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韓政府拿國運做賭注

日本防衛省5月23日公布2023年《防衛白皮書》（「白皮書」）草案，直指中國將超前進度，在本世紀中葉前建設一支「世界一流軍隊」。日本對俄羅斯及中國在其周邊海域頻仍的軍事活動表示嚴重關切，認為此舉「明顯有意向日本展示武力」，草案指出，日本當前的安全保障環境，在中國快速強化核武及飛彈等軍事能力情況下，「藉由武力片面改變現狀的壓力正在上升」，為「動搖包括亞洲在內國際秩序基礎」的行為，受中國及北韓包圍的日本，其安全保障環境「進入新危機的時代」。

新版《防衛白皮書》評估，到2035年，中國可能擁有1,500枚核彈頭，並表示中國建軍的重點是在新軍事領域尋求主導地位，包括外太空、網路空間及電磁戰。為因應此新局面，日本近年重構防衛法制，並配套的擴大「專守防衛」概念解釋，將自衛隊由「守」轉「攻」，建立「反擊能力」，強化防衛能力。

6月3日，日本防衛大臣濱田靖一在新加坡舉行「香格里拉對話」亞洲安全會議上表示，日本增強中的軍事實力，不會對其他國家構成威脅。濱田強調，日本將首先尋求外交努力及對話，以避免招致誤解，「作為一個普遍渴望和平的國家，日本意在增強自身及既有之威懾能力，並且通過對話來解決利益與意見分歧」。「白皮書」為此說明指出，在堅守日本國民生命及生活的情況下，積極展開外交工作應是優先事項，但藉以支持外交工作的防衛能力亦為必要。

《防衛白皮書》關注台海兩岸軍事動態，再次指出，兩岸的軍事平衡正在「迅速朝著有利於中國的方向傾斜，指中國正迅速建立包括飛彈及核武在內的軍事能力」，「單方面武力改變現狀」的壓力越來越大。此外，日本認為，中國「建構世界一流軍隊」不單只為解決「台灣問題」，亦是針對日本及西方盟國。「白皮書」直指中、俄轟炸機2022年5月在日本附近的一次飛行任務為「武力展示」。日本防衛省表示，6月6日，兩架解放軍空軍轟炸機從東海進入日本海上空與兩架俄羅斯空軍轟炸機會合，以四架中、俄轟炸機編隊方式飛越對馬海峽上空，進入東海，朝中國方向飛行。此為中、俄軍方第六度在日本海及東海空域進行聯合空中戰略巡航，示警日本意味濃厚。

「白皮書」草案沿用新版《國家安全保障戰略》的「最大的戰略挑戰」用語，指稱中國，並載明包括2027年度相關經費在內，日本的防衛支出將達到目標值，即國內生產毛額（GDP）的2%，在此前提下，確保未五年防衛經費合計達43兆日圓，遠高於以往的防衛預算規模，以達到美國對盟國的要求，同時落實日本安保戰略轉軌。

然而，政府債台高築的日本如何確保財源？疫後的日本經濟疲軟，首相岸田文雄苦無增稅空間，日本自民黨政調會長萩生田光一6月9日向岸田首相提交政策建議書，將防衛增稅推遲到「2025年以後的恰當時候」，屆時將檢討調升法人稅、個人所得稅及菸稅。但能否順利，仍須視日本經濟狀況而定，若企業獲利及薪資所得未能提振，貿然增稅恐招致民意反彈，危及自民黨政權。對岸田而言，以對話降低緊張始為當務之急，且可藉此展現外交手腕，爭取民意支持，助勢岸田內閣長期化。

6月3日，濱田靖一與中國國防部長李尚福在新加坡「香格里拉對話」舉行場邊會談，此為兩人首度的面對面對話。濱田向李尚福表達對中國在東海、南海及日本周邊海、空域日益頻繁之軍事行動的擔憂，亦強調台海和平穩定的重要，但李尚福回應指出，願為兩國防務關係穩定發展做出努力，強調「台灣問題」完全是中國的內政問題，「希望日方不要干預」。北京在中日關係上劃線，反對日本介入「台灣問題」，「台灣問題」不應成為中、日對話的議題，若日本執意介入，將使中日關係陷入結構性的惡化，但除此之外，李尚福表示願為中、日防務關係穩定發展做出努力。

對於中、日難解的東海爭端，濱田向李尚福提出，日、中之間存在釣魚台列嶼等攸關安全保障的問題。對此，李尚福不似回應「台灣問題」般強硬，表示「釣魚島問題不是中日關係的全部」，《日本經濟新聞》評論認為，李尚福對日釋放緩和中日關係緊張的訊號。李尚福與濱田確認將妥善運用5月16日正式啟用的中、日防務部門幹部間的直通熱線，藉此維繫溝通，以防「不測事態」。此外，中、日亦將重開中斷四年的自衛隊與解放軍之間的對話與交流，日本初步決定7月派10名自衛隊官員訪華，並在今秋接待到訪解放軍。在中、美對立升高之際，北京若能緩和與日本的關係，將有助於對美國的外交博弈，有效降低日本周邊地區的緊張。

李尚福仍在美國制裁名單，中、美防長難在「香格里拉對話」進行雙邊會談。針對對立氣氛濃厚的中美關係，新加坡國防部長黃永宏6月4日表示，溝通管道至關重要，沒有溝通就像F1賽車手在同個賽道上蒙著眼睛開車。新加坡對東北亞的擔憂，甚於對南海。黃永宏認為，南海爭議已有多年，各方有多個管道避免衝突擴大，何況爭議國家已在尋求解決；但東北亞的中、日、兩韓，其中北韓已是事實上的核武強權，情況是「火藥更強大，儘管那些火藥現在都儲藏起來」。中美關係是亞洲安全局勢「房間裡的大象」，黃永宏一語道破當前中、美缺乏對話為東亞安全構成的危險，支持中、美緩解對立。

中、美都無意持續升高對立，北京同意美國國務卿布林肯6月18日到訪，打開因「氣球事件」陷入低潮的中美關係。白宮國安會發言人柯比接受《美國之音》專訪時指出，布林肯「殷切」想要訪問北京的理由之一，即是意在美、中能否合作推動打開雙方軍事高層的溝通管道。中、美外交及防務部門首長若先後順利恢復對話，可望為中美首腦電話會談創造條件，順勢將中美關係帶出谷底。

南韓尹錫悅政府6月7日發表新版國家安全戰略文件《國家安保戰略：自由、和平、繁榮的全球中樞國家》，刪除文在寅時期的「推動終戰宣言、和平協定」等內容，取而代之將北韓的核武威脅視為安全上的最大挑戰，明確定義北韓為敵人。強調2023年4月尹錫悅訪美時簽署的《華盛頓宣言》，表示「美韓軍事同盟已進化為包括核武在內的新模式」。南韓新版《國家安保戰略》強調美韓同盟、美日韓安全合作，將日本定位為「共享普世價值的重要鄰邦」，擴大美日韓的安全、經濟及全球合作，指中國利用經濟成長，持續擴大軍事能力，擴展在全球的政經影響力，提出「在相互尊重互惠基礎發展對中關係」。尹錫悅將對日外交置於對中外交之前，積極佈局朝鮮半島安全與美日同盟的聯結。

韓國聯手美、日，將東亞推回冷戰，無益東北亞和平，坐在火藥庫上的日、韓試圖以武止戰，無異緣木求魚，將錯失以對話爭取和解共生的機會。誠如黃永宏在「香格里拉對話」所言，在亞洲，日本能為東協穩定而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改善與中國的關係。然而，美國、日本、菲律賓6月16日在東京舉行安保高級別事務官員首度對話，就推進防衛合作達成一致，美、日意在攜手菲律賓，建構「對中包圍網」。

美國與日、韓若心繫「對話」化解歧見，即應為此創造條件，而非反其道而行，在「對話」上虛幌一招，缺乏為建構安全互信的戰略定力與耐心，實則逐步擴大「美日韓」結盟，將「中俄朝」推向對立面，使東亞陷入冷戰式的集團對抗，危及東亞經濟。

李尚福在「香格里拉對話」發表題為《中國的新安全倡議》主題演說，直言美國的「印太戰略」為「以意識型態劃線」，以「假想威脅」構建排他性軍事同盟。布林肯6月9日表示，美國未要求任何國家在美國及中國之間選邊站。美國與歐盟雖言對中國為「去風險」，而非「脫鉤」，惟大陸外交部長秦剛5月9日在柏林會見德國外長貝爾伯克時指出，中國肯定德國及歐盟不尋求與中「脫鉤」，但若「以去風險之名行去中國化之實，就是去機遇、去合作、去穩定、去發展」。北京駐日大使吳江浩直言，要警惕抵制「去風險化」，因為此實質即是人為削弱、割裂同中國的經濟聯繫，仍是在搞「去中國化」。

北韓擁核已成事實，須將擁核自重的北韓納入規範，以經援換取金正恩放下核武，而非孤立北韓，更不可讓南韓、日本以此為藉口，走上核武化，因核武全面擴散的東北亞將徹底解構東亞秩序，難以「維持現狀」，使美、中、俄最終走向衝突，終結二戰結束後的「長和平」。美國總統拜登上任至今，在朝核問題上幾乎交白卷，且北韓核武發展未因極限施壓止步，可見全面經濟制裁徒勞無功，在北韓核武力量日益增強之際，如何重開對話為當務之急。但美、中、俄對立未解，恢復「六方對話」不易，日、韓應為渠等降低對立努力，而非使朝鮮半島和平進程走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