紊亂、致命、崩潰

「拜登之崩潰」（Biden’s Debacle）是《經濟學人》主文之標題，簡短、清楚道出今日拜登之現況。而這也是全球重要媒體用來形容拜登之處境。大撤退堪稱2021年最重大之國際新聞，世人也多予負面批評，《時代》週刊就直白的指說這次撤退就是一場「雜亂無章的大崩潰」，這也證明拜登之無能與無才。

一般人以常識度之，都知道軍事撤退不是小事，如今看到的大撤退卻是失機、失算的大失敗，對於這一紊亂景象，《華盛頓郵報》則認為白宮之無能將引來「反美的舉動」，白宮則應維持溝通之管道，減少傷害。

事實是十數萬軍民超大型軍事撤退，也正是予拜登一個大考驗，不幸的是這次測驗的結果是不及格（F），這是次致命的失敗。

當年新保守派大將倫斯斐及副總統錢尼於9．11事件後立即拍板定案，於2001年10月7日發動阿富汗戰爭，目的是捕抓9．11主謀賓拉登（Osama bin Laden）及其從黨。然而真正目的則不是如此單純，而是要「建國」。這一不成熟之想法就此成為美國在21世紀之最大惡夢。

對美國而言，進兵阿國20年是歷來最長之戰爭，也是受辱最重之區域戰爭，美國在亞洲輸了韓戰與越戰，均不似這般之崩潰式慘敗。為何如此，值得探討，20年入侵阿富汗造成阿國龐大經濟及人力的損失。阿國人口3,700萬，這場對美之戰，死亡50,000平民，7,000士兵，600萬國際及國內難民，阿國要想復原，談何容易。美國對這一後果責無旁貸，逃不掉，也躲不開。

從此一實例以觀，可知在陌生的土地，相異的宗教，不同的文化及傳統的地方，要想移植美式民主，直似癡人說夢，然而美國看準阿國豐厚之礦藏而有此「建國」念頭。要不然為何在2011年11月於巴基斯坦暗殺賓拉登後再在阿富汗停留10年之久（2011-2021年），主因就是國未建成，不可撤退也。

這是道地的一個虛幻想法，沒有政治及軍事的考量，雖然大動軍火，最終還是敗了。留下的就是一個狼狽的身影。究其失機又失算的原因，是美國一直高估政府軍，低估塔利班的實力，美國身為國際霸主，又是單一超強，怎會如此單薄地就敗在一群「暴力分子」手中，這問題應有答案才是。

為何美國連撤軍都崩潰，官方說詞是準備時間不足。所以如此，是因為川普在下台前設了一個圈套。川普與撤軍的時間緊迫有關，他的爭議性頭腦有本領給拜登下套嗎？答案是“Yes”，那就要進一步的來看看川普怎會有此本領，也就是看看他到底是何等樣人物。

川普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賭場老闆，他在大西洋城經營三家賭場，一家接一家失敗破產，卻更日富一日，愈來愈有錢。他豪語自己就是天生好賭，也特別好財。想不到他的這一項特質就是他力主自阿退兵之主因，他一生就在爭議的圈圈中度過，在出兵阿富汗一事，他則一以貫之，那就是撤兵。專權獨斷就是他的本性，因此惹來海量的負面批評。

其中罵聲最高的是他的親姪女瑪麗（Dr. Mary Trump），這位教授不愧是心理醫生，罵人的話都出以醫學用詞，例如她認為川普得「惡性自戀性」，她對川普近身觀察的結果就是，她這本《永不嫌多》（Never Too Much and Never Enough）書中言道，川普是世上「最危險者」，筆者有同感。

批評川普最猛的出自其多年私人法律顧問柯恩（Michael Cohen）的暢銷書《忠誠》（Loyal）。書中形容川普盡是以欺騙及詭計對待他人。柯恩堅信川普對人、對友最不「忠實」。在川普與國安顧問波頓討論撤軍時，就直言不願附高薪給駐阿士兵們，他的隨興決定就是省錢。

在《我一個人就搞定》（I ALONE CAN FIX IT）書中，記載了很多他自吹自擂的大話，可見他就有此自傲的習慣。為了省錢，他上台之初居然異想天開打算同時自南韓、阿富汗一起撤兵，由此可知川普毫無地緣政治學知識，米爾斯（Dr. Daniel Mills）之大作《川普現象與美國外交政策的未來》中有此記載。伍華德（Bob Woodward）大作《憤怒》（Rage）中評川普無軍事知識，就為省錢。

川普給下任總統下了個套，那就是派國務卿蓬佩奧（Mick Pompeo）在2020年2月赴多哈（Doha）與塔利班開會簽訂在2021年5月1日前撤軍。新總統就職為2021年1月20日，怎麼說也不可能在四個月之內就準備好大型撤兵的。

拜登隨後就直覺地以9．11這個日子為撤兵之日，這就種下了大混亂撤兵之致命下場；對於這一趕出來的期限，布林肯在2021年9月13日眾院外委會聽證時這樣解釋，假如不按塔利班之日期撤軍就將遭襲。所以大撤退只有期限而無計劃，此一荒唐藉口，誰人能信，世上那有無計劃的大撤兵。

眾院多數黨是民主黨，故不會找拜登麻煩，如此問題也就不再是問題了，美國在重大問題上如此不經心，是國力不再，還是無能治國。簡單說可能就是國力衰敗之起始。

「阿富汗式大貪污」，是真的，是真的與眾不同的超大型國家貪污事件。美國為了「建國」，經費沒有上限，擲錢就開始「建國」，其結果是一個虛幻形象。總的來說，美國在金錢上負責另外一個國家，不可能其中只包括軍職及文官，扛下一切開銷及修建費，因此才有2.6兆美元之譜，如今卻被趕出國境，還可能留下一些待爆之炸彈，那就是自班格拉姆機場放出的四千多犯人，當美軍夜遁時，並未處置此批囚犯。這些犯人是美政府為了掃蕩恐怖及暴力分子而被捕，如今撒手不管，也不處置，日後對阿國甚至世界都可能會有不良動作。

然而最令美政府頭痛的是政府軍的戰鬥力似有實無，人們回憶拜登曾高論阿政府軍戰力足撐半年或一年，這種「情資當然不確」，自我麻醉而已。事實上政府上下交征利，大家半公開的污錢，或偷賣公家物資裝備，在如此無可挽救的狀況下，美方及政府軍領導也是睜一眼，閉一眼，雙方就在扮演一場「貓捉老鼠」的卡通戲罷了。對於撤軍之崩潰，美麥肯西將軍的評語是「某個地方出問題」了。

美方為保持現狀，只好「被強壓忍耐」下拖一天算一天。阿富汗前總統卡爾扎伊對美國的評語是美國自稱要「打擊極端主義者，並帶來和平，其結果是美國在這兩方面均失言了」。

嚴格來說，大撤退崩盤的第一天落在7月9日，開始了這一長達將近八週的「大混亂」，就從這一天開始。人們看到一場國際大鬧劇，白宮主持的這場戲帶給世人以驚訝，因為人們看到了美國走向衰敗之途，雖然美國朝野仍自命不凡，然而7月9日的奇異行為帶給山姆大叔一顆超大型的苦果。

就在7月9日這天清晨3時，月黑風高，四顧無人，防衛阿國最大機場巴格拉姆的美軍趁此良機，出人意外的「夜遁」。這一不上路的行為踢翻了美、阿政府忠實互信之堡壘。塔利班取得勝利，指日可待，令人驚異的是，此場戰爭已然結束，連花拳繡腿的打鬥架式都省了，這一切的緣由均來自「夜遁」。

「夜遁」造成阿總統加尼（Ashraf Ghani）率親信還有數不清之美鈔搭機飛了。也就從這一天（8月15日）阿政府再無領導也無銀子了。這位總統知道美國已然放棄（或稱背叛）阿政府，採行「走為上計」。重點是總統跟銀子都沒有，阿政府軍該如何？就在此時加尼傳令不要抵抗，放下武器，各自顧命要緊，於是阿國情勢就變得無從收拾了。事實上，在8月14日布林肯還曾與加尼通過話，加尼保證將浴血抵抗塔利班，虛偽的會話，真實的人間。自此阿國已無防守，塔利班僅以九天就一統天下，堪稱美國有史兩百年之獨特篇章。

巴格拉姆機場之「夜遁」肇致美軍大崩潰，有必要來瞭解這一機場之概況。此一機場乃阿國最大的機場，美軍將其規劃成駐阿主要基地。內含一長達3,500米之超強跑道，一座萬人軍營，還有一可關閉5,000人犯的囚房，另外還有美軍海外必有之「營區販賣部」（Post Exchange，PX，即消費區，內有商區等與民生有關之店舖等，昔日台北美軍PX就在今日中山北路之足球場）。

美軍留下300萬至400萬物資及大批口糧，直升機、軍用機、軍車、戰車、武器、子彈、現鈔。當記者詢及這些軍用物資不等於在加強塔利班之裝備嗎？美軍領導是這樣回答的，「我們已將這些設備“de-military”意即毀掉重要機件使其不能再用。然而就在首都大街上，一些美製軍車載著塔利班示威遊行，天上還有黑鷹直升機飛翔。因為美軍忘記阿政府軍中有些曾是政府軍機械士等，他們就會修整部分裝備。

美國居然敢在沒有計劃下撤軍，世所罕見。由於缺乏計劃，故予暴力分子可乘之機，這就是為何在8月26日自殺炸彈客成功引爆炸彈之主因，事後也無從抓捕作案之恐怖分子，美方曾宣佈在8月27日炸死主犯，後來證明是謊報。由此可見美國在阿富汗發兵20年，對恐怖分子仍是無法抓捕，更別說消滅了。

猶記拜登在2021年春末時公開高調稱，「我們在阿國的任務不成功，也不失敗，然而成功地清蕩了暴力分子」，從「伊斯蘭國」之活動情形，美國似乎並未控制住暴力分子。

前文提及的「夜遁」及其後遺症是再嚴重不過的，問題是從巴格拉姆撤退是誰下的命令，筆者竊以為下令「夜遁」者應負全部責任。

有識之士或稱負責者是執行命令的，以公道之心來看此事，就感到這執行命令者有何本領在極短時間內完成「夜遁」命令。常理度之，大概只有拜登才敢下達如此不合邏輯之軍令！

「夜遁」產生了兩項後遺症，其一美、阿政軍離心離德，正式拆夥，以致最後幾日之機場動亂，缺少側翼阿軍協助，美軍獨力無能維持機場之安全，以致發生11月26日之自殺炸彈事件，第二個不良後遺症是走為上計的溜走，顯示美國遇到緊急狀況時是棄友而去。其三「……囚犯中多為恐怖或暴力分子，這將造成區域性甚至世界性之災難」，這警語是美參長米利（Mark Milley）所說。

美國在國際上自此少了塔利班這個敵人，然而對美國尚可告慰的是第一號敵人——中國仍健在，是以美國此後，將集中精力向中方挑戰，近日與英、澳合組AUKUS（是由澳洲〔AU〕、英國〔UK〕和美國〔US〕於2021年9月15日聯合宣布成立的軍事安全合作夥伴關係。）此一三國聯盟性質特別，其一是三國系出同門，是標準的WASP （我是白，White Anglo-Saxon Protestants），是美國國際哥們集體中最親密的盟友，日本雖然狀似美國之跟班，印度儘量對美輸誠，然而在WASP面前則均是外人了。

美國結束了20年阿富汗戰爭，卻正式開啟了另一場可能再陷入20年的中美「類冷戰」。世人是否將看到新一場新的腥風血雨加強版，大概只有上天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