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先機 缺良策:川普與新冠疫情

李本京
(淡江大學國際研究學院榮譽教授)


前 言

新冠肺炎自2020年元月成為重大災難後,白宮未曾拿出一套有效對策,這與川普個人缺少領導能力及個性有關。他在疫情初成時,毫無感覺,也無對策,更未正視此肺炎之潛在威脅。坐失先機,而有了今天如此境地。

川普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簡單的說,就是他究竟為何作了如此多不尋常的決定。要回答這一問題,首須檢測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事實上他的敵人就是他自己,因為他有著自我為中心的心態,有著強烈的「唯我論」。

正因為如此,他就有了「自大」的表現。也因為此一特性,他有與眾不同的行事風範。他認為自己是個天縱英明的高尚人士,而有了「自滿」的個性。這就開始有了凡事乾綱獨斷的習氣。沒有尊重同僚的習慣,自以為是,期盼友人或部下尊崇自己。很自然的,他就成為「政策決定者」。這句話顯露出他獨行其是的個性,而這一個性就將他推向「法律之上」特殊分子的人格。

他的家人、朋友及下屬就應對他有著「尊崇高尚敬畏」的態度,從而對他敬畏效忠。而這也成為他挑選白宮僚屬之必要條件。同時也催化他的自滿、自傲。2017年7月11日參加歐盟峰會,他回答記者時說了這麼一句話,「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這句話也成為2020年元月出版的一本評論巨著之書名,此書長達460頁,由《華盛頓郵報》兩位記者(Philip Rucker & Carol Leonning)所寫,企鵝出版社出版,這句名言就出現在該書第273頁,兩位作者並得到普立茲獎。兩位作者整理出川普在2016-2019年間所有重要發言,再予分類批評。兩位作者認為川普有下列特質:是一位僅靠直覺,以川式單極主義取代多邊國際主義的領導者,一舉摧毀了美國自二戰期間費心建築之美式世界秩序。

這本書以川普的話來詮釋他的行為,介紹了川普的特有習氣及性格,綜合書中描寫川普的高調言談,可將其特殊人格綜合歸納為:一、自大狂妄;二、不事學習;三、缺責任感;四、堅拒面對現實;五、個人利益至上;六、取「美國利益」棄「美國價值」;七、加強個人外交,去除團體合作。

川普的人格特性在此次應對新冠疫情時一一顯現,也正因其不尋常的表現,使得美國在當前的確診及死亡人數遠遠超過他國,到了不可收拾之地步。

頓失先機

一切的一切要從2019年底說起。當新冠肺炎開始流傳時,美國國防部即將此情報呈與川普。事實是川普並未採取任何措施,拖至元月底白宮幕僚再呈文上報,如外貿顧問納瓦羅(Peter Navarro)。川普則直至此時才承認知曉此一疫情。

記者質詢川普對此一傳染病之肺炎是否擔心,他只回答了一句:「絕不」。他作的唯一重大決策就是暫停中國旅客入境。時至2月,民主黨眾議員質詢此事時,川普則認為這些人是在「惡搞」。但川普將新冠肺炎改名「中國肺炎」,以汙名化中國;《紐約時報》在4月初公佈了一連串有關此類新聞。CNN記者(Eric Lipton及David Sanger)也在4月11日共同撰文指出,川普事實上在1月30日即收到納瓦羅之報告。《紐約時報》另一記者(Michael Shear)報導川普在1、2月間「延誤不前」,未作任何具體之決策。他在3月初還堅稱新冠不是傳染病,衛健部部長(Alex Azar)2月5日呈文川普,力陳此病之嚴重,並指紐約、洛杉磯、底特律等城市將成重災區。他一直到3月中才公佈採行社交距離等必要步驟,以阻絕病毒來襲。川普又大言云「以待4月天暖,此傳染病將「奇蹟的消失」。川普並自稱是一名對新冠作戰之「啦啦隊長」。

新的戰場:瞄準北京及世衛

眼看坐失先機,川普之自救良方就是開闢新戰場,將準星對準北京及世衛,以轉移大眾之注意力。其一為控訴北京在去冬故意掩飾病情,其二指責世衛秘書長偏袒北京,並在4月15日正式宣佈停止交納世衛會費。他控訴世衛秘書長在任期內瀆職,需要撤換。美國某些媒體跟風,展開攻擊,還有人發起罷免譚德塞。

秘書長是33位世界衛生組織(WHO)執行委員選出,這些委員是WHO全體會員194位代表選出。按譚氏係倫敦大學公衛碩、博士,曾任其母國伊索匹亞公衛及外交兩部部長,在國際間具有盛名,而伊國人口一億,非彈丸之地。

譚曾在2020年3月初直指美國將是下一輪疫情流行之震央。對美國而言,壞消息不止這一項,如4月10日美「國家住房協會」宣稱,4月首週約有三分之一房客繳不出房租,這一遠低於歷年同期標準之壞消息著實令人震驚。NMHC執行長(David Schwartz)更預言情勢如再惡化下去,業主亦會被拖垮。另外一個天大的壞消息是失業率急劇上升,眼看此一經濟壞消息,川普引用「中國肺炎」一辭來代替正式名稱「新冠肺炎」。國務卿蓬佩奧有樣學樣,用「武漢肺炎」來代替此疫病之正式名稱。蓬佩奧在3月26日之G7外長會議上建議用「武漢肺炎」遭封殺,會議的聯合宣言也就沒有了。

缺席之應對良策

川普曾在3月大言此病將在4月復活節時消失,而聲稱將在此一節慶開始復工,這話當然未能成真。不但如此,他與州長們之間也互發重話,一時之間美國政壇上陷入一場聯邦及州之間的爭鬥,究其原因,在於美式民主有著好幾項不可能修補的缺陷,如今發生兩個政府之分裂就是亟待解決之首項難題。

最大問題在對聯邦政府與州政府間的權責問題常有不同解釋,如州企業復工日期由誰定奪。當今的爭執就在這一重點上。最終川普在各州極大壓力下,將復工權責交由各州領導自行決定,而避免了一場可能掃來之狂風暴雨。

川普拖到3月18日才發佈「國防生產法」,根據此法,總統得統一指揮全國各企業生產相關之貨品。當記者責問他為何遲到如今才作此決定。川普回的妙:「……當前之情況前所未有,不論你有多少都不夠用。」

焦點爭議:自由與守法

環顧宇內,身為超強的美國頓失重心,一頭栽下去,成為全球確診及死亡人數最高者,達到「美國第一」之宏願。

新冠疫情掀起了一場自由與法治關係的辯論。法國大革命時的政治口號「不自由毋寧死」,居然被部分年輕人認為,若是因疫情而受到約束,則寧可死。這種荒誕大話,令人感到自由予人與人間究竟有何指引?

其實自由不是神藥,當然不可治病。先哲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 1712~1788)認為,人與人之契約為社會組成之基石,他不認為人與政府有契約存在。

今天美國在川普民粹主義號召下,不理會某些州長或市長的封城要求,做了相反動作,一時間美國社會再度面臨分裂危機。而某些受挑唆民眾,在防疫期間攻擊戴口罩之亞裔;美國種族歧視之風再度揚起。

晚近美國民間再度掀起了「新自由主義」理念,認為政府不可過分干涉人民生活,是以理想的國家制度應為「小政府、少干涉」;這種思維在族群間,自然助燃了矛盾。貧富階級明顯,中產階級日減。在此一財富分配不均擴大年代,族群間矛盾日漸嚴重,社運人士更藉此機會發展組織,製造衝突對立。新冠疫情雖會過去,然而社會之動盪將會出現。

結 語

新冠肺炎可謂近代史上最詭異之傳染病,華府一開始就將此「疫」作政治戰之工具。中美間之安全及貿易戰可以死纏爛打。然而對疫病則不可如此,因為此病為人民共敵,若是別有用心則其罪過就太重了。

川普為挽救其已見下降之民調,對北京及世衛加強火力作殊死戰。一場應該是瘟疫之戰,而今變成一場政治成分很高的意識型態對戰,這在過去非常罕見,而今卻時時有見,這是一種自我設限,自我鬥爭的對抗。

美國人在對抗新冠疫情的戰爭中,即便最終得勝,然而其經濟將遭受重重打擊,對老百姓而言,這就是身處「危城」之嚴肅考驗。美國對低收入民眾,有各類救助方案。「食物銀行」就是食物供給站;茲舉兩處此類供給站之近況,來明瞭今日美國大眾面臨之嚴重問題。

俄亥俄州丹頓市,是美國中西部一座典型的中型城市;此處之食物銀行自今年3月初起,即湧進大量領取食物之群眾;供不應求,立即產生嚴重不平衡之異常現象。單以4月21日來看,就有1,384戶(4,500人)需要領取一週之食物。這種供需嚴重失調情形,是該市有紀錄以來最嚴重的一次;於是每戶可領取之食物就大為減少,每天該食物銀行均發生存量不足現象,對亟需食物者而言,真可謂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芝加哥市城區食物銀行僅能收到平常供應量之60%弱,需求量則是平日數倍,在此一困境下,主事者動用基金,以現款去購買食物;因為捐助食物的個人或商店、餐廳也多關了門。有些曾經送食物來捐獻者,今日卻成了需求者,這就是今日美國的寫照。

當今世上唯一超強,年度軍費高達7,300多億美元的美國,居然會淪落到這般地步!也有識者認為美國今日之一團糟,就是因為川普無能。那到底要怎樣的一個川普才能救美國?看看心理醫生耿密(Nassin Ghaemi)大作《絕對瘋狂》中這句話就有答案了:「瘋子不受規則約素,往往較一般人更能化解迫在眉睫之危機」。聰明的美國人希望川普是瘋子?或不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