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政府借歷史教科書肯定殖民統治

從台獨政黨妖魔化明鄭說起

潘朝陽
(台灣師大東亞學系兼任教授)


在「去中國化」的歷史教育中,有「中國政權屠殺台灣人」,光復後的「二二八事件」,被扭曲為「中國人殺戮台灣人」,在台灣史和社會政治宣傳中,使台獨政黨得以年年用來大炒特炒,從此攫得政權,逐步進行其建國工程。「去中國化」歷史教育令台灣青年普遍敵視或仇視明鄭和清朝,認為這是在台灣的「前現代」之落後中國封建專制政治,台灣邁入現代化,是日本治理台灣帶進來的,好像日本的天皇帝制加軍國主義專政就是優秀現代化的政治,不少給洗腦的還衷心感恩日本在台的殖民統治,如呂秀蓮就曾公開感謝日本佔台是給台灣帶來了現代化。

在台獨政黨的台灣史敘事中,把傳聞當作客觀正史,透過教育,對台灣青年從事去中國化、仇中國化的洗腦。

「由於鄭氏部隊分赴各地耕作壓縮到原住民的空間活動,導致鄭氏政權和大肚番王的武裝衡突,其中1670年大肚番王部眾之一的沙轆社,遭鄭氏部將劉國軒殺戮至僅剩六人,幾乎滅族。」(高一台灣史一課文)

此段將明鄭撰寫得有如日寇或納粹。其文不用「明鄭」,不知是不敢還是無知於此時已是鄭經時期,還拿子虛烏有的台獨史學者所謂「大肚王國」,將大肚台地及其沿岸平地原住民「拍瀑拉族」視為一個「大肚王」統治的「聯盟型王國」。

其所稱沙轆社,即今日台中市海邊的沙鹿區。明鄭從1661年延平王收復台灣起,在北路天興縣、南路萬年縣實施兵鎮的屯田制,當時台灣南北仍多荒野,闢野地為田,其範圍有些可能會與平地原住民的獵場重疊,但不會如清以後漢人甚多的情形嚴重,因為明鄭由鄭成功到鄭克塽三代,不過是20年而已,加上明鄭時代漢人本來就甚稀少,且台灣原住民部落亦是土廣人稀,台獨政黨的課文指控劉國軒「將沙轆社全部部族殺戮到只剩六人」!是把盎格魯薩克森白人在北美屠殺印地安人的場景搬到台灣。史實是沙轆社生存發展到清朝。

「大肚番王部眾之一的沙轆社,遭劉國軒殺戮至僅剩六人,幾乎滅族。」根據什麼一手史料?原來台獨政黨的主編引用了台灣文獻專家盛清沂的敘述,盛氏在《明鄭的內治》說:「永曆廿四年,沙轆番亂,左武衛劉國軒駐半線,率兵討,番拒戰,燬之。殺戮殆盡,僅餘六人匿海口。」(收於黃富三、曹永和主編《台灣史論叢,第一輯》)盛氏註明出自連橫《台灣通史》。查連橫《台灣通史》,有兩處提到相關事情,一在《建國紀》,另在《撫墾志》。盛氏照抄《撫墾志》。然而連橫在《建國紀》說:「廿四年……。八月,斗尾龍岸番反,經自將討之,命右武衛劉國軒駐半線,十月,沙轆番亂,平之。」此句,連橫只提「平沙轆社」的亂局,並無《撫墾志》所言「殺到只剩六人」。

何以連橫在同一書中敘述不一?鄭經時期明鄭經略南北路的史料稀少,不足以實證而科學客觀地確定當時發生的事情。其中連橫將「斗尾龍岸番亂」和「沙轆番亂」連在一起撰述,係因他採取的材料是清初來台文士的相關筆記,其中有康熙時代來台的郁永河著《番境補遺》,此文附於其代表作《裨海紀遊》之後,關於「斗尾龍岸番」的最早敘述就出自郁氏此文。後來包括連氏的台灣史家都未追究何謂「斗尾龍岸番」。關於此「番」,既無前史亦無後史,唯出自郁氏一段敘述,而其關於此「番」在今大肚台地的蔗園中伏擊鄭經以及劉國軒從半線(今彰化)急往救駕的描述,簡直如同章回小說式的神話;郁氏以小說形式描述鄭經天熱口渴,在台地上巧有大片蔗園,遂與軍士停下而騎在馬上啃蔗,大家疏於防備,而在半線的劉國軒聞報,大驚之餘,儘速馳往警告救駕,而此所謂「斗尾龍岸番」果然被四圍火攻,其敘述幾乎如同「說書」,情節細緻到離譜,可證此故事最多亦只是康熙統治台灣時的一些關於明鄭台灣的野史傳奇。連氏引用之,直接說此「番」居住大甲溪北岸,卻無進一步考證。但在郁氏文中,卻留有線索,即此「番」非常兇悍,勇猛善戰,而且是「紋身黥面」,這樣的「番」,當然是「生番」,且在此區域出沒,又是大肚台地一帶拍瀑拉族之平地原住民各部落十分懼怕的,就只有從雪山山脈下山出草的泰雅族。依此,我們知道,無論連、盛兩人對明鄭時期在南北路的「漢原互動」現象,只是傳抄清人筆記、遊記等描寫,連橫可能有鑑於此,所以在《建國紀》中關於大肚台地一帶的拍瀑拉族的沙轆社原住民與明鄭鎮兵間的矛盾和衝突,就返回到史家有疑必闕的敬慎態度而有所保留,不寫所謂「殺到只剩六人」的未經實證的敘事。

「斗尾龍岸番」和「沙轆社」兩大事件,都發生在同一地區和同一時間,在史事上,我們可以接受大概在今之台中的大肚台地和沿海一帶沙鹿、清水(牛罵)的拍瀑拉族之部落與明鄭的屯田軍士或有些衝突,互殺之情況恐亦難免。但上述對平地原住民沙轆社的「熟番」之大屠殺,「生番」之「斗尾龍岸番」的火攻,「啃蔗鄭經」之敘述,或係清初文人聽聞民間傳說、說書而來的「故事」,未經研究核實,嚴謹史家不會率爾採入正史。今人盛清沂抄錄日據時期的連橫,連橫抄錄清初郁永河等文人筆記或文章,都未進一步檢驗。因此,以仇中恨中的台灣史教科書編撰者和那些所謂台灣史學者,就如撿獲至寶,在台灣史課本中,對明鄭極盡醜詆誣陷。

華夏之道是《春秋》的「三世義」。明鄭的抗清,是奉明正朔而依據「內諸夏而外夷狄」之道,視初入中土的滿族為「夷狄」,因此對抗清朝;同時,延平王收復台灣,則是以「夷狄晉于爵,天下大小遠近若一」的態度建立治台的基本政策,那是善待、支援台灣原住民族,同時盡心實行文教,提升他們的生活能力和水準。但是施政需落實到第一線的官吏兵弁,此際則不免會較易發生個別的、偶然的族群衝突和爭鬥。不宜將此產生於第二序的相鬥之史視為華夏文明的常軌,畢竟中國不是西方、日本那種搞掠奪、滅人族的殖民國家。台獨政黨的歷史教育,其罪惡在蓄意將明鄭、清朝的統治和歐洲殖民統治的性質混淆。台獨政黨的歷史教科書撰寫者,阿諛日本在台的殖民統治,而殖民統治「違反了聯合國憲章,並妨礙了增進世界的和平與合作」。

台獨政黨的御用教科書撰寫者肯定日本的殖民統治,是公開否定聯合國對殖民統治的決議,是公開肯定各國人民可以受到外國的征服、統治和剝削,他們否定了基本的人權與人類的普世價值,同時就否定了他們自己做為一個人的人權,完全失去了他們自己做為一個人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