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遽降 藍停滯 白陡升

疫情肆虐下台灣民意起伏的政治觀察

耿榮水
(資深政治評論家)


今年5月中旬起,台灣新冠肺炎疫情突然加劇,確診人數暴增,單日最多增加600多人者,迄7月25日,累計15,571人確診,786人死亡,由「模範生」掉到重災區,除了備受國際社會、媒體嘲諷訕笑外,對島內政治情勢發展有何影響?民意傾向變化如何?也值得關注。

防疫破口關鍵在3+11

台灣疫情為何轉劇?答案應該很清楚,主要源於4月中對華航機師3+11的管制防疫疏失與漏洞引起,但這只是近因與表象,遠因關鍵還應追溯到台灣整體防疫戰略的不當與缺失所致。

具體言之,主要由於主其事者未能洞燭機先,釜底抽薪,無法從發掘病源到徹底根除,導致病毒到處流竄,防不勝防。且為了唯恐確診數字增多難看,只顧粉飾太平,不願全面進行普篩,以致只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這對自詡「超前部署」的執政當局而言,實是最大的諷刺與難堪。

從諸多民意調查數字顯示,民進黨當局在最近三個月來的施政表現,已呈每下愈況,甚至急劇下滑景象。筆者擬以較具公信力的台灣民意基金會7月中旬公佈的民意調查結果為例,加以評論。

目前台灣主要政黨的認同支持度,民進黨為28.2%,國民黨為18.9%,民眾黨為15.6%。民進黨較三個月前劇減15%,將近有300萬人之多,等於流失一個台中市的人口,國民黨維持平盤,呈現停滯不前現象,民眾黨則大幅成長,三個月來遽升7.1%,算是疫情加劇之後最大受益者。

當然這只是眾多民調之一,且民意如流水,未必真實而恆久,但至少可視為一種民意趨勢或未來走向,仍具評論依據與參考價值。

民進黨無能民怨不止

首先,民進黨做為執政黨,自應概括承受一切施政得失。既是完全執政,就應完全負責,新冠肺炎疫情加劇,人民擔驚受怕,任何指摘抨擊都應坦然接受,民進黨成為廣大民怨宣洩對象,不足為奇,支持度下滑,可說是極其自然之事,這也應是西式民主國家最基本最普遍的政治規則。

民調遽降反映的另一現象,是民眾對政府執政能力的質疑與不信任。疫情加劇以來,台灣出現的一大奇觀是疫苗短缺,到處都有「我要疫苗」的淒厲呼喊,中央防疫指揮中心束手無策,全島民眾幾乎坐以待斃,全靠日、美陸續捐贈四、五百萬劑,才能稍加應付,甚至連立陶宛、斯洛伐克這些三等小國捐個1-3萬劑也要感激涕零,羅智強嘲諷台灣淪為「疫苗乞丐」,可說一點都不冤。

民進黨被人民看破手腳的尚不止此。政府無能、買不到疫苗倒也罷了,民間企業社會人士主動要購買捐贈,如郭台銘、張亞中、佛光山、慈濟等,當局竟也反應冷淡,甚且千方百計阻撓。郭台銘於6月18日凌晨發出最後通牒式的聲明,逼得蔡英文立馬出面溝通,保證政府允予緊急授權,協助購買疫苗,此等只顧政府顏面,罔顧蒼生死活的冷血態度,尤令人寒心不恥。

蔡政府不得民心的另一舉措是,社會幾已普遍認知,政府種種推拖延滯購買疫苗的用意,無不在想方設法為「國」產疫苗(高端、聯亞)保駕護航,其中是否存在鉅大利益掛鉤與權錢交易,可說已昭然若揭,蔡政府意圖發展生物科技、扶持國產疫苗的說詞,早已不為人民所相信。

2013年的「太陽花」暴亂,全因馬政府方寸大亂,無力處置,導致堂堂國會殿堂竟被學生霸佔近一月,自曝其短的無能歷史覆轍,於今竟又重現於蔡政府,其未來命運可想而知。

蔡英文目前的支持度只剩43.2%,低於不支持的44.5%,民調已邁過死亡交差,估計以後只會再低不會高,長此以往下去,她可能會提早跛腳,以致降低在黨內的影響力,她所屬意的民進黨「大阿哥」鄭文燦,能否順利出線,大有疑問,加之這幾個月來,桃園市防疫成效不佳,屢傳破口,鄭的滿意度大幅下滑,已居六都後段班,未來展望不容樂觀。

蘇貞昌也連帶受波及,9月立法院新會期是第一關,明年2月是第二關,蔡英文為挽救急速下滑的民調,極有可能拿蘇祭旗,在疫情稍緩時,必將有所行動。至於一頭熱的陳時中,因疫情加劇,已給打回防疫、政治兩外行的原形,至少應已無參選雙北的機會了。

國民黨停滯未蒙其利

雖然民進黨執政不力,最大在野黨的國民黨支持度,竟也停滯不前,僅僅維持現狀,則相當令人費解。

有論者評論說是由於黨主席江啟臣領導無力所致,此說只對一半,以筆者觀察,主要還在於國民黨已呈現全黨人才凋零、左支右絀、後繼乏人的困境,居然未能掌握此絕佳機會,集結全黨之力,給予執政當局致命一擊,殊為可惜。尤其是在擁有全台14個縣市地方政權的絕對優勢下,竟表現如此軟弱無力,夫復何言?

國民黨若能經常針對中央防疫政策缺失,發表強硬聲明,或由執政縣市每天針對中央不當的防疫措施,集體表達不滿,由下到上建立攻守同盟的聯合態勢,相信必定會起更大作用。

實則國民黨普遍人才凋零、後繼無力早已有跡可循。即以此次處理中共百年黨慶為例,主席江啟臣竟不發賀電,黨中央亦無片語隻字表達昔日曾為國共兄弟黨的嚴肅立場,其胸懷、格局、見識實已堪稱江河日下,不忍卒睹,莫怪中南海早不把國民黨當成對象。

大陸部主任左鎮東事後發出的聲明,不論在立場表達和論述深度,均不足以呈現歷史更悠久的(至今127年)泱泱大黨應有的高度與氣勢。

曾於2015年締造兩岸領導人「馬習會」歷史紀錄的前主席馬英九,竟也沒有半點表示,殊屬遺憾之至。

至於近日國民黨幕僚仿宅神作法,以江啟臣名義致送花圈給蘇貞昌,本意在批評其防疫不力,卻反而鬧出附言「行不由徑、政亂治危」的烏龍笑話,就更加印證筆者所言不虛了。

所幸國民黨現任14席縣市長政績都不錯,目前尚未聞有較危險的縣巿或較強大的挑戰者,頂多要慎防內部的分裂而已(如澎湖縣)。

台北市的蔣萬安,在防疫期間較無聲量表現,但地方經營則未停止,他應還是下屆市長的國民黨最強候選人。新北市長侯友宜,一貫保持沈穩務實作風,民意支持度也一直名列前矛,他的連任應無懸念,是否更上一層樓,一半取決於他的取捨抉擇,一半要看機會。

因疫情而延宕的黨主席選舉,目前還未決定何時恢復作業程序,但拖越久對現任的江啟臣越不利,江的氣勢較諸三個月前已大幅下降。反之,勢在必選、也志在必得的朱立倫,則處於相對有利的位置,一則他不在第一線指揮黨員防疫,不必負成敗責任,再則可鴨子划水,穩步部署經營,他應很有機會取江而代之。

民眾黨柯文哲大大得利

台灣民意基金會此次民調的另一亮點,是台灣民眾黨聲勢異軍突起,支持度已達15.6%,只比國民黨的18.9%少3.3%而已,這對國民黨是極大警訊,尤其在其支持者中,有31.4%本是認同國民黨的,只有6.4%是認同民進黨的,這意味民眾黨挖了較多國民黨的牆角,挖民進黨的反較有限,若將來藍消白長成一不可逆趨勢,勢必對國民黨的基本盤造成嚴重威脅。

民眾黨聲勢看漲,應和黨主席柯文哲的主場優勢有關。他是現任台北市長,又是醫師出身,對醫療防疫就較有概念,每天15:00時召開的記者會,可說緊盯中央防疫指揮官陳時中14:00時的記者會,經常提出較為符合民意的批評,其「逆時中」言行,予人印象深刻。另兩位不分區立委蔡璧如與高虹安,也不時在旁助攻,提出較有內涵與專業的質詢,也為民眾黨加分不少。

民眾黨與柯文哲的民意支持度徒升,令人聯想未來2022年與2024年的兩次選舉。就目前政治現實與未來發展評估,民眾黨想要在2022年地方選舉中插旗,可說為時尚早,尤其在縣市長部分,應無多少施展空間,仍是藍綠兩大黨對決局面,頂多在各縣市議員的席次選舉部分尚有可為。黃珊珊在台北市長方面,也無法對藍綠兩大陣營構成威脅,但對藍營提名的候選人,具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作用,或許屆時會在市議員部分,藍白尚有合作的妥協空間。

現在談2024年大選實為時尚早。柯文哲在接受趙少康訪問時表示,他若要選並不用對外宣佈,不選才要宣佈,這表明他是勢必參選,不選才是例外。有名嘴竟誇稱民眾黨下次政黨票可達600萬票,不知有何根據。筆者一直懷疑台灣是否還有2024年大選,若有,則以目前形勢言,在主席柯文哲帶頭參選下,發揮母雞帶小雞效果,民眾黨拿個200萬票是有可能的,其餘就不必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