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璸在台開創並推進儒家德教

清朝治台第一位賢德儒仕

潘朝陽
(海峽評論編委)


清康熙年間治台的陳璸是清朝治台的第一位賢德儒仕。他最重要的在台治績是開創並推進儒家德教。陳璸何許人也?乾隆時代而輩份屬下一代而與陳璸之子相熟的儒仕顧鎮撰有《陳清端公家傳》(收入《陳清端公文選》〔台灣文獻史料叢刊第八輯〕,台灣大通書局),對陳璸之人格、功業有所敘述。本文依顧鎮和連橫的《台灣通史》為依據而詮釋之。

陳璸字文煥,又字眉川,海康人,其祖家在雷城(雷陽)。海康和雷城,皆是今之雷州半島的雷州市。陳璸幼家貧,茹苦力學,十九歲補郡學生,在鄉為塾師,雷城創建義館,他就受聘掌教館中,從學者眾。卅四歲以年例貢成均,又四年之癸酉,登賢書,明年甲戌,中進士。此癸酉年是康熙卅二年(1693),甲戌年是康熙卅三年(1694),按:王船山逝於康熙卅一年(1692),從時代言,陳璸是與王船山、顧亭林、李二曲、黃梨洲、孫奇逢、朱舜水等明末遺民型大儒相銜接的清初程朱理學型儒家,其與大史家型的全謝山、萬斯同等清儒約略同一時代,而實踐型態有其不同,全、萬屬「中央形式儒家」,而陳璸則是「地方形式儒家」,前者是「學儒型」而後者是「官儒型」;前者不純然是清朝程朱儒學意識型態,其基本信念仍具有宋明儒學的「春秋之義」且多少還有陽明心學之信念,而後者則已是清朝程朱儒學意識型態下的清朝國政體系中的儒家賢德型之儒仕。

大儒具有「大傳統底創造性」,而「地方官儒」則多在「小傳統」體系中就儒家的道統、政統、文統、學統之禮義規範有所發揚、振興、實踐,雖然較無「大傳統底創造性」,但是在治道系統中,於各地方而能養民、仁民、護民的此種「地方官儒」性質的賢德儒仕的重要性,卻不能輕忽,其在史上的功德亦不低於「中央型儒家」。陳璸是此中典範。

陳璸首次出仕是福建古田知縣,時為康熙卅三年(1694),即一中進士就被派任為縣官;古田縣是窮山貧鄉、民困盜夥又缺文教,陳璸到任,除弊興利,當地人民獲得蘇息。康熙四十一年(1702)調任台灣縣知縣,顧鎮之文曰:「上陳事宜十二條,以興學、廣教為首務。時,台邑歸化未久,俗驍悍,公任事三年,而民知禮讓,有文翁化蜀風。」此句重點指出陳璸來任台灣縣,當時台灣仍屬「移墾型社會」,閩籍移民驍悍好鬥,社風囂頑,陳璸治台,針對此弊乃興儒學廣德教,三年後,台灣縣(實亦包含台灣府)黎民就已有人文禮樂之風。連雅堂在《台灣通史‧循吏列傳‧陳璸傳》則曰:

陳璸四十一年調台灣,清操刻苦,慈惠愛民,公務之暇,時引諸生考課,與談立品敦行。夜自巡行,詢父老疾苦。聞織讀聲,則叩門入見,重予獎賞;或有讙飲高歌者,必嚴戒之。歲祲,發倉以賑,窮黎感其德。

依此,陳璸初治台灣,其施政之路與儒家政道相應合,就是重農濟民以及施行德教,連雅堂點出陳璸之養民教民的治理,而且更加著意其重視學童之德教與黎民的文化之風。

其後陳璸內遷,康熙四十九年(1710)再任「台廈兵備道兼理提督學政」,是治台最高首長,擔負地方軍防、治安以及教育大政。顧鎮之文曰:「至即請革官莊、除酷吏、恤番民,鼎新學宮,建紫陽祠於側,示人以格致誠正之學,海外如鄒魯。時撫閩者為儀封張公,相倚如左右手。閩人至今樂道之,前後在台八年,簡於帝心。」在這段時期,陳璸在儒學教化方面的最重要舉措是新修明鄭「東寧文廟」,新建朱文公祠於文廟之旁,並推行程朱儒家最重視的《大學》之「內聖外王」教化,因而提升台灣人文教化之境界同於鄒魯中原,時任福建巡撫且創建鼇峰書院的河南省儀封籍之理學名臣張伯行,對於陳璸盡心在台灣推行儒學實踐德教,十分贊賞,全力支持,而陳璸在台八年,其德亦上合於天,連天地神明皆有所感動。關於上述陳璸第二次來台實施仁民德教之治理,連雅堂這樣說:

四十九年,由四川提督學政任台廈道,士民聞其再至,爭趨海澨迓之。至則以興化易俗為務,作育人才,文風丕振。始建萬壽宮,並修文廟、明倫堂、朱子祠,設十六齋以教諸生,置學田為膏火,凡所創建,親董其事,終日不倦。官莊歲入三萬兩,悉以歸公,秋毫不染,其廉介如此。五十三年擢湖南巡撫,單騎赴任,一切文移,盡出己手。翌年入覲,上目之曰:「此苦行老僧也。」十二月,調福建巡撫,溫旨加賚。……五十七年十月,卒於官,下旨軫悼,追贈禮部尚書,賜祭葬,諡清端。雍正八年,詔祀賢良祠。

據此,陳璸第二次來台,以「台廈道兼理提督學政」的治台大吏之權位,大舉展開易民俗興德教的教育大業,他在台灣府始建萬壽宮,修繕台灣府學,建文廟築明倫堂,也新建朱子祠,如此台灣的儒學德教於是有了學校,為了照顧儒生,又建了十六間學生齋舍,方便台灣學子之就學,而且又置學田,以充分具備台灣儒學德教的各種經費。一切建設和推行,陳璸皆親自參與,盡心戮力、日夜勤奮而不休。其在台推行人文倫常教化,直至康熙五十三年(1714),奉旨轉升湖南旋又轉任福建巡撫為止。陳璸逝於福建任所,時為康熙五十七年(1718),清廷追贈其為禮部尚書,諡號「清端」。世人咸敬稱其為陳清端公。

陳璸是典型的清廉賢良好官,他上京陛見康熙皇帝呈報地方施政內容,聖祖見其人聽其言知其功,不禁嘆曰:「此苦行老僧也。」諡號「清端」,就是嘉許肯定陳璸的清廉端正之高貴風範和人格。雍正八年(1730),清帝下詔陳清端公入祀賢良祠,正式由朝廷褒揚為國之賢德儒臣。連雅堂曰:

璸治台有惠政,台人思之,塑像於文昌閣,誕日張燈鼓樂以祝,及卒,哭之,入祀名宦祠。

這位出生雷州半島雷陽的儒家賢君子,受台灣人民之尊崇與懷念,逝後成為台灣首位儒家教育大神。

陳璸治台重視教育的建設推展,於其呈上的條陳可知其一二,本文謹舉其《條陳台灣縣事宜》中之第一條:

文廟之宜改建,以重根本也。蓋聖人之教,與王者之化俱遠。是以,學宮遍天下,其制度必極宏壯,其規模必極高敞,匪徒飾觀,以遵道也。

陳璸認為文廟之興建的目的在於國家推展聖賢德教,是治國之根本大業,文廟就是學宮亦即學校,其必須遍佈全國,且建築物規模必極宏偉壯闊,如此才能彰著孔子聖道之崇高。

台灣縣為台郡附郭首邑,開復以來,戶口之蕃衍,商旅之輻輳,財貨之流通與夫人文之日新月盛,居然海外一都會也,獨以學宮重地,猶襲偽弁住宅而為之,……其卑陋湫隘之觀,揆諸朝廷所以崇儒重道、振興文教之盛典,甚覺弗稱。而且櫺星之未有門也,明倫之未有堂也,藏經之未有閣也,東西兩廡風雨不蔽,鄉賢名宦俎豆匪依,至御製先師先賢諸贊尚未鑄諸金石,其何以俾海陬士庶得覿天章之燦爛乎?

陳璸指出台灣入清以來,第一大邑台灣文廟竟然還沿襲舊陋的明鄭文廟,而其所在和空間居然是明鄭官員宅第拿來充當,其規模卑陋湫隘,豈能彰顯國家崇儒重道、振興文教大政?而建物櫺星門、明倫堂、藏經閣全無,東西兩廡亦破陋不蔽風雨,無鄉賢祠、名宦祠,更不必說文廟內外朝廷頒賜,稱頌先師先賢的贊文金石。陳璸來台時,所見附府首邑台灣縣(實為府縣整體)基本上無正式文廟與儒學。

夫風俗係乎教化,教化重乎人才,人才由於學校。先儒有言:不興學校而求人才,猶不琢玉而求文采,不可得也。處台邑而欲養人才於學校,莫如改建文廟之為亟矣。……俾人文根本之地,得以及早觀成,使海外宮牆煥然改觀,人才蔚起,胥鈞陶所造就也。

陳璸力陳整體重建台灣文廟之重要,能如此才能在台灣興學育才,若無人才之養成,豈能期望台灣成為儒家德教而文風蔚起的中國之海東大島?因此,台灣從明鄭陳永華初建簡樸明鄭文廟之後,陳璸治台才始創台灣第一座具有禮制規模的文廟,是台灣最重要的「全台首學」,此賢儒陳清端公之大功德也。

台灣從古以來就是中國疆土,1661年明鄭驅荷,光復故土,在台建立政教制度,推展華夏禮樂文化,為台灣紮下深厚華夏文化根基。清朝入主台灣,初視之為邊陲,文教荒廢,禮樂不興,有賴賢儒之仕來台,旋乾轉坤,貞下起元,而陳璸於關鍵時期入台施政,是大君子來台,重振儒教德風,開在台弘道之端。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苦行老僧」清端公是此中楷模,其德風永垂不朽。

放眼當下, 官不知廉恥,商夤緣征利。在朝者,跪美媚日,領命「挨踢」(AIT),毀台亂台,陷台殖民其實之地,罪極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