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民粹主義運動已然成形

共和黨眾英雄今（2022）年11月8日晚包下一知名飯店，預備慶祝期中選舉之勝利。從所有跡象以觀共和黨將是大贏家，由是將控制參眾兩院，主導美國政壇。他們有信心打敗民主黨一統天下。人們準備迎接這盼望已久之「紅潮」，將這些伶牙利齒的民主黨政客們逐出華府政治圈，他們有此信心是有原因的。

他們認為拜登毫無政績，最最引人詬病的是高度通膨，人們40年來首見8%之通膨。加油站對開車者絕不友善，因為汽油價每週都在上升。再加上一位講話不是十分清楚，有時又走不穩的老年總統，人人怨氣都出在執政黨身上，民主黨就是期中選舉的出氣筒。

事實是這些現象到選舉日都走了樣，結果是民主黨仍然控制參院，也得到超過半數以上之民主黨籍州長，僅以少數票輸了眾院。這與選舉史上的記載大不一樣。因為在過去執政黨於期中選舉必丟失眾院的票，不是幾票而已。這一消息對民主黨值得歡聲雷動。然而一般政治觀察家認為兩黨爭鬥將更激烈，「致命黨爭」將成常態。社會由而更是分歧與不安。也就是這次選舉結果是未來社會動盪之源，美國將是一個問題重重的國家。

以衰中、反中、抗中、恨中出名之前白宮外貿顧問納瓦羅（Peter Navarro）在今年為博川普歡心出書，對川普大捧特捧。書名為《取回川普之美國》，由此書名可看到作者之人品。他在書中直言中意未來川普內閣之經濟部部長，或是白宮經濟顧問，或是白宮幕僚長。他就是川普身邊重臣之一個典型。前川普政府中不少如此無品人員。如果他日川普執政，則其內閣中當有不少此類人物。

筆者去年經黎明出版《傳奇爭議：川普與分裂之美國》，時至今日美國較兩年前更顯分裂。就在今年坊間出版一書，書名是《川普：分裂者》。此書作者為夫妻檔貝克與葛萊瑟（Peter Baker, Sussan Glasser）。該書厚725頁，堪稱「重量級巨著」。直言川普任內四年就是向美國開戰。

對川普有深度認識，且曾共事過的川普前法律顧問柯恩（Michael Cohen）的大作《不忠》值得一看。雙方本為主僱關係，最終成為死敵，（這種情況在川普圈子不少）。雙方本為主僱關係，多年近距離共事，對川普之為人處世十分瞭解。作者認為川普十分無情。並表示希望柯恩死去。

他由是而覺得川普行事風格極似黑幫大哥。為了怕留下紀錄，為他人所用，傷到自己。所以川普講話小心謹慎，避免對手找出攻擊之處。要瞭解川普真面目，首推親姪女瑪莉‧川普（Mary Trump）所寫之巨著，書名滿有趣，《再多也不夠》。從書名就看出川普絕對是一個貪心無限量的政客。這位有心理學博士學位的川普姪女在其書之封面這樣寫著：「我家如何製造了一個世上最危險的人」。直言川普就是個說謊者，此書對川普造成不小的傷害，川普之低下人品是這次選舉失敗主因之一。

事實上，川普是個可憎之人，形象也不好。但他戰鬥力十足。如果拜登與川普再爭鋒，則必是一場硬仗。川普不會因這次失敗就少了戰鬥力，因為川普很清楚他是不能輸的。

政治觀察家巴克雷（F.H. Buckley）在其大作《進步保守主義》中指出，川普是一個優秀的鬥士，他多半以攻為守，每一手都是攻擊式，予對手一波波恐懼感。就兩人在競爭時之表現，川普精於「鬥」，拜登則精於「戰」。

今日美國政治圈中最大之危機就是嚴重的政黨鬥爭，筆者謹以「致命黨爭」名之，言其爭鬥之強烈程度已到致人於死地步。所以至於斯，係川普個人性格使然。嚴格來說，川普是一個政治素人，平生就在開賭場討生活，是一個生意人，也當過電視節目主持人。他在亞特蘭市持續開過三家賭場，均以失敗結束，然而他的財富卻日有增加。於是他即有深信自己天縱英明的一種偏激心態。

他為人處世均走極端，又愛唱反調，與他人走不同的路。名政論家阿貝斯豪斯（Bob Abeshouse）則認為川普「嚴重分裂了美國」。

歐巴馬在期中選舉的時候為拜登熱情跑攤，允為民主黨助選大將第一人。他眼見百物上漲，人民受盡苦難，乃要求拜登多注意通膨問題。是以在選戰後期，拜登緊急應對，多次在競選演說中呼應通膨問題，人們於是對拜登政府有感，認為執政黨已注意這一天大的問題。

反觀川普陣營卻充斥惡評執政黨之文宣，對墮胎等問題甚少提及。這就是川普失算的真實狀況。這與他失敗絕對有關。因為民主黨輕易地將墮胎權與民主綁在一起，也就是說墮胎就是自由的表現，一時之間反對墮胎的保守派共和黨變成少數。這就決定了民主黨期中選舉勝利之基礎。兩黨也拿著墮胎作為本黨之神主牌，只是共和黨之神主牌此次失靈。

兩黨惡鬥最早始自前眾院共和黨籍院長金瑞奇（Newt Gingrich）所倡，他是一個思想家，著書超過40本，多半在推銷極端黨爭之策略。他不斷印發教戰手冊。共和黨眾院議員展開極端黨爭，自此兩院兩黨鬥爭不已，而成為「致命黨爭」。這就是今日美國社會分歧亂源之一。美國也就在此一情境下漸顯衰態。

川普深知「致命黨爭」之厲害，首先凝固兩院心意相通之同仁發起鬥爭民主黨運動。他的手腕完全有背美國傳統民意代表同舟共濟之精神。如此黨爭之結果就引起社會極端分子有樣學樣。以致今日美國就是一個「分裂」的社會。作家南斯（Malcolm Nance）在其書《他們要幹掉美國》（St. Martins, 2022）中明白指出，「美國極端分子早已配備武裝……」，美國人有所準備。

南斯對激進分子有所認識，尤其對以下兩支社團有深入研究。此二群體為「提圖斯」（Titus）及「匿名者Q」（QAnon）。南斯認為這些社團以持槍為榮，武力為尊。他指責這些人對社群發表不實言論，給社群教條以尊崇地位。這些人組成一個個圈子，將自己困於一方，實際也就是一個孤獨的人，緊抱同儕取暖，成為社會不安之暴發點。

作家狄俄涅（E.J. Dionne）則直指美國選民不應選出像川普這樣之總統。由這句話可知作者是不會對川普有好話說的。作者認為川普是為破壞民主而來到人間。他的這本書題為《川普治理過政的國家》（St. Martins, 2017），對當前亂局的看法非常灰色。

川普過去兩年中顯然在思維上較在白宮時更形混亂。有些知識界領袖更直率地指出「川普破壞了自由民主」。川普與自由派分子更形疏遠，也將自己孤立於自由派知識分子之外。 從旁觀察川普，發現他與右派激進分子愈走愈近。從另一角度來看，美國人或右或左，步伐愈來愈快、愈重。令致今天的美國人成為史上最為孤立者。

至於川普，川粉們仍群聚未散，2021年1月6日攻擊國會就是一例，也見到川粉鬧事之狀況，而今期中選舉失敗，粉絲是否仍相聚不散是一大考驗。

無庸諱言，川普自2016年參與總統大選時起就廣交右派分子，這之中有溫和也有激進之共和黨員。然而最令人側目的是他結交了一批極激進右派分子，有些還是武裝行動派。他們對川普無條件支持，衝鋒陷陣，唯命是從。目前他與這些赤膽忠心武裝分子連成一線，這對川普政治前途罩上黑影，川普未來票源費思量，因為較溫和的支持者當思考是否還要跟著川普走下去。

在川普領導下，一個前所未見之龐大民粹主義運動已然成形，即或川粉總數有所減少，然而核心粉絲仍在。川普與此一民粹運動將在花旗大地奔馳，這一現象仍將存在。客觀來看，川粉的高聲量及大動作將依然故我，只是其聲勢必不如前了。

川普此次在選舉上犯了一個大錯，那就是貿然推舉擁川者參與選舉，卻未顧及這些為川普推介之各公職候選人是否有社會地位及清譽。結果是因部分候選人不符選民之期待而大多落選，最後這本帳就算在川普身上。

這與川普高傲個性有關，這將是2024年川普大選之最大缺失。由於川普身旁儘多如同納瓦羅般小人，是以賢能之士是否願與納瓦羅輩為伍是一大考驗，已在川普身邊之謀士是否歸隊也是未知數。

川普交好積極右傾之行動派使人們感到不安，選民也會「衡量」川普之領導能力。事實上民主黨政府從來對川普都不客氣，就在數月前，一家以農事為主莊園遭到封閉。這家名為鷸鴕農場（Kiwi Farm）小型農場被認定為持槍武裝分子大本營被迫關門，予川普一記警告。 另外要提的是，川普在COVID-19開始發作之頭兩年，無策以對。讓人們懷疑其治理國家之能力，這對川普極為不利。就政黨黨爭一事，川普藉機凝固黨內團結。時至今日，川普仍是黨內要人，當然想控制「共和黨全國會議」（類似黨中央之組織）。這對他於2023年開始之初選會有影響。因此之故，他已在2022年11月15日宣佈為總統候選人。名作家雷米爾（Jonathan Lemire）在其2022年出版之《彌天大謊》中對川普之行事有深入分析，川普一定會這樣大聲喊道：「注意，我來了。」只是這次友善的眼光恐怕不會太多。

就在川普宣佈競選下屆總統後，美法務部長加蘭德在11月18日任命一位素負盛名的資深檢察官史密斯為自特別檢察官，專門調查川普的兩件刑事案，其一為2021年1月6日襲擊國會案，其二為偷運重大文件藏於私人住宅湖海山莊。

史密斯將以獨立身分調查此案，並遵守優良之司法精神。川普則大表不滿，希望「所有共和黨人一同與史密斯對抗」。川普再一次面臨司法審判，形勢對他不是十分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