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民千年都江堰

航天材料工程學子巴蜀遊

吳子謙
(清華大學材料工程學一年級生)


高樓聳起,山巒跌宕, 渝水以涵嘉陵江上,難以分清哪邊是山,哪裡是樓。燈火下呈橘黃的長江邊,也同樣沒人分的清浪與山的浩蕩、針與雨的娟秀、山城與仙國的玄奇與魔幻。

最能體現這份山城玄奇的恰恰是這句「金佛何崔嵬,飄渺雲霞間」。金佛山雖只約2,200多海拔高,山勢卻有老松之姿,風骨有一番磅礡偉壯。即便前一天晚宴被灌酒,胸口因此紅疹,頭痛難當;即便當日霧靄茫茫如同懸崖的面紗,大雨淒淒混進絕壁上瀑布髮絲--在纜車之上俯瞰,我依然能想像李商隱「巴山夜雨」的浪漫古樸,能神窺沐浴在萬縷朝陽之下的金佛山,如一尊鑲金觀音般展露神聖莊嚴。

若論仙國魔幻,淺藏山體之下的古佛洞則「當仁不讓」。洞口寺院的陣陣頌佛聲飄送肅穆,和著煙薰香氣蜿蜒至通向洞內的窟道。窟道從暖到冷,從寬敞到狹窄,從經文陣陣到只聞水流聲--寒慄一步步催動我的緊張,喉結不由自主的抽了下。經過一人寬的轉拐處,一片浩大的蓮花池以及飄搖的光映入眼簾,流動的冷風不只吹醒宿醉的迷濛與不適,眼裡出現的廣闊更驚動了我的知覺。土耳其地下城、地下水宮殿、雲南石寶山等名聞遐邇的地下奇景我都見過,但在地下的金光流轉大佛像,卻帶來了一股戰慄的神異。大佛嘴角的笑容看著莊嚴,卻看得我心裡發涼,勾起強烈的不適感。

洞穴極左的1,250羅漢像,其姿態詭譎醜怪,有的自挖自眼,有的眼凸瞪視,有的念念有詞,讓我不寒而慄到極致。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恐怖谷效應,一個人類對機器人和非人類物體的排斥效應的體現。但哪怕對其產生理與心理的反感,我卻仍嘆服於這裡的奇蹟。若生在千年前,真會以為這是哪方神佛存在的證明,當作自己誤闖天國或是地獄,理所當然伏拜於這懾人的魔幻。

成都的燈火沒那麼鮮明,月明星稀下的花團錦簇因此更清晰;晚夜的水泥林沒那麼高聳與冷血,呼吸間我才能感受城市的生命。但我總將燈火誤認成千年前的烽火,濃霧像是成古老的狼煙,招牌霓虹也被模糊成了茶館酒肆招搖的旗--故國神遊,本應當波瀾萬頃,自該多情。

李冰父子的水利工程讓我折服,都江堰的分水魚嘴以物理與工程角度看,在千年前相當革新,革新到不可思議。因為都江堰,人民才得以引岷江難馴水流灌溉田壤,導平長江驚滔駭浪通東西航運,而成都,或著說整個四川盆地與成都平原,也才能成為天府之國。他們的行為與用心更帶給我深刻入骨的感觸與動容,穿越千年成為我的精神導師。我志願投身航天材料工程,也有這份原因。強國富民,踏上工程科學家前輩的車轍,是我的宿願。就算到科技公司上班,每個月賺高薪紅利;或開個診所盆滿缽滿、或收租或炒房炒股數鈔票、或當坐在一旁不保家衛國只賣官威耍權術吃的肥油滾滿的軍官、或成日在網路上發表爭流量言論炒知名度卻連尊重都不知道--這般活著,平凡骯髒到自己都看不起!我要如李冰父子,在丹青上轟轟烈烈畫他一筆,期許自己用幾十載時光在NASA、JAXA、CNES等官方研究機構,成為太空工程中不斷運行的重要零件齒輪,為人類向太空的探索與移居事業洋洋灑灑寫下關鍵詞。

晚夜的成都則有另一番閒適。「澄江平少岸,幽樹晚多花。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杜甫寫成都是這樣寫,我看蓉城亦是這樣看。不管是草堂的古韻綿綿裡,或太古里的燈火照人間,或午夜騎行路上的淡風與星光,錦城市景都佈滿花叢與池塘,綠化工程也扶蘇了整座城市。成都是音樂之都,中國說唱的心臟;是文化之都,詩人才子的歸鄉;更是我魂牽夢縈,想再探尋求所其韻味的理想之鄉。

當我再次聽到華西壩鐘樓的晚鐘敲了十二下,深藏的記憶總會驚鴻,我的心頭湧起莫名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