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選後的美國對台政策

三二○台灣大選已經舉行，陳水扁以領先不到三萬票勝出，但選舉結果塵埃尚未落定。由於選戰中陳水扁政府以公投綁大選，干預選務中立，選前一天發生的疑竇重重的槍擊案，以及超乎尋常的高額廢票，使國親候選人質疑選舉的公平性，陳水扁當選的合法性，因此提出當選無效及選舉無效之訴，要求重新驗票、驗傷、驗槍擊彈道，大批群眾也因此在總統府前廣場聚集，向陳水扁施壓。

一、美國對台政策的一貫性

既然選舉結果尚未塵埃落定，此時來談大選後的美國對台政策似乎嫌早。但是回顧歷史，美國對華政策其實一向有它自己的軌跡及走向，決定此一軌跡走向的主要因素就是美國利益。不過由於美國總統不同的政黨屬性，不同的外交偏好，以及不同的國際情勢，此一軌跡也常常受到微調。

檢視此一軌跡，從尼克森與大陸關係破冰以來，以迄今日，其主要的構成要素有二，一為一個中國政策，一為和平解決兩岸問題。這兩個政策從未變更，柯林頓時代又衍伸出來了「台灣不獨，大陸不武」，「對話解決」這兩項。小布希雖然是中美斷交以來，美國對台最為友好的總統，但是也沒有改變此一主軸。雖然在當選前後，支持台灣的言詞極為鮮明，但是在911之後，又回歸主軸。

二、美國對陳水扁看法的轉變

小布希對陳水扁的大力支持，在二○○二年八月陳水扁提出「一邊一國」主張後開始變調，到「公投」議題浮出檯面後則更趨於緊張。特別在陳水扁為了連任，不惜挑釁大陸，肆意搞名為「防禦性公投」的撤飛彈公投後，美國的不滿更甚，不斷施壓，陳水扁才將改口稱其為「和平公投」，擬了兩個美國難以堅決反對，又毫無實質意義的公投題目，稍微淡化了其與美國之間的緊張。但經過這個歷程，美國對陳水扁的信任難免大打折扣。

小布希的保守政府原來對陳水扁青睞有加，主要是來自於其對大陸的敵意，認為獨派的台灣政府是美國用以牽制大陸最為可靠的棋子，不像一向主張統一的國民黨還有倒向大陸的可能。但是如今的新情況是陳水扁的不可預期、難以控管的高危險性，反而使美國擔心被陳水扁強拖下水，與中共發生衝撞。尤其是陳水扁的台獨時間表，如二○○六年公投制憲，二○○八年實施新憲，都已具體提出。

在陳水扁選票需要美國加持的時刻，美國都不能完全掌控他的言行，一旦連任成功，陳水扁還怕美國什麼呢？同時今天他用反中與台灣主體認同動員的選民，明天會允許他在此一立場上後撤嗎？陳水扁的下一步美國把得住關嗎？

三、美國對藍綠候選人立場的微妙轉變

陳水扁當然也看到了美國支持的鬆動，所以以「增購反飛彈」、「開啟兩岸協商」兩個公投題目羈縻美國，期待以此解除美國對公投的反對，增強美國對他的信心。不過看來並不能奏效。

至於國親，其領導人都曾在美國受教育，與美國溝通無礙。而且在台灣主體意識高漲的今日，連戰已經提出擱置主權爭議，擱置統一問題，向台灣主體認同大幅挪移，美國對其倒向大陸的疑慮或可稍減。另方面連戰主張強化兩岸交流，促進兩岸海運與空運直航，此一立場似乎更能維持台海現狀，更為符合美國利益。如此，連宋如能在選戰中勝出，也許更能讓美國放心。

或許正是著眼於此，美國對台灣此次選舉中產生的糾紛，表態中立。選舉結果出爐後，美國並未按照往例，由白宮或總統具名對當選人致電祝賀，僅由國務院發言人室具名，祝賀台灣人民完成選舉。這個動作表面的理由固然是出於中立的考慮，但是如果美國有意偏袒，當然也可以以中選會三二○當天開票後的口頭宣告為據，直接恭賀陳水扁連任成功。

四、台灣認同考驗美國

無可諱言的，由這次選舉可以看出，台灣認同已經被政治有心人刻意操作成台灣主流價值，台灣不斷往這個方向的移動，會使兩岸衝突的可能性越來越大。

美國或許想以某種賄賂來羈縻台灣，化解可能的危機。媒體報導說美國有官員表示，美國打算以選後幫助台灣強化國防及開拓國際空間，來淡化陳水扁這種獨立的傾向，但這可能奏效嗎？台灣一旦在國防上更為強化，又有美國作後盾，就更不在乎挑戰中共禁忌；參與國際社會的空間增大，台灣主體的膨風空間也更大，要求獨立，與中國一刀兩斷的呼聲也更高。美國官員要不是太不瞭解陳水扁與台獨人士的想法，就是太過天真。

陳水扁如果確定連任成功，他的當務之急自然是修補與美國的關係，爭取美國的信任，不過這有可能成功嗎？如要成功修復，陳水扁就必須從公投制憲，實施新憲的承諾上撤退。令人憂心的是，陳水扁既以此承諾動員基本支持者的選票，這些支持者又豈能聽任陳水扁從此一立場上撤退？更何況陳水扁還想歷史留名？

在國際政治中，大國領導人間的談判相對較為容易，因為大家都知道衝突時雙方要付的代價很大，彼此都會仔細盤算，相互之間有一定的誠信，盲動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小國就不同，小國在狂熱的情緒操縱與自身利益的考慮下，常常不顧大局，甚至刻意拖大國下水。一次世界大戰時的塞爾維亞，以及現在的以色列就是如此。台灣在狂熱的「台灣民族主義」驅使下，當然有可能設法拖美國下水，成就其台獨建國的夢想。美國能不戒慎恐懼？

五、台灣選舉紛爭對地區和平的影響

目前藍綠的選舉糾紛尚未落幕，紛擾還會持續多久也很難說。就算如藍軍的意，重新驗票，但是如果違法公投無法追究，槍擊案無法真相大白，率爾啟動國安機制責任難以釐清，經由這些選戰伎倆不公平移動的大幅選票又如何能還原？單純驗票結果不一定能翻案。如果真的翻案，情況恐怕還更難掌控，試想，陳水扁怎麼可能將到口的鴨子吐出來呢？到時一場更大的風暴恐怕避免不掉。

經過這次選舉騷動，無論結果如何，台灣內部的撕裂將更為加深，穩定性將不斷下降，台灣政治走向狂飆的可能性大增。對美國而言，台灣內部任何的動亂都是警訊，因為都可能引來中共的干預。今天的藍綠衝突，勢均力敵，雙方都不願讓步，這正是美國的夢魘。布希目前內有大選考驗，外有諸多區域難題纏身，還有蓋達組織的威脅，實在沒有心力為台灣問題煩心。

包道格為了美國利益，必需嘗試平息風波，為此他走訪了藍綠雙方的領導人，只是看來兩方都無意妥協。美國對這次選舉目前的結果不願立即背書。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包潤石說，「美國支持台灣舉行自由和公平的選舉」，並說要靜待「經由法律程序，由法院或選舉單位做成決定」。要「由台灣來告訴美國誰贏了」。美國這些說法當然透露了對陳水扁相當程度的不信任。而「自由公平」的選舉，這「公平」二字豈不就是連宋的訴求嗎？

國際社會也十分關切台灣的選舉，擔心會對兩岸關係產生不良的影響。同時也擔心萬一兩岸逐步走向衝突，周邊國家的安全、經濟發展難免也會遭到波及。

目前中共僅對公投未能有效成案表示欣慰，對選舉紛爭則避免表態，實則中共對陳水扁連任成功當然憂慮，也有最壞的打算。中共在台灣問題上的立場，美國相當瞭解。美國也知道陳水扁一旦連任，兩岸關係最好的狀況就是僵持如舊，最壞的情況則是走向衝突，想要逐步改善相當困難。而美國的煩惱也正是在此。對陳水扁越來越挑釁的政策與言詞，美國的約束有限。美國希望兩岸經由對話交流，化解緊張的政策將受到嚴重考驗。美國必須分神來關注台海局勢，阻止可能的軍事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