早就針對這些威脅不斷的調整內部的防衛政策，這是日本漸進式防衛政策的最佳體現，從今年日本的防衛白皮書我們發現中國軍事威脅是日本現今最為憂慮的目標，但是日本是否會藉由中國的威脅而逐步突破憲法第九條的約束而成為正常國家，則是日後值得我們觀察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