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地緣政治或將改觀

2023年10月7日清晨06:30時，加沙地區的哈馬斯向以色列發射大量火箭彈。同時，許多單人動力滑翔傘和雙人動力滑翔傘向著以色列飛去。火箭彈吸引了以色列雷達的注意力，以至於漏掉本來就很難偵測到的低慢小目標－－滑翔傘。以色列建造的圍繞加沙地區的高牆每隔一段就配備了無人武器站的無人監視塔。但是那些監視塔被哈馬斯使用無人機投放炸彈加以毀壞，失去監視能力。

在地面上，哈馬斯使用推土機乘機在圍牆上打開缺口，搭乘摩托車和汽車的突襲隊隨即迅速進入以色列。因為預警、監視體系幾乎完全失效或者反應太遲緩，許多以軍還在寢室裡就遭到攻擊。因為哈馬斯襲擊的突然性非常強，以軍第一天不但被哈馬斯至少俘獲四輛完好的坦克和大約10輛裝甲運兵車，甚至還有一名少將軍官被活捉。1973年第四次中東戰爭後，以色列軍隊從來沒有在軍事衝突第一天遭到這麼大的損失。

反應過來的以色列軍隊開始反攻，而且憑藉壓倒式的高技術武器和重武器性能與數量優勢，迅速包圍了加沙地區北面和東面的陸地界線。加沙西面的海洋被以色列海軍和空軍封鎖。加沙的南面是埃及，而且陸地口岸不開放。除了通往埃及的秘密地下坑道，加沙地區對外聯繫的地表、海上、空中通道都被以色列封鎖。那些地下坑道不能運送大型物體，也不能承當大量運輸。

在10月7日的襲擊之前，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長期受困於腐敗案件。內塔尼亞胡甚至進行了所謂「司法改革」，以剝奪司法部門調查相關案件的權力。這也導致內塔尼亞胡的民意支持率一度降低到30%左右。

10月11日，美國聯邦眾議院外交委員會主席麥考爾透露，以色列遭到哈馬斯突襲之前三天，就接獲埃及警告可能有暴力行動發生。於是有人懷疑，內塔尼亞胡或許坐視襲擊發生，以便自己藉著緊急狀態和預計必定可以獲得的軍事勝利來擺脫腐敗案件的糾纏，甚至洗白一切而成為英雄人物。但他可能低估了哈馬斯的能力，以至於以色列軍隊初期損失很大。

有人宣傳哈馬斯高層的腐敗、巴勒斯坦法塔赫的腐敗，藉以正當化以色列的一切行為。那麼，內塔尼亞胡的腐敗和破壞三權分立原則，應該也可以正當化哈馬斯的行為。參戰方腐敗與否，有時能夠決定軍事衝突的勝負，但不見得能夠決定雙方何者擁有正當性。

中東的糾紛極為複雜，至少要從英法兩個殖民帝國在這個地區的非法統治期間的種種舉措開始檢視。後來還有幾個沒有被各方遵守的聯合國決議案。以及最重要的兩個因素：美國需要以色列控制重要的地理位置；以及猶太裔在美國媒體界和金融界的勢力對於美國外交政策的影響。

甚至猶太裔這個身分都是很複雜。血統上說，很多「猶太裔」和古代猶太人的關係淡薄到可以忽略。就算採取宗教和文化認同來界定「猶太人」，情況也不單純。比如說，原教旨的哈瑞迪派猶太人就反對以色列建國。哈瑞迪派對於《舊約》的理解認為，只有救世主（彌賽亞）再臨世界，猶太人才可以復國，否則猶太人將會受到更多的苦難。梳了兩條辮子的哈瑞迪派男子在歐洲街頭公開反對以色列進攻加沙。哈瑞迪派的生育率比以色列全國平均高很多，預計2030年哈瑞迪派將占以色列總人口的16%，對於以色列各方面的影響很大，不只是選票而已。哈瑞迪派拒絕服兵役、拒絕繳稅，反而要以色列政府養著他們。當全國接近六分之一的人口被政府養著卻不繳稅、不當兵，對國家的經濟和軍事都是巨大的負面因素。

以色列面臨的根本問題是：各方如何合作落實巴勒斯坦人獨立建國和生存與發展的權利。

美國和以色列長期以來有一個擔憂：如果伊朗擁有核武器，以色列在中東就失去片面核武優勢，而且土地狹小的以色列經不起即使少數幾顆伊朗核武的打擊。拜登就任美國總統後對於伊核問題逐漸加碼，甚至威脅要武力對付伊朗。另一方面，拜登企圖促成沙烏地阿拉伯等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列建交，讓遜尼派阿拉伯國家當替死鬼擋住什葉派的伊朗。

哈馬斯襲擊以色列後，有些阿拉伯國家並沒有強烈表態反對以色列。但隨著以色列對加沙的空襲力度加大，幾乎全部阿拉伯國家都迫於內部民意而必須採取行動疏遠以色列。葉門甚至已經發射巡弋飛彈和無人機，企圖攻擊航行在紅海的美國海軍驅逐艦。在伊拉克、敘利亞等國的美軍基地已經遭到火箭彈、無人機的攻擊。拜登的中東政策因此碰壁，而且還不知道會停頓多久。

使得情況更複雜的是聯合國副秘書長迪卡洛致信伊朗常駐聯合國代表伊拉瓦尼，表示聯合國已經將23名個人和61個實體，從《聯合全面行動計畫》制裁名單中刪除。2015年通過的《聯合全面行動計畫》決議，禁止其他國家與伊朗在飛彈技術領域進行合作，目前禁令已經到期，對伊朗實施制裁的國家需要解除制裁。理論上說，俄羅斯和伊朗此後可以名正言順進行飛彈交易。

浸信會在加沙地區的醫院於10月17日夜間遭到轟炸。以色列方面宣稱是另一個反對以色列的武裝組織吉哈德發射的火箭彈故障掉落在醫院停車場造成傷亡。以色列軍方表示，影像證據就是半島電視台播出的視頻。但是有人分析該視頻後的結論是，最後一枚火箭彈被以色列攔截在空中炸成碎片，之後才發生醫院停車場爆炸。有人認為，停車場的彈坑很小，所以不是以色列飛機投放JDAM炸彈造成爆炸。但是也有人指出，某些型號，比如小直徑炸彈空爆的時候不會造成多大的彈坑。雙方各說各話。但是拜登關於誰炸了醫院的用詞是很弱的appear（看起來）。

拜登在特拉維夫演講時也拿「9‧11事件」舉例，並提醒以色列人，雖然可能會感到憤怒，但「不要被憤怒所吞噬」。

CNN稱，拜登發表講話說，「我要告誡（你們）。當你感到憤怒時，不要被它吞噬。9‧ 11事件後，我們在美國被激怒了。在我們尋求正義並獲得正義的同時，我們也犯了錯誤。」

拜登說，戰時決策「從來不是明確或容易的」，「總是有成本的。但這需要深思熟慮。這需要提出一些非常尖銳的問題。這需要明確目標，並對你所走的道路是否能實現這些目標進行誠實的評估。」

美國國內意見也不是一致支持以色列，10月18日有大約400名美國猶太裔衝進美國國會，展示標語和旗幟，要求國會通過停火協議。

以色列對加沙地區的軍事行動性質、方式、力度等拿捏稍有不當，將會對中東地緣政治和世界格局產生深遠影響。以色列越用力，美國和以色列未來麻煩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