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中不少鷹派,最令人注意的兩位超級鷹派是納瓦羅〔註1〕及波頓(John Bolton)。他們兩人對中國都有負面惡評,沒有講過一句好話。均集反中、衰中、仇中三層恨意看待中國。不同的是納氏曾寫作專書,拍製紀錄影片,與法輪功合作攻擊中國。波頓則將中國與北韓、伊朗等國分為一類,極盡抨擊與污辱。他們的反華意識偏見成為他們的標誌,錄用他的長官也看上了這一點才起用他們,作為打擊某些國家之打手。
波頓一生都在鬥爭中,他的貧寒家庭背景使得他唯有奮鬥才能成功,然而他成名後未能持平待事,中庸以行,卻成為一個打手。他在國際關係中頻頻搜尋敵人,然後再祭起猛拳,揮向不同意識型態之國家。這種心態也使得他一生都在尋找敵人,打擊敵人。他在外交圈服務多年,然而卻與某些國家長期從事意識型態鬥爭,毫無外交家之風範。
坊間甚少看到有關分析他的性向人格專書,不似有關川普之各類專書有如恆河沙數,不勝枚舉。是以本文主要在於介紹波頓的工作經驗,政治主張及相關專業人士對他之批評。
波頓1948年出生於馬里蘭州之港埠巴爾的摩(Baltimore)。父母親均未自高中畢業。父親內向,然而母親之性格外向,口才便捷,在某些方面而言,這母子倒有不少相同之性格。母親為家管,父親則為一救火員,是一個低收入之家。波頓努力向學,在高中〔註2〕獲得獎學金,足證其學業有水準。他15歲時即對政治感興趣,而加入共和黨總統候選人高華德(Barry Goldwater)之學生隊,投入1964年助選總統工作,從此也終生為共和黨黨員,並且也如同高華德一樣是個保守派黨員。
他1966年進入耶魯大學,1970年以優秀成績畢業。波頓在校時積極參與學生政治性團體,並是「耶魯政治聯合會」之會員,然後進入同校法學院,1974年得到法律博士〔註3〕。
1969年,波頓尚在耶魯讀書時,即收到「徵兵令」,令其在1970年參與抽籤,從而定位是否將服兵役。波頓則在1969年抽籤前就志願參加「國民兵」〔註4〕,四年後就可退役,從而完成服役的要求,小布希也採用同樣方式規避服役。柯林頓則乾脆逃到加拿大躲了起來。
波頓逃兵之攻略當然引起同學們之批評,他乃在「25年校友返校」錄上說明他為何如此作。他寫道:「我不想就這樣死在某一地處東南亞之稻田中,我認為越戰是贏不了的」。他又在一次電台訪問時解釋不當兵的理由是他「不想死在前方」。
令人噴飯的是,波頓這一避戰的原因是因為他絕不參加沒有把握的戰爭。然而他卻是主張征伐伊拉克之主要分子,他也強烈主張向伊朗及北韓開戰,對北京沒有好話。是一個百分之百的好戰分子,這一點為他人不齒。
2008年在5、6月間「福克斯」(FOX)新聞台多次播出波頓向以色列建議對伊朗開火。《紐約時報》於2018年3月刊出《波頓興起》指出,「川普之外交政策將變得更為激進」。自此波頓乃有了「超級戰鷹」之稱號。
他的第一份工作是非正式的,那就是他於1970年仍在耶魯時就擔任副總統安格紐(Spiro Agnew)辦公室實習生。1974、1985年在華府之Covington & Burling法律事務所工作。1983至1984年也曾擔任共和黨全國委員會提案小組組長,從此走入共和黨中心圈。
他1997至2001年擔任保守派智庫「美國企業研究所」資深研究員,同時也是共和黨保守雜誌《旗幟周刊》(The Weekly Standard) 之撰稿者。也曾擔任保守派大將貝克〔註5〕之助理。貝克為德州共和黨大咖,為人溫和,是共和黨中間派之代表,與布希家族關係密切。〔註6〕
波頓1985年擔任國務院國政司助卿,未幾轉任司法部民政司司長。1989年離開司法部,此後專注外交及國際關係的層面。他的一些負面批評亦泰半來自外交有關部門的工作同僚。從事後諸葛亮的立場看來,他的確不適合從事外交工作,因為他為人霸道,意識型態僵硬,在他的行事風範字典中看不到中庸平和這個詞。
波頓1982-1983年間擔任美國「國際開發總署」(USAID)計劃組助理組長,也就在此一任上他的同僚芬妮(Lynne Finny)小姐控訴波曾強令她遊說有關修改公務規定之工作,這一指控當然令波頓迅速離職,也證明他在工作上之強硬手段,有了脅迫僚屬聽命之紀錄。
波頓真正遇到的明主是老布希〔註7〕,他一出山就當了國務院掌管「軍械管制及國際安全司」助卿(2001-2005年),任上工作重點之一就是要污名化「國際刑事法院」(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最終且退出該法院,美國正式退出該法院時,波頓發下豪語「這是我最快樂的一天」,從這一實例可看出,波頓是反對國際化的,也就是說他反對多元化國際,而堅持走孤立單極之路線。
他多次強辯自己是一個標準的「國際多元化」理念者,然而從很多實例以觀,他並未信奉「多元化外交」。用反對「聯合全面行動計劃」(Joint Comprehensive Plan of Action,JCPOA;通稱伊朗核問題全面協議,簡稱伊朗核協議)為例就可說明。伊朗對波頓推翻此協定發表之言論極為不滿,多次控訴波頓是一個「反外交」、「粗魯者」。
他又曾在2003年公然批評北韓金正恩為「獨裁暴君」,北韓不容此類污辱,乃回贈「人渣」與「吸血鬼」予波頓。國會出版之《民主人士》(Democrat)即發文指責波頓之「非外交語言」。然而他的狂言瘋語卻常討「主子」歡心,老布希即公開稱頌波頓知道如何在聯合國對付反對聲浪。波頓也自鳴得意地說,只要有「榔頭」即可「震動」對方。換句話說,他的理念思維完全是實力主義。
波頓的個性塑造了他的性格,也影響了他思維的路線,就某種層面而言,他就像一隻孤狼,走到那裡都令人害怕。他還有一個習慣,就是喜歡與人為敵。這種習性令他不缺少敵人。他還有一樁惡習,就是有作偽證的「勇氣」。如2003年應老布希之命,他在「總統國情咨文」文稿中謊稱英國情報部查出伊朗自尼日(Niger)進口核彈原料。
然而波頓並不是十分贊成小布希之政策,如他在其《絕不投降》(Surrender Is Not an Option)一書中就明白表示,小布希在第二任時之政策是不可取的,他這本書的書名很有特色,充分表示出他的外交理念是「絕不投降」,事實上在外交工作領域,有時也需要妥協忍讓,若說這樣就是投降的話,那還需要外交嗎?頂頂大名的記者赫許(Seymour Hersh)在《紐約時報》曾有這樣報導:由於「國務院情資研究處」官員史曼(Greg Thielmann)未及時向波頓提供某一資料,就被波頓下令阻止其參加會議。
波頓以個人情緒影響公事之例不少,還有一例是其對國務卿不誠實之表現。卡圖(Cato)智庫於1998年出版之刊物刊載波頓「多次掩蓋」實際狀況。國務卿鮑威爾(Colin Powell)及萊斯(Condoleezza Rice)均有對波頓不本分之行驚艷的紀錄。
波頓視巴勒斯坦如仇人,2011年公然宣稱巴勒斯坦不是國家。2013年人們挖出一個保護多年祕密,那就是他一直是「大浪」(Groundswell)的會員,這是一個超級神祕之會社,會員俱為右翼行動派及媒體人士,透過高層次之遊說達到遂行保守政策之目的。
說波頓是聯合國終結者是絕對正確的,原因不止一端,首先要說的是,他對聯合國大使有渴求之願,然而終因眾院支持者不夠未通過門檻,而僅擔任了一年的臨時代表(2015-2016年)。
有此一因,他一有機會就惡言批評聯合國。如他說「聯合國無時不在浪費資源,高達38層之祕書處如有28層也一樣可以辦事」,此一1994年所言,成了日後反對聯合國者借用之「金句」。
他多次放話,「聯合國是不存在」,只有美國單邊領導之國際社會才能有效辦事,美國才能獲取最大利益。他更重點式地指出一定要能「統領」他才支持聯合國。他在其《絕不投降》一書中詳細描寫聯合國只是執行美國外交政策一工具耳。
他建議五個常任理事國直接指揮聯合國,取消安理會,並且要選一位能幹事者為祕書長,另外「人權理事會要大改造」。他的這些憤世狂言,實在很難令人相信係一受過良好教育又位居廟堂之上的高官所言。這也就難怪有識者會認為他是一個「發怒者」。〔註8〕
前任國務院情報司主管福特(Carl W. Ford)與波頓共事的經驗是,波頓是一個百分百「媚上欺下」者,因為波頓對上級性向摸得很準,伺候得非常貼心,然而對同僚則不屑。福特並指責波頓為一「慣性濫權者」〔註9〕。
魯加(Richard Lugar)參議員對波頓批評得相當深刻,他認為一個高階官員不應為了討好部分選民就違背良知及責任而不顧政策後果,更不宜在國際間發動文宣戰術。曾任副總統之貝登(Joe Biden)更表示嚴重關切波頓掀起之「外交風雨」之事。波頓之壞脾氣有如在「瓷器店內之公牛」〔註10〕。
《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認為波頓是當今最引起爭議的駐聯合國大使。作家溫德爾(Jamie Wendel)就直言波頓之粗魯 ,無禮態度為同僚所不喜〔註11〕。儘管他有不少缺點,然而他的「上體朕意」作風,卻合了長官們的意,而他今日的「主子」也深予信任。事實上,川普早在2016年參與大選時,就將波頓列為未來國務卿人選之一。
2016年12月1日,波頓接受福克斯新聞台訪問時即正面回答此一問題,由此可見兩人早是一見如故了,兩人行事及理念上有諸多相似之處,如他倆均是脾氣壞,自我為中心,眼睛只看上的自戀、自傲、自信專權者。
川普與波頓兩人均是超級外交戰鷹,不甩他國,看不起盟國。只看到「美國第一」那面飄揚空中的旗幟,要以一國之力重新塑造世界秩序。殊不知今日之世界秩序都是美國前輩們在二戰結束後之精心傑作。
波頓在雷根政府時擔任中高級官員,已被同僚稱為是「一顆拔掉插銷之手榴彈」。當波頓之國安顧問一職發表後,有幾位同單位之高級官員均一同告老還鄉,可見波頓之人緣如何。他是一個標準合法逃兵,他不當兵之理由是不願死,也不願打一場輸贏未知的仗,然而他卻是一位鷹派中之戰鷹。他對中、俄、伊朗、北韓均有不可改變之仇意。他為了挑撥中、俄關係,特在2018年親赴莫斯科做工作。當然中、俄關係是不會就此生變的。
波頓與其主子--川普一樣為「大美國主義者」,也是種族主義者。當然也有種族歧視之現象,是以他與川普是絕配。兩人很多政見是相符的,但是也有不一樣之處,即川普與人談判用的是兩手策略,大棒子及胡蘿葡。波頓則不然,他只有大棒子,比川普更狠,比川普更不講道理。如川普與金正恩預謀相會,然而在2018年5月22日與文在寅見面時宣稱將於兩日後與金正恩相會,然而卻因波頓提議頓時取消此一會議,由此以觀,川普對波頓還是相當倚重的。
波頓也時常發表假新聞,最近的一個例子是他在孟晚舟被加拿大押走後,對外聲稱他全然不知此事,後來在公視訪問時卻承認事前已知。不過這都是小事,因為政治家說假新聞是可以原諒的。波頓上任迄今已然逐漸站穩腳步,他的特異行為當有所改進,因為要在川普前站穩腳步必須萬事順從主子的意志,若能如此,則官運就能亨通了,而這就是波頓之真面貌。
〔註1〕納瓦羅(Peter Navarro),筆者曾在本刊第334及335期中有詳實之介紹,納氏曾著有《死亡中國》一書及同名之紀錄片,還寫了另外兩本攻擊中國之專書。
〔註2〕McDonogh School, Owings Mills, Margland.
〔註3〕二戰後法學院畢業之博士約可分為二類,一為J.D,可譯為法律博士,另一為Ph. D.譯為法學博士。
〔註4〕國民兵僅在週末赴營本部報到,很多大學內即附設國民兵之本部,學生也就可兼顧讀書了。然後再當後備兵兩年即功德圓滿了。
〔註5〕貝克(James Baker),共和黨1980年總統候選人征戰時為老布希之競選總幹事,雷根政府時被任命為總統祕書長、財政部長、國務卿。
〔註6〕選戰時他惡意提出競選口號「雷根巫教經濟」震撼政界。對雷根製造負面形象。然而雷根進入白宮後,卻毅然敦請貝克擔任祕書長。
〔註7〕布希在共和黨屬中間溫和派,故需幾位保守派在決策層面以維持黨之派系平衡。
〔註8〕“Reasonable Doubt Case Against the Proposed 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 Cato, 7,16,1998
〔註9〕他的這段話是在1994年之《公民之全球攻略》(Citizens for Global Solutions)文中發表的。
〔註10〕“America's Latest African Misadventure”, State Magazine, Jan, 12, 2015.
〔註11〕Janine R. Wedel, “Shadow Elite How the World's New Power Brokers Undermine Democracy, Government and the Free Market.” NY: Basic Books,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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