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中國心」的交流

天涯談國事

伍士松


我在巴塞隆納的觀光巴士上遇到兩位中國女學生,她們在馬德里上城讀西班牙文。一位來自北京,一位來自高雄。高雄的那位在出發前在馬德里遇搶,又折回學校取錢及補證。在短短的一小時中,我與北京的女孩談話,我太太與高雄的談話。回來後,我寫了這封信給那位住得距我近的,我似應多與她談話的台灣女子。

就從歷劫說起吧

我完全在與她講話,像個耶穌會的傳教士,我應向你解釋。

就像一場舞會,我沒請你跳舞,但又不涉美醜喜惡,原因很簡單,你不是我對象。

但你是我近鄰,我應向你先致問候,太太告訴我你的遇劫歷險,我感同身受,我知道我只是運氣好,一路都有人警告我要小心,我也忐忑不安。西班牙風景文化如此可觀,觀光環境如此壞,實在是恥辱、可惡。

就從歷劫說起吧,為什麼這些匪徒不敢找美國人、歐洲人下手?因為他們個頭較大,國家甚強,他們國家會向西班牙抗議,對匪類來說麻煩較大,故找我等軟柿子下手。

個頭改不了,只有改善我們的國家。我們希望中國好,但現在情形是,大陸在變好,台灣卻求離,外國在取栗,國家資源耗大半在此,那麼,是應怪誰呢?是大陸,還是台灣?

就說要保持現狀吧,是誰在破壞現狀?大陸嗎?

這些話與你說,一個台灣高雄的女孩子,在那敞篷車上,只有一個鐘頭,說得完嗎?說得清楚嗎?

所以,我要做的不是說服,而是調查。

但對你,我就是查出你的政治立場,又有何意義?你支持統尚好,因為那不會起戰爭;你支持獨,又不願戰,那你的立場無關輕重。

是誰要戰?是中國人,是美國人。台獨,最後是取決於中美的對峙。因此,我要問中國人,我要問美國人,因此,我要問她。

尤其是她,北大的菁英,她對國家有否理想?對民族有否感情?她的男友也是中國的菁英,他們對中國的領導,中國的政治,中國的未來持什麼態度?他們的態度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們有多認真?是認為台獨可以容忍呢?認為中國政治都不好,還管什麼台灣呢?還是堅決反對台獨,不惜為之一戰,願流自己的血捍衛國家領土完整呢?

就以「三民主義」來做標準吧,我要知道她們把民族、民權、民生的輕重緩急作如何的排序?

因為,要上戰場的是他們。

我是個統派,她的回答令我心儀。她說中國是要做政治改革,但六四之亂不應再來。中國在穩定優先下,民生發展得不錯,有了這個基礎,民權就會改善。為了一個穩定發展的環境,外戰應該避免,但是妥協有其限度,台獨在得寸進尺,中國仁至義盡,但已到容忍極限。絕大多數的中國人都主張不惜一戰,經濟倒退,生命損失也在所不惜。她的男友是清大的博士生,他也願為此上戰場,她對他的決定堅定支持。

我知道,只有國家菁英願意參與的戰爭,才是全民的戰爭,才比較有打贏的可能,即使敗了,也不會互相怨慲而難以再起。

她表示討厭陳水扁,更厭惡李登輝,別提呂秀蓮,與我一樣,我不會因她是大陸人就如此說就有「外譏家醜」的防衛反感,就像我附和她對江澤民的批評,她不會有反感一樣,她甚至說也對朱鎔基不喜,說他虛偽,對他由褒到貶。她沒把我當外人,我也一樣。我們都是一家人,中國的領導人我們都可以評說、褒貶,背叛中國人的人,我們更應共同批判討伐之。我,怕的是中國人在外國的勢力壓迫、金錢收買的影響下軟弱,而不是她的強硬。

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中國的自尊。

她,與我一樣認為,中國必須經過菁英領導的階段,我們都對中國共產黨的政治改革進程有看法,但我們都反對權力直接全面下放。台灣的民主問題很多,中國如果放得太過,問題會更嚴重。

是美國人阻止了中國人的選擇

民權如果不顧全局平衡的放到第一位,不但會打亂了民生的進步,也會被外國勢力找到破壞民族凝聚、感情認同的缺口,會給中國帶來巨大災難,台灣的民族感情的異化就是個明顯例子。因為,中國的問題除了源於我中國人的愚昧外,與西方列強的入侵也有重大關係。最簡單的一個邏輯,如果尊重中國人民的選擇,五○年代台灣就應該解放,是美國人阻止了中國人的選擇,外國人給了台灣獨立的選項。

不錯,我的父母是靠美國人抵制了那項多數的選擇,中國直到文革的動亂也使我們的不解放其實享有了相對的解放。我的父兄以至我那一代,願為反解放,願為保障我們的制度一戰。但當中國自己的制度已在改善,當中國領導人提出「一國兩制」,當中國有和平統一的可能時,我們卻不能為反共的成見所蔽,做了台獨的幫兇。我們的認同很清楚,我們應該與中國站在一起,與多數中國人的選擇站在一起。我們,不要靠外力,不必靠外力。多少台灣省同胞在大陸經商生活,多少人去那觀光訪友,政治制度的歧異在縮小,經濟的互補交流不可擋的在擴大、深化。我們的國家認同應該漸趨一致,民族融和應全面開展,不應再受干擾阻撓。

我感情上不願離開這個家,你現實上也難離開這個家。沒有發言權不是藉口,只有認同這個家,我們才有發言權,必然會有發言權。

因為中國人想要我回家

我與她說同一語言,想同一事情,有同一感情,她將來可以在中國有發言權,我也一樣會有。我的子女(你這一代)比她條件還好,我們更早有世界觀,我們有更多的資本,有更被重視的本錢,因為中國人想要我回家。

我為什麼要分家?再拖美國人與中國人相殺?不論成敗,我們在台灣的人都不好受,而且,何忍心?不感恥辱嗎?

以前蔣介石與我這一代敢一戰,願站上前線,我們在道德上較無虧欠,現在台獨只想把命運寄托給美日,躲在外人裙子後撒嬌,以為可用美國為傭兵,此無格又自愚也。

巴塞隆納,走到那空蕩的奧運體育場,你似仍可聽到十一年前的吶喊,伏明霞在跳水台上倒立,背景是巴塞隆納的全景,然後,鯉躍龍門,中國又站上了領獎台,那是我們的光榮,中國人的光榮!為什麼台灣島要卑求另一份虛榮?為什麼連中國台北的旗幟都想揚棄?二○○八年中國要辦奧運,我們要把它辦好,為什麼台灣有人卻反惶惶不可終日,怕中國將揚眉吐氣,會成王道干城,竟求趕快跳車,甘做霸道鷹犬呢?

對中國的前途我有信心,也別無選擇,對中國的現在領導,她也與我一樣,多有好評,我們完全出於自由意志,她的男友說:「濤哥不錯。」我也一樣看。

如果濤哥做不好,我們也可以說:「濤哥你錯」。今天中國輿論雖未開放,但公意已能漸漸上達,我們反對上街丟瓶子,因為安定團結雖會包忍腐敗,但只要方向對,我們可以走出一條健康的道路。我們放眼大局。

我要的答案是:「她對中國有希望,她對保障國家領土完整有決心,她愛國。」她完全應答無誤。在那冬冷的西班牙空氣中,我的心是熱的,我與她熱切的交流,希望那巴士不要那麼快到站。

我的教育基礎是愛中國的

她對我也一樣愛國,似乎更急切,非常高興,也有驚訝,因為這與她所遇的台灣同學不太一樣,你還是比較不獨的,這時我非常嚴肅的告訴她,我不願去虛矯事實,我說,不要把我的愛國誤為在台灣代表著多數,我是少數,還在繼續變少,我指者旁邊的你,因為大部分的人都像你,不統不獨,不知自己,不知台灣要如何走下去。但這不是代表我錯,我對,我非常對。我是國民黨培養出的政治菁英,我在台灣言論界有點影響力,我們是「特務」,是被培養來為保全我們的制度(那時尚是權威),來為反共目標而特別塑造的一批人。但我的教育基礎是愛中國的,而我們看到當大陸的制度在改善,我們要追求的統一目標在漸漸達成的時候,卻有人背棄我們原本的民族認同,想要去分裂我們的國家,這是我絕不能接受的,也是堅決反對的。這種異化當然有台灣歷史的因素、外力的影響,加上關鍵人物在關鍵時的誤導,因此造成了台灣多數變得迷惑昏亂,而我等親民愛國的人成了少數的現象。但正如我開頭所說的,即令我成了台灣唯一的少數,其他多數還有一戰衛獨的決心,只要十三億人的公意仍能凝聚,相信我中國領土範圍不容分裂的公理,台獨仍無可為,只是血流得多而已。何況那相對多數並不敢一戰,認識也模糊不清,如果沒有外力干涉,純講道理,台灣人民還是會作中國人的選擇,而且,那是他們唯一的選擇,想通了也好,沒想通也好。

我是少數,你或是多數,但反正不關緊要,那只有戰術意義。中國人的集體意志,才有戰略意義,才關係大局。

我,那天,得到了一個我想得到的答案。我的感情,也要濡沫。

我知道了她的答案,我與她再談不是那麼重要了,我願與你交流看法,或坦白說,「說教」──「擺事實,談道理」。「寄望於台灣人民」,你還是有教育的價值,因為不走獨,對大家都好。如果我們能成多數,會避免許多虛耗,甚至是無謂的流血。我真像個耶穌會教士一樣,有著極大的傳教熱誠,我不是許諾一個未來的天堂,我只是指出一個較好的現實,做一個是一個。

別認為我只是政治狂熱者,我也懂藝術文化,我教你的基本照相道理不也很有趣有用嗎?所以,歡迎你來我家,請給我一個說教的機會,更歡迎你同她一起來,那你若嫌我煩,你可說:「我讓你跟她談。」那可是你的選擇。不論你如何選擇,我仍要說:「選擇作個中國人。」我們本來就是中國人,天經地義,何必被些邪說謬論所扭曲,整日為否定自己的血緣在焦慮苦惱呢?

誠心的歡迎你們來,來住我們這個中國人的家庭,他相遇故鄰(不敢說知),不也樂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