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世界觀波動了中美關係

前 言

眾多台灣媒體自此刻起到11月8日川普北京行，將集聚所有方式、力量在中美關係上作文章。各家學說，層出不窮，每個人均有一套說辭，令人頭暈目眩。就在此時，一本新書引起各方注意，其所以如此，實因為作者有名，書名驚人。這本引起研究中美關係者注目的書名有夠吸引人；是為《必將一戰，中美能避開修昔底德斯陷阱嗎》。作者則為名震學術界之艾利森（Grahan Allison），他曾任哈佛甘迺迪學院院長，其所倡導之Allison Model（艾利森模式）是政治學科之基本演練模式。此書當然引人注意。另外尚有各方學者對中美是否終將一戰作了評估，有一共同點是都用驚人語句作為書名，雖然此為行銷妙策，引起了買氣，然而也同時激起各界注意。

事實上，中美是否終將一戰是一個選擇題。戰或不戰均可找到基礎紮實的說法。然而這一類猜測題離真實狀況太遠了。比較可以看到的則是中美關係將如何走下去。當新興大國威脅到既在強權，雙方定有摩擦。不過在雙方均擁有核武之時，「恐怖平衡」就是定海神針，雙方為維護世界文明，當然就會以維持和平為首要之道。由於川普個性善變，他在北京訪問時之言談與訪問後之所行是否一致，有待觀察。要對川普作深一層認識，則可就他在上台10個月中之言與行予以剖析，有助觀察川普對中政策行走之方向。

川普之世界觀

川普之世界觀是自相矛盾的，原則上他採行的是孤立主義，然而以世界霸主地位之美國是不可能真正地孤立於國際社會。川普上台這10個月中作了幾件不可思議的大事，如放棄TPP、退出環保之「巴黎氣候協定」、嚴批NAFTA、再與加拿大起爭議、也對歐盟諸國表示不滿、最為人詬病的是他又退出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就上述的例子以觀，川普就是走孤立主義。然而從另外一面來看，卻又不是如此。

他在對外軍事上，卻是拿著長槍往前衝，如增兵阿富汗、在南海執行之「自由航行」、在東亞領導日、韓與朝鮮相抗，還曾倡言將增加核彈10倍，從這方面看，他並未走孤立主義。因此可以說他的世界觀是多元的，是會生變的。他沒有睦鄰政策，他與鄰國加拿大及墨西哥均有爭執。川普雖然與歐盟沒有當年的友好，卻還保持和平相處的態勢，然而卻缺少誠意，不復見過去美國歷屆總統與英、德、法領袖兄弟般的感情。如果將他和中國的關係拿來仔細觀察，則發現雙方關係更是波動的。川普對阿拉伯國家也有自我矛盾的地方，如他對「什葉」派的敘利亞及伊朗均有敵意，而且一意要將「伊朗核協定」修正，現在其他五國反對，川普仍要為之，換句話說，他捲入了阿拉伯內部之鬥爭，極不可取。

為了對付中國，美國與印度走得很近，意欲拉印包圍中國，然而印度屬於金磚盟友，扯破臉上戰場不大可能。圍堵中國也只會南柯一夢，成不了氣候。整體以觀，川普承續了部分歐巴馬的「重返太平洋」政策，只是欠缺經濟合作這一塊，相形之下，川普對協同歐盟對付俄羅斯則不怎麼起勁。

擅變的川普外交政策

綜上所述，可知川普的外交政策不似歐巴馬之全面性對外關係，歐巴馬的外交成就之一就是與伊朗及其它五國簽署了「核協定」，美伊濃厚之敵意關係有所改善。如今卻立意與伊為敵，是一個不及格的運作。由於伊朗是「什葉」派阿拉伯國家之領頭羊，川普如此作為絕對是美伊關係惡化的開始。由於川普上任後將歐巴馬諸項內政及外交政策或貶或除，歐巴馬辛苦與伊達成之條約就要被川普一手毀棄。成為川普完成其「除歐巴馬政策」的環節之一。

就退出UNESCO而言，則除了表示支持以色列，反對巴勒斯坦外，更重要的是每年可省8,000萬美元。美國自2011年起即未交付年費。美國在1980年代曾以UNESCO組織不佳，浪費資源，而拒不付費，到2003年才又支付年費。川普此次不但省8,000萬，還可賴掉數億欠款，是其「擅變」外交之一大特點。

另外一個特例是美、墨關係，自川普上台後，雙方關係僵持不前，原因也是因為錢，川普要墨西哥負責兩國間長城興築之費用。墨國拒絕，於是川普就要去除NAFTA，這些例子說明川普外交政策的終極目標就是賺錢。

川普訪問北京前之中美關係

2016年選舉時，川普就以中國為假想敵。主因在美方於兩國貿易上大失血。因此認為中方以不當手段竊取美國財富，還迫使大批美國工人失業。在如此羅織下，中國成了罪犯，美國將予以處罰。他這些視中為敵之言論也確實得到一些選票。是以當其上台後，也就順著這一攻擊性言論對中國沒有好話。到2017年春末，川普邀請習近平赴佛羅里達「海湖莊園」作客，他小外孫女不但背唐詩，還唱了《茉莉花》。雙方關係才正式有了改變，美國也正式再確認「一中原則」。

然而這種關係並不紮實，由於朝鮮玩核，川普總是認為北京未能全力幫忙，因此也曾一度發狠話，說要與中國斷絕貿易關係，及後中方真賣力，加強經濟及金融制裁，川普才感謝習近平幫了大忙。看來川普固然在乎中美貿易赤字問題，更在乎北京是否對金正恩給予足夠之壓力。中國想方設法解決高額赤字問題，也施重手予金正恩以制裁，雙方自然沒事。也對11月的習、川會營造出和氣之環境，這就有利於雙方在各項問題上多了共識，少了分歧。

川普初始上台時，憑直覺就說了中國是壞蛋之結論。經過10個月白宮歲月，川普終於認識到中國不但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更是國際社會中一號不可或缺的角色。中國在世界各重要組織中均是重磅會員，也是一些組織領導之一，更是「亞投行」、「金磚開發銀行」、「上海合作組織」、「一帶一路」倡導者。另外還是非洲開發計劃之主要負責人。美國必須正眼看中國。雖然這樣作並不容易，然而卻不得不如此，因為中國目前已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其經濟仍是井噴式增長，例如IMF就在2017年10月10日公佈了「世界經濟展望」，將2017年中國的GDP上調至6.8%，IMF對中國2017年GDP最早的預測僅為6.5%，依照此一趨勢，則中國在2019年將較整個歐元區的GDP還要高，據此報告，屆時中國之GDP將為14.2兆美元，而歐元區則為12.5兆美元。

台灣問題：習、川會談首要課題

川普2017年10月10日在白宮會見季辛吉，川普向承認中國之主要推手請益，求教未來華府應採何種因應之道。季氏為著名「一個中國原則」之倡議者，在川、季會談中當然會由這一課題而作延伸性之對話。會後季辛吉面對記者，神來一筆，大談秘密外交之功能。他重申「秘密外交管道是制定政策之核心創意」。他並加強語氣說明若僅從事制式外交，則最終「可能停滯不前」。

從季之此番言談，當知他已將祕密外交之重要性講與川普聽。生意人出身的川普當然會對這一說法同意，因生意人多以秘密會談作為溝通橋樑，就這一點而言，雙方必定所見相同。這次川普當然會以密會方式與習近平談話。尤其是有關台灣問題。就此以觀一個與台灣有關之習、川會即將在北京舉行。兩岸台海觀察者當全力注意，會有著無比的焦慮，當然也有至高的期盼。

說實在的，人們對季辛吉當年密訪北京，肇致美國與北京建交，而與台北斷交。這天大的事情就是季之秘密外交所精製的。1971年7月15日尼克森宣佈了一個舉世震驚的新聞，「國安顧問季辛吉已於當月9至11日訪問了北京，尼自己也接受中國政府邀請不日訪問北京」，史稱這一新聞為「尼克森地震」，季之密訪北京，結束了中美自1950年韓戰興起之敵對情勢，可謂近代史秘密外交之典型範例。

此次川普訪問是公開的國是訪問，然而必將與習近平舉行秘密商議，台灣問題必是最重要的議題之一。中美雙方在此問題上目前沒有共識，而這一問題卻與北韓問題掛鉤，這兩個問題有可能同時搬出來討論。這一現象可能帶來下述兩個假想：其一、美方視台灣為棋子，以交換北京真心助美解決金正恩的問題。其二、美方視台灣為準盟國，決不對台灣作出任何不利之動作，仍然推行其施行多年之對台政策。

假定第二種預測為美方採用，那中美也不必開任何秘密會議，川普訪中之行也可提前結束了。是以中美雙方在此一敏感問題上一定會採行「取與捨」之方策，以遂行此次中美高峰會議之進行。事實上，習、川在北京正式會談前，中美高官已經舉行過一些重要之會前會，美方如國務卿、商業部長等亦均赴北京作萬全之準備工作，根據慣例，雙方定有中高層官員對所有可能在此次會議中之問題作了建設性之商談，換句話說，當習、川兩人進入會議室時，雙方幕僚應該已經對將要商談之項目有所結論，或至少有了大致之方向。因此之故，實有必要探索一下最近中美雙方對台灣所作之言談，也許就可能抓到一些痕跡，不過更該注意的是美國外交政策具有「擅變」之特性。

現實主義的川普

川普來自商界，商人應該現實，川普賺了不少錢，當然是個現實主義者。在外交政策方面，川普有著不少的驚人之舉。在台灣問題上他是否因為慣於製造「創造性介入」，而與習聯手改變美對台政策，值得觀察。川普之所以異於大多數美國總統是他有自己的成見，對幕僚之言不似其他行政首長那樣倚重，因此他可藉以「擅變」之個性作「不同」之決策。在川普即將訪問北京之際，應該先來瞭解一下川普在對外關係上最為煩惱之事，就是金正恩愛亂放飛彈的問題，不容置疑地，金正恩就是不睬不理，川普也因這個問題傷透腦筋。於是他一定在國際間訪求能人幫他解除此心頭之患，而習近平當為首選。

由於北韓問題關係川普之政績及聲望，川普視習近平為救星，事實上，這世上能制得了金正恩的大概也就是習近平了。習當然瞭然於此，他在「取與捨」這盤棋上，當不會放棄此一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坐失良機，而他有可能要美國對台關係有所修改，只是這修改是大改還是意思意思的小改。總而言之，雙方一定會盡力滿足對方，求取會議成功，對習、川兩人都有加分才是。

國是會議──工作會議

對川普而言，這次亞洲之行當屬訪中最為重要，因為這是他贏得政績之一大良機，除了尋求解除金正恩威脅外，尚有與中貿易差額問題，中方瞭然於胸，當會提出相對方策，以減少對美之貿易順差，以北京政府之執行力，雖然困難，總會給川普一個交代，拆除此一因貿易而產生的不定時炸彈。

金正恩問題定會使得川普要求中方加勁壓制朝鮮，習近平一定會表示合作，不會拒人千里，然而他也會要美方某些讓步。中方有此良機，當會積極合作，因此雙方不僅是友好訪問，而是工作訪問，雙方會議也是工作會議。

只是這工作會議肯定與台灣有關，要瞭解更深一層的背景概況，不妨從幾位美國與台海有關人士之言。首先要提的是國務卿提勒森（Rex Tillerson）曾言：「美中關係正處在轉折點，雙方一直討論如何定義未來50年的美中關係……靠過去政策可能對任何一方都不是最好。」這他在2017年8月3日在國務院記者會上所述之。坦白說，中美兩國關係走向與台灣絕對有關，只是如何來安排台灣之未來。

前AIT主席卜睿哲（Richard Bush）則指北京可能在十九大後對統台作日期宣示，因為習說「解決兩岸分歧問題不能一代一代傳下去」。卜之說法對台灣是一個警鐘。他也提到中美是否簽「第四公報」，他認為美國不需要簽。問題是假定中方堅持，那結果會如何？

結 語

美國之外交政策，多標榜以人道為主，然而也可能純以利益為先。當川普別無他法擺脫惡夢時，是否會不顧「美國價值」而以「美國利益」為先，對北京全面合作，這種「方便行事」之行為，在美國近代史多次出現，1945年2月11日羅斯福總統即與史大林兩人簽署了雅爾達密約，出賣了戰時中國，而中國當時是美國抗日之盟友。我們在台北還有以「羅斯福」命名之道路，以示對他之感謝。

到了今天，美國是否會對台作不利之決定，只有川普才知道，這自然給台灣一些人帶來焦慮，也給大陸一些民眾無盡之期盼。時至今日，中美關係如何走卻與台灣發生密不可分之關係，這也許就是時勢變遷的實況了。川普世界觀對台灣未來之影響也即將揭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